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凈如湖
遠離風羽國之後,伽利就一直跟着惡少漫無目的到處遊走。走了幾日也不見個人影,有的只是漫山遍野的樹和崎嶇難行的山路。讓伽利不由地懷疑惡少是不是迷路了。
“喂!你到底要去哪兒?”伽利一個勁兒催促着惡少追問着下一站的目的地,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下一站的目的地。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你有地兒去嗎?”惡少並沒有理會伽利,而是很自然地把問題又拋回給了伽利。
早知道還不如留在風羽國和大家一起準備着對抗四大家族呢!伽利此時腸子都悔青了。但是現在想回去也沒那麼容易了,因為他們一起轉了這麼久,都不知道此時自己身在何處了。
正走着,惡少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伽利也停下來仔細感受着空氣中大地上傳來了輕微震動,這震動渾厚有力,但是傳送到伽利和惡少所在的位置就變得纖細微弱了,但是惡少能夠感受得到,似乎是有人在千里之外以肉體擊碎大山震動傳達而來。
“這是……什麼動靜?”伽利也仔細感受着這震動,雖然沒能像惡少一樣從中讀出很多的信息,但是伽利身上的變化進步已經非常大了。
“不是……有人在平山。”惡少面色一冷,忽而又喜笑顏開似的對伽利說:“走了走了!”
“……”伽利怎麼可能相信這動靜是有人能憑藉肉體平山,他寧可相信是千里之外的某一處發生了地震。
二人繼續往前走着,終於走出了一片森林,但是映入他們眼帘的是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泊,靜靜地躺在森林的中央,就像一塊寶石。
“水至清則無魚,本來還指望能改善一下伙食呢。”這幾日在森林裏不是野兔就是田雞,雖然味道也是一絕,但是畢竟一連幾天都是這樣誰也受不住。
惡少看着這片純凈水湖不由得抱怨了起來。
真是個破壞美感的傢伙,伽利擺脫執子的身份之後,心理也開始慢慢發現這個世界的不同之處了。之前總是為了生而忙碌,如今大不相同的心境讓伽利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色彩斑斕起來。
相比起惡少來,伽利似乎更好養活一點,無論是吃什麼他都能夠接受,跟之前的生活比起來,現在能夠放任雙腿四處亂走的日子簡直就是夢一樣美妙。
“那是個人?!”伽利和惡少幾乎同時發現湖泊的對岸有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在湖邊清洗着秀髮,少女半蹲着身子,頭卻歪向一邊將一頭秀髮全都擺到另一邊,露着的是一邊脖頸細膩白皙的皮膚和鎖骨,一手撫着烏黑亮麗的頭髮,一手輕輕舀着湖水澆在髮絲上,湖水輕柔潤透了髮絲又重新滑落到湖裏,激起的水花瀲灧搖曳着金色的陽光,在林間閃爍跳躍着,映出少女白皙的手臂和面容,以深林為襯,陽光與湖面交錯了時空般,一幅妙不可言的畫面,在這兩個老直男口中就只感嘆了句:“那是個人!”
