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叫惡少
風羽國城內,“風行”依然進行着,街上人來人往。
一個身材高大身影的肩上穩穩地坐着一個幼小的女孩,伽利已經帶着小百香上街了。
萬國戲團的執子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能私自上街去。說實話其實這樣的問題幾乎也是不存在的,因為幾乎沒有執子可以幹完自己一天的工作。除了像伽利這樣的例外。
況且每天梅多蘭的手下心腹都會是不是拿着執子名單在執子之中轉悠,他們的職責就是清點並且保證沒有執子逃跑。當有某一個執子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一段時間,那等待他的恐怕不是太好的事情。梅多蘭會毫不猶豫發動手杖上的機關,無論逃跑的執子在哪裏,都不可能讓你完整的活在這世上。
但是老者多行卻不一樣,他偏偏嚮往着自由,並且經常放任做完了自己工作的執子出去。每當梅多蘭的心腹發現時,老者總是頑固地一遍又一遍阻止他們上報這件事情,並且不停重複着:“我說!我說!那孩子一定會回來的!那孩子一定會回來的!”
最開始,梅多蘭的手下十分不客氣,一把推開老者,氣焰囂張的咒罵著老者,但是梅多蘭吩咐過手下,每一個執子都是他花錢買來的,動手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打死了,否則自己的錢豈不是白花了?所以當有執子需要被教訓的時候往往會受到非人的懲罰,但是他們也不敢下死手。只有老者多行,一把老骨頭隨時都有可能散架,他們敲打也不是,不敲打敲打這固執老頭子也不是辦法。所以他們也只能打所有的怒氣撒在其他執子身上。
而其他執子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一個個都盯着眼前的行兇者,怒火中燒。
私自出去的執子雖然回來了,但是也受到了不輕的懲罰。
事情平靜了一段時間。但是對於自由的嚮往又怎麼會就此作罷?在老者多行的不斷反抗之下,領班終於妥協,或者說跟這個近乎偏執的老瘋子沒什麼可爭辯的了,反正經老者多行放出去的執子都是已經幹完活兒了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也跑不了,他們總會在老者多行交代的時間之內回來。
“當了執子竟然還能大搖大擺出去遛彎兒去,當我們不存在嘛?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要不是那個老瘋子,他們能有這麼好的待遇?”
久而久之,老者多行成了執子們的主心骨,而經過老者多行授意之後,執子們出去就成了被默許的事情了。
伽利心中不解的並不是老頭子讓他帶着小百香上街去,這種事情之前也有過幾次,但是都僅僅是出來走走看看,從來沒有在外頭置辦過什麼東西,更何況這次是要大搖大擺地給小百香買新衣服。
執子都是奴隸,是沒有任何酬勞的,況且在萬國戲班裏所有的一切都要屬於領班梅多蘭的,如果被梅多蘭發現有人私自隱藏財物,那就是觸到了這頭老狐狸的逆鱗了。
“我說,唯自由不可抹滅。”
每當想起老者多行固執的言語,伽利總是思路一轉,不再去深究多行的話,刻意地嗤之以鼻的語氣道:“頑固的老頭子......”他不理解多行那種為了身為執子們根本觸及不到的自由而拿自己生命去反抗的做法,更何況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認為那是自由的象徵,腳上的鐐銬揭開之前,這種所謂的自由只能是鏡花水月的妄想。
街上,數不清的商販叫賣着,更不用說有多少人在這裏逛了。伽利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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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蒙了一塊布,遮住了臉上的紋玉,帶着小百香走在街上。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臉上的紋玉,儘管這麼多年來他已經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至少不要因為他的原因,讓別人渾身不自在的好。
二人穿衣破破爛爛的,但是卻並沒有人過多的注意到他們,在風羽國的街頭上有幾個乞丐或者奴隸,眾人也都是見怪不怪了而已。
二人慢慢踱步在擁擠的人潮之中,小百香被本就身材高大的伽利舉着,視野更加寬闊,她絲毫沒注意到伽利思索的神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風行”上,目光不停流轉在各種各樣的商品上。在萬國戲班裏看着人來人往怎麼能跟親身上街比的了呢?
突然,一個奇怪的人吸引住了小百香的視線。
“伽利...伽利...”小百香的小手拍拍伽利的頭頂呼喊着:“你看那人,為什麼背着一根鐵棍呢?”
