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土地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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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榛精神振，沿着山坡跌跌撞撞。山一條沙石路，從遠山土坡迤邐而，卻很寬闊。稻田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土地廟。廟門一株桃樹，樹榦高，枝丫間果實累累，綴滿青紅色的桃子，很誘。
趙榛越土路，到了土地廟，跌坐石階口喘着粗氣。怪卻絲毫疲態，只管爬桃樹，撿的桃子，摘了扔。多，石階便堆了一堆桃子。一一猴，吃起。
趙榛剛咬了幾口，遠處一陣沙塵瀰漫，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眼見兩騎着馬就到了跟。一陣馬嘶，只見那兩勒住韁繩，翻身了馬。其一匹馬腿一跪，倒地，口吐白沫，掙扎幾便動了。
那裝束顯然宋兵的打扮。兩均衣衫散亂，身處處刀痕，血與衣凝成黑紅色，滿臉血污，神情疲憊到極點。一身材高，麵皮白凈，濃眉眼，很威武。另一卻身形矮壯，面如鍋底，一部絡腮鬍，些兇惡。
只聽矮壯漢子粗聲粗氣說：「哥，咱走了！就裏等金兵，拚死活！」回頭將一口濃痰恨恨地吐地：「奶奶的，殺一夠本，殺兩賺一！」
白凈漢子嘆口氣，答：「牛皋兄弟，都哥連累！違抗軍令，擅自兵，別說回營，腦袋怕都保住了！」
兩邊說邊走到廟門底。看見一一猴，趙榛衣衫襤褸，滿臉泥污，一副叫花子模樣，也就以為意。只看那猴赤毛赤目，些同，禁多看了兩眼。
那白凈漢子對趙榛說：「兄弟，一會金就了，快走吧！」
趙榛笑笑，坐枱階依舊未動。那漢子些意外，台階的一側坐。矮壯漢子卻嘴一咧，朝趙榛翻翻白眼：「年頭，還怕死的！」一低頭，看見石階的桃子，兩眼放光：「奶奶的，都一沒吃東西了！」隨手抓起一，用衣袖一擦，便放入口。剛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麼，神情忽然些扭捏，好意思地沖趙榛笑笑，說：「兄弟，謝謝啊！」
趙榛輕輕點點頭，從那堆桃子裏挑了一，衣袖擦了幾，遞給那白凈漢子。那漢子稍一猶豫，伸手接，拱拱手：「兄弟，岳飛謝了！」隨即也吃了起。
一堆桃子，一會便被吃了精光。三坐廟的石階，默默地望着眼的一條空曠路。
那白凈漢子對趙榛說：「兄弟，快走吧！金真的了！」
趙榛呲呲牙：「一飯花子，怕啥？」
那漢子無奈