湖面並不大,也就是說到對岸的距離並不遠。這靜謐的林中鮮有人來,少女當然也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對岸的兩個怪人。
不費什麼力氣惡少和伽利就來到了少女的面前。一開始伽利還擔心自己的模樣是不是會嚇到少女,一直畏畏縮縮只是走在惡少身後。
不過好在惡少生的俊俏,只看面容還透着一絲絲貴族的氣質。
“呦!”微笑招手打招呼,這一套已經成了惡少標誌性的打招呼招牌了。伽利也抱有歉意地跟着惡少走上前去。
“你們是什麼人?”雖然眼前的兩個人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但是少女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防備狀態。
“我叫惡少,這個大塊頭是伽利。”說話間惡少就已經走到了少女的面前,這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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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似乎從來不知道要與他人保持距離的道理。
“你們……長得好奇怪。”少女說完捂着嘴笑了起來。
“……”伽利自覺長得奇形怪狀倒是沒有反駁什麼,只是驚奇惡少也沒有說什麼。
倒是少女這一笑,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感縮短了不少。真摯的笑容真的這世上最能拉進人與人之間關係法寶了。
片刻話語間,少女就已經和惡少他們攀談了起來。
按照惡少和伽利方向在往前走一段路,就是風羽國最邊界的一處城——“凈城”,雖說凈城還屬風羽國國境範圍之內,但是由於地處實在太過偏僻,到達風羽國中心的路又十分崎嶇難行,所以凈城中的人民幾乎沒有什麼屬國意識,在他們眼中,風羽國的權威甚至都不如凈城城主陳默。
陳默有一女名為陳靜,陳默一直視其為自己的掌上明珠,甚至把“凈城”改名為“靜城”,而凈城的子民們也都對陳默十分愛戴,陳靜這個小公主自然也就成了全城人的掌上明珠。
而眼前這名少女就是陳靜,只是惡少和伽利此時並不知道。
“啊?風羽國有這麼大!”惡少關注的點始終那麼清奇,一城人都愛戴着的大小姐就在眼前,與這樣的少女聊了半天卻只顧着震驚風羽國的國土面積。
“……”之前跟着萬國戲班行走多年的伽利倒是不以為然,他走過的國家可能比惡少聽說過的都多,比風羽國更大的比比皆是。
“對了,你叫什麼?”聊了半天,惡少才想起來要問人家的姓名,這可真是極大的失禮。
“我就是……”陳靜還沒有說完,從森林中傳來了一堆人馬的呼喊聲,慌慌張張亂七八糟的,聽起來似乎有士兵,有婦人,有小孩,甚至還有老人。
“小姐!小姐!……”他們叫得急促迫切,讓陳靜不自覺地回了一句:“我這這兒!”回完陳靜立馬下意識地捂住嘴巴,一副腸子悔青的樣子。
回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而後悔卻也是真的還沒有玩夠。
“好了好了,我得趕緊回去了,無論你們要去哪裏,記住千萬不要往那個方向,千萬不要進城!”陳靜顧不得介紹自己,只是指了指前面凈城的方向,交代惡少他們千萬不要進城之後,就匆匆忙忙跑進林子深處,去跟那些個找她的人匯合了。
“什麼……鬼?”慌忙間陳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是有多快,惡少和伽利兩個人一拍沒跟上是一句話也沒有插進去,少女就這樣匆匆消失在了樹林之間,只留下這二人在純如鏡的湖邊凌亂,湖面的瀲灧消散於無形,這樣的湖面就連證明那少女來過的證據都沒有留下。
“呃……她剛剛說什麼?讓我們千萬不要進城?”惡少回憶着陳靜的話,眼中閃過的光亮和嘴角狡黠的一抹笑讓伽利很難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此時在惡少的腦子裏少女口中說的不是什麼“千萬不要進城”,而是彷彿再說:“來呀,有好玩的事情正等着你呢,來呀進城來玩兒吧!”
完全變質了呀!!!
…………
森林的盡頭,一群人簇擁着陳靜正往回城的路上,有穿着白色廚師裝的廚子,有挎着籃子體態臃腫的婦人,有成群結隊跑跑跳跳的小孩,甚至還有拄着拐杖岣嶁老人,四個士兵模樣的人抬着步輦的四處,陳靜就不自然地坐在上面。
那婦人一邊走還一邊碎嘴道:“小姐,您能不能別到處亂跑,大傢伙兒可都擔心着呢!您說您要是磕着碰着可怎麼辦?”
