第四部分

第四部分

我今年20多歲,人生中經歷過兩個十年,除去牙牙學語、記憶模糊的幼兒時代,就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十數年。十年數字很短,過程很長,它佔據了人生中的十分之一,也見證了許多變幻莫測。我的故事說起來很簡練,但是絕對真實,有的人會感同身受,或許有的人只會付之一笑,相看兩忘。

我的家庭很簡單,祖父母、父母、妹妹和我。小時候家裏很窮,父母下崗,沒有一技之長,能有一席安身之地已經要感謝上天垂憐了;全家人擠在一個不到六十平方的小房子中,祖父母一間屋子,我、爸媽、妹妹四人一間屋子。

那時候年齡小,身體未發育,一個兩米×一米五的床我們四個人睡。後來稍大一些就睡不下了,父親找了一塊約長六十多公分的半拉門板懟在了床邊處,並排橫着睡就又堅持了幾年。當然,這自不是長久之計,男生的發育更快一些,四個人睡顯然不太可能了。那時候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獨立,可是家中沒有多餘的屋子,唯一能收拾出來的雜貨間還存放着許多打涼粉的工具,那是家裏生計之一,肯定不會收拾出來;

我記得有一天,父親不知從哪裏收回來了一個摺疊沙發床,支撐的鐵腿早就銹跡斑斑,沙發墊子也糟的不成樣子,母親收拾一下放在了屋子裏,一個本就狹小的房間,再將它塞得滿滿登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晚上母親和妹妹睡在沙發床上,我和父親睡在主床上,這才解決住的問題。

你說人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學會懂事?我覺得是一瞬間!這是我記憶猶新的一個場面,也是母親每次提及都要潸然落淚的話題,現在亦如是。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某日夜晚,我和父母妹妹吃完飯出門溜達,看見一位老師傅騎着三輪車打着幡旗賣瓜子,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嗑瓜子,正遇見了當然想吃;於是我就給他們要,他們不買,說啥也不買,我就鬧小孩子脾氣,應該是鬧的煩了,我父親一巴掌就打在了我臉上,一番訓誡道:“吃什麼吃?天天就知道吃,也不好好學習!你摸摸你爹兜里有錢沒?”;後來我就被哭着拉回了家,從那之後我就再沒要過瓜子,也沒怎麼吃過。

後來,長大一些母親才告訴我,那時候是家裏最難的,父母全身上下連一塊錢都湊不夠;突然腦海中又想起了父親訓誡的那句話,雖然說話時候的語氣和表情都記不得了,但是腦補中,這些話里一定帶着無奈和悲哀吧!

不曉得父親怎麼了,或許是受了刺激,從我要瓜子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汴梁的生活節奏很慢,但在父母的生活軌跡中比那些大城市還要迅猛;賣過菜,早上三四點去進貨;開過話吧,租了一間五平方的走廊;送過桶裝水,父親的腰間盤等病症就是那時候遺留的;開過一元小超市......太多了,記不清楚,只記得父親去國都證券交易所學炒股的片段,那時候電腦很少都是交易所,父親迷上了證券金融,後來自學考試當上了經紀人,全家收入這才安穩。

上到小學六年級,我很幸運認識了我的班主任,那是我小學唯一記得的老師,他對我的教導,對我的啟蒙,怕是一生受之不盡。她是教語文的,我唯一熱愛的學科就是語文,可我不喜歡寫作文。那時候小學生的作文字數限制是400-600字,屈老師嚴抓作文項,要求800-1000字,並且是一周三篇,一篇一過。稿紙不知道寫了多少本,更不知道廢了多少筆;

閉上眼睛,依稀記得老師那威嚴的臉龐,端坐在講桌前所有學生拿着文稿一篇一篇審核;這般嚴苛的態度,讓我有一段時間發憷,聽到作文兩個字就膽戰心驚;後來才明白屈老的良苦用心,寫作水平突飛猛進,甚至初中高中都遊刃有餘。

初中,我進入了河大附中,這算是汴梁數一數二的重點學府了,校園環境、師資力量、以及升學率都是首屈一指;入學時候我的成績還能名列前茅,後來染上了網癮便一發不可收拾;叛逆期的男孩最難溝通,我就是這樣的,不喜歡聽家裏人嘮叨,不喜歡跟別人說心裏話,生氣了發脾氣就亂砸家裏的東西,電腦、電視、雨傘、電動車......都被我砸壞過,然後面臨的就是一頓惡揍;可以說,初中是我挨打最多的時候;