伽利正在流轉的思緒被小百香的聲音召回,下意識的順着小百香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不遠處一個奇怪的人背着一根全漆黑色的撬棍在人群中晃蕩。
眾人之中,伽利視線獨獨被那個少年吸引,伽利總感覺這個奇怪的少年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息,顯舊的藍色長褲收在棕色的靴子裏,深藍色的舊貴族服飾卻並沒有那麼嶄新,胸前的方巾卻是那麼潔白,一頂牛仔帽遮住了鼻尖以上,但是只看他的嘴角彷彿也能讀出他的面部表情。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根本說不出給他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樣的,小百香或許只是感覺那人背着的鐵棍很奇怪,但是伽利卻隱隱感覺到此人的不凡。
伽利停下了腳步,他在觀察這個奇怪的人。他驚奇的發現,那個少年竟然也是直立不動,帽檐壓得很低,伽利費力的仔細觀察依然看不到少年的臉。
正在這時,那個少年輕輕地抬起頭,他抬頭的動作不緊不慢,但是在伽利的心中已經糾結了千萬次,他不想要真正的看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就這樣朦朦朧朧的感覺才是最安好的,但是他又想看一看這個男人的容貌,為什麼身上會有怎麼奇怪的感覺。像是蟲子在他的身上,在他心口,在他腦海里瘙癢着他。
對面那個奇怪的人動作不緊不慢,又不可阻擋,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快不慢,剛剛好就是該到的時候。卻煎熬着伽利的內心。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他都阻住不了,也不能加速,少年就這樣不緊不慢的抬起了頭。一張乾淨秀氣的臉,大眼黑瞳明明確確竟然在盯着伽利!他的笑容不似任何伽利見過的人,看到少年的嘴角,那不知何鳴的笑聲似乎是從自己腦海深處翻湧出來的,涌破耳膜,湧向大街小巷,彷彿能把整個世界填滿。
伽利的腦海中,湧出來的不僅是笑聲,還有隱隱約約的一個少年陽光爽朗的聲音:“我叫惡少!”
伽利猛然一個哆嗦,再回神的時候,少年已經不見了。伽利在人群中搜索着那個奇怪的少年,但是卻不見蹤影。小百香坐在伽利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伽利是因為什麼事怔住了神,不停推着伽利那抵得上小百香半個身子的大腦袋催促道:“伽利,你怎麼不走了?”
“沒……沒事”伽利咽了一口吐沫才平復了心情,回應了小百香一句,就繼續四處逛了,臉頰上的一滴汗滑落下來,恐怕剛剛伽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精神緊張。
不遠處的拐角處,那個少年背靠着伽利和小百香的方向,用手扶着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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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壓得更低,但是卻沒有蓋住上揚得更加開懷的嘴角,彷彿達成什麼目的了一樣,大步走向了遠處。
經歷了剛剛那麼怪異的事情之後,伽利決定趕快結束今天的閑逛,畢竟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耽誤了回去的時間。但是伽利作為一個大男人,當然對於服飾裝扮沒有任何概念,只好寄希望於在街上久做生意的行家了。
伽利帶着百香來到了一個幹了幾十年了的老裁縫的店裏,他似乎很有目的性,徑直就進到了店裏。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會給人挑選衣服,還是把小百香帶到店裏,讓這個有經驗的老裁縫來給小百香拿合適的衣服。
進店后,伽利把小百香放下來,停在店門口的地方,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小百香被這間小屋子裏的各式各樣的衣服給吸引住,歡蹦亂跳地往裏進,腳上的鏈子丁丁作響。
老裁縫駝着背,一副小小但卻出奇的厚的眼鏡彷彿已經鑲進了他的皮肉——老人的皮膚實在是太鄒的。
老裁縫眼看着門外的伽利的背影,眼神中閃爍過莫名的光芒,但是頃刻就消失不見了,見到伽利進門之後就沒有看自己一眼,便識趣的專心為小百香挑選衣服了。
老裁縫一眼就為小百香挑選了一身鵝黃色的衫裙,這是他新做出來的。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小百香一眼,就着手去改衣服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姑娘?”老裁縫一邊忙着手裏的活兒,一邊和藹的給小百香打着招呼,看起來老人對這個小姑娘十分的喜歡。任誰都會喜歡這樣活潑可愛的小百香吧。
“我叫小百香啊”小百香睜着圓潤的大眼睛看着老裁縫忙着手裏的活兒。
伽利繼續看向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他似乎還在想着那個奇怪少年的事情,又似乎是故意不想理店裏的那個人。
當老裁縫把衣服修好,就蹲下來把衣服附在小百香的身上比劃,小百香只是站着一動不動,好奇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這個老人,兩個大大的問號幾乎要從眼睛裏掉出來。
老裁縫看到小百香一直在盯着自己,不解的問:“小百香啊,你盯着爺爺幹什麼?”
“爺爺好奇怪,”小百香把小手放在嘴邊細聲細語的。
伽利雖然一直看着街道上,但是也經不住好奇把注意力轉移了回來。
老裁縫先是一怔,笑眯眯的問:“那你說說爺爺哪裏奇怪了啊?”
“以前伽利帶着小百香出來的時候人們總是會盯着我們腳上的腳鏈看,好像很害怕我們,但是爺爺不僅不害怕,而且一點兒也不奇怪,難道爺爺是看不到小百香腳上的腳鏈嗎?”
的確,像伽利和小百香他們這樣的執子,腳上的鐐銬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響,走在人前根本就是個異類,有的人心裏倒是知道他們是萬國戲班的執子,對他們更加避之不及,因為他們是絕對不願意跟奴隸有任何關聯的,尤其還是萬國戲團的執子。
即使是剛剛走在“風行”擁擠的街道上,伽利依然沒有感覺到擁擠,因為人們寧可往更加擁擠的地方去,也不願意沾染上執子的氣息。
世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可能完全拋開等級的差別,在人類的眼中,有些人生來就不是人。
這眼前的老裁縫倒真的算是人群中第一個不理會他們腳上有奇怪腳鏈的人。
再看老裁縫,他聽到小百香這樣問,沒有任何錶情,繼續給小百香比劃着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