“呃呵呵,嬸子,咱不至於,不至於哈。”陳靜扭捏着坐在上面不怎麼舒服,還要回著婦人的嘮叨。
“衛隊長一說小姐您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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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全城的人可着勁兒地尋您吶,我這正想買點菜給娃做飯呢,這不,眼看着就要夜裏了,這才把您尋回來。”
“呃哈哈……讓您費心了嬸子。”說完陳靜咬咬牙,似乎很不喜歡婦人口中的那個護衛隊長。
“哎呦小姐您就別叫我嬸子了,眼看着咱們凈城就要獨立出成一國了,到時候您可是咱們凈國的公主哎,再叫我嬸子我可受不住了呀。”一說起來這事兒,那胖婦人一臉的驕傲自豪,那神氣勁兒全都從臉上湧出來了。
只是與婦人的反應截然相反,陳靜反而低下頭神情凝重了下來。
“父親他……還在想着這件事情嗎?”
“那可是,你是不知道咱們每年要給風羽國那個皇室上交多少錢?雖然誰都知道這錢都是給了那四大家族,但是小姐你想想看,我們一年辛辛苦苦就這麼點錢,還要上交,這麼多年風羽國管過咱們嗎?”
可以看得出,風羽國皇室的軟弱以及四大家族的事情在外根本不算什麼秘密,而對於凈城的人們來說,風羽國收取他們的賦稅卻從未對凈城的百姓提供過任何幫助和保護,鄰國是不是就會來此燒殺搶奪,這麼多年如果不是陳氏家族的苦苦支撐,凈城早已經人走城散了。
也難怪在凈城人的心目中,陳家人的地位遠高於風羽國的皇室。
與婦人的談話至此,本就少言寡語的陳靜變得心事重重起來,陳靜心裏很清楚自己的父親為什麼一定要將凈城獨立成一國,因為這是他的父親對早逝的母親的一句承諾。
陳默原本是另外一個遙遠國家的普通國民,一次偶然與他們國家的公主相識相知,最終二人墜入愛河。但是普通平民又怎麼可能與高高在上的公主在一起?奈何當時已經懷有身孕,老國王無奈只有斷絕了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驅逐了這一對苦命人。
二人漂泊流浪到了一片安詳純凈的湖泊,那一夜雷雨交加,平靜的湖面第一次掀起了浪潮,再大的雷聲都沒能遮掩住女人分娩時痛苦的嘶喊聲,大雨和青白色的雷光之下,女人緊緊攥着年輕的陳默的手,隨着最後一聲慘叫,公主誕下了一個小公主。
陳靜初生之時與其他孩子不同,她沒有任何的啼哭聲,小小的臉上是一副安靜乖巧的表情,就連呼吸聲也靜悄悄的。
隨着嬰兒陳靜的右手輕輕撫過女人的臉頰,女人身上的疼痛瞬間消失,情緒也變得穩定起來,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這時的陳默才發現,自己女兒小小的食指指尖上赫然有一個“靜”字文玉。
她是文玉擁有者。
淡藍色的熒光閃過,不只是女人安靜了下來,天空森林湖泊全都停止了呼嘯,雷雲閃電如同躲避鬼神一般退讓開來,夜晚的月光撒下來,湖面平靜如同鏡面,倒映着天空,月光,倒映着森林,草木,也倒映着湖邊懷抱着妻女的陳默。
最終女人還是沒能活下來,分娩時的出血量已經註定她沒命活了,這一點她自己心裏也十分清楚。但是拼着已經脫力的身體,她也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兒。
“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將她寵成一個真正的公主。”
陳默將妻子的遺體安葬時,腦海中滿是妻子彌留之際的囑託。
可悲的是,受到懷中小陳靜的“靜”字文玉影響,陳默的情緒也變得冷靜下來,這樣的情景之下,陳默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心中有一點點的悲傷,心愛之人的離去讓他多想大哭一場,但是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如同陰雲一般籠罩着他,他甚至一度想要丟掉陳靜,但是就連憤怒,都做不到。
陳默只能沉默着抱着陳靜,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凈城,他決定就在這裏,將亡妻的遺願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