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時一刻，醫館大堂里。

牛成孝坐在圈椅里，兩手盒在一起放在大腿上，眼睛已經閉上了，鼻子裏傳來輕輕的鼾聲，腦袋隨着鼾聲不時的一點，一點，再一點。

牛大壯站在醫館外面的路上，左瞅瞅，然後右瞅瞅，瞅了半天啥也沒瞅着。於是慢慢的又走進大堂，在他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看看他爹一點一點的腦袋，不由得一陣陣心疼。爹畢竟上年紀了，半天折騰下來有點堅持不住，有心想讓老人家回去，可又知道小芸沒安穩下來，爹是不會走得。乾脆不去打擾老人家，自己又躡手躡腳的走到醫館門口，左瞅瞅，然後右瞅瞅。

大堂正中巨大的屏風上，葯仙一刻不停的濟世救人。屏風下面兩邊有兩扇門帘擋住的小門，穿過小門，裏面是數張木塌。黎娟側躺在其中的一張木塌上，一手撐着腦袋，另外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身邊並排躺着的小人，雖然小人並沒有什麼反映，但是在母親的眼中，全部都是這小人那小小的臉。

小小的人穿着碎花小衣，頭髮被精心的梳理成了馬尾辮，被其他的髮辮一起簇擁着。還帶着點嬰兒肥的小臉上皮膚卻有點發青，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像在面對什麼非常困難的東西。嘴角有一絲絲的印痕，那是之前吐出來的白沫被擦拭之後留下的記號。小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一旁的母親抽泣着幫她把手掰開，可是不一會有緊緊的握成了拳，然後母親又輕輕的幫他掰開，不一會又緊緊的握成了拳。

突然外間傳來了自家男人的聲音：“來了，來了，成禮叔回來了。”

黎娟一下子站起來就想往外走，可是眼一黑差點摔倒。趔趄了一下，繼續向外跑。

牛成孝忽的一下站起來，三兩步來到醫館門口，越過牛大壯向門外望去，果然來了。

牛成禮走在前面，不時的說著什麼，後跟着一個身量並不高的老者。雖然身量不高，但是任何人一眼都會注意到他。滿頭白髮隨意的披散在肩頭，寬袍大袖的布衣外罩着一襲麻衫。面色紅潤飽滿，頷下長須齊胸。正是鶴髮童顏不老客，濟世救人長生仙。

等到牛成禮和車大夫行到醫館門口，牛成孝、牛大壯、黎娟三人已經在門口等候了。看着走過來的兩人，連忙就要彎腰行禮。車大夫卻快走兩步伸手攔住，嘴裏說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老夫行醫一生，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不值得諸位如此。”接着，伸手一延：“說起來老夫才是此地的地主，倒是有勞諸位出門相候，實不敢當，請請請，諸位裏面請，待老夫和小徒問診之後咱再祥敘。”

幾人一起進到醫館，然後車大夫和牛成禮先進裏間去看小芸去了，留下牛成孝三人大眼瞪小眼。鄉下人待人接物比不上人家不丟臉，讓人震驚的是名聞遐邇的車大夫看起來居然如此精神，要知道牛成孝小時候就聽過車大夫治病救人的故事，這都多少年了，怎麼看起來車大夫比自己都還精神些？而且車大夫對自己幾人的態度也實在讓他們受寵若驚，一時間都有點愣怔，回不過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