初三,母親回老家了,具體什麼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父親每天工作很忙家裏只有爺爺奶奶在管我;那時候家裏北屋,就是原來放涼粉工具的房間開了一個小門,晚上等爺爺奶奶睡著了就偷摸出去打夜市,當天晚上十一二點出去,清晨五六點回來,夜夜如此。

這是一個壞習慣,一旦上癮就不能自拔了;母親回來后,我還存在着僥倖心了,可惜終究被發現了,父親和母親那一夜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我,第二天早上回去除了挨吵外就面臨了混合雙打,其實到了初三父母很久沒有打過我了,那一次是初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中招分數不好,剛過建檔線,父母花錢給我跑上了河大分校,但是學籍留在了回中,那時候有個詞叫做“借讀”;就在這時候我遇見了我的第二位良師,亦是我的班主任,她帶着父母為我跑學籍的事情,也不曉得用了什麼辦法,只知道父母工作都沒做,連着一個周都在家裏和學校兩回跑,功夫不負有苦心人,最後成功了。

按理來說,如此來之不易的授課環境,我應該收心奮勇的,可惜人沒有前後眼,看不見未來。文理科分班后,我再次陷入了學業危機,由於和班裏新同學發生了矛盾、打架讓提前發現,差點被開除學籍。我那個班主任有點倒霉,分班之前所帶的班級就出現了打架鬥毆的惡劣情況,分班之後依然出現還都是他帶的班級,因此讓校長痛批很多次;他年級不大,剛到河大分校就當了班導師,也未必是經驗不足,而是鎮不住場。所以他需要“殺雞儆猴”,我自然就是那隻可憐的“雞”。

說到可憐,在錯事面前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將我母親叫了過去,並且理正言辭的說要開除我,怎麼求情都沒有辦法,一點不鬆口。那時候高一下,距離我父母跑完學籍還不到半年,眼看剛穩固的學術之路就要被我親手毀滅掉,我母親自是恨鐵不成鋼;至於我的心情,一副無所謂的姿態,不讓上學就不上,我出來打工一樣能掙錢;

那時候小,不懂事,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後來母親為了保我,出現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也是我痛恨我自己的一幕;母親哭着給我老師跪下了,雖然辦公室里只有小部分人,但是我永遠也原諒不了自己,我不敢想這一幕,因為我憎惡我自己,可那個緩緩下跪的場面一直在腦海中播放,經久不絕。老師心軟了,我的學業得以保留,後來聽說因為我打架的事情校長把班主任吵哭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這是我識得的第三個良師;

世界上總會有因果,可能我犯的錯太多了,高三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沒有再繼續學業,高考也荒廢了;病去如抽絲,住院的日子裏閑暇之餘又恢復到了“街溜子”的姿態,有句老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就是一個最大的典型案例,極具負面影響的案例。

我常嘆上天之不公,現在想來不乏是給予我一個歸正向前的大道,當行事作風回歸虛浮,蒼天總會降下“雷霆之擊”;父親受非法集資的迫害鋃鐺入獄,家中支柱轟然傾塌。母親在家沒有工作,祖父母年邁,妹妹正上高中,家中頓時斷了經濟來源。

母親讓我考個大學讀一讀,畢竟當今社會深知學歷的重要性,我想着打工貼補家用,被母親拒絕了。自小父母省吃儉用供我們讀書,他們想要的就是望子成龍;我不孝,一直辜負;這次我很聽話,通過單招上了一所大專,在學校中認真學習,發憤圖強,前小半生荒廢的學業在大學中拾起,且自學了許多東西。我自制力不強,但是在壓力的迫使下讓自己脫胎換骨。

大三實習,這時候才知道父母的艱難;小時候總聽大人說,不好好學習長大肯定後悔,可又有誰聽呢?長大後方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知識並不是通向成功的唯一途徑,但是確是最近的道路。

我很少以敘事手段去寫文章,今天懷着一種莫名的心情在寫;六年了,今天父親出獄,懷着顫抖且交雜的心情在鍵盤上來回翻滾,結局呢?沒有結局,剩下的只有努力罷了;

小時候不知愁為何物,現在愁的不知歸處。沒有人一定被上天眷顧,所以只能自己眷顧自己,這就是我的十數年,這就是我的故事,講的不好,諸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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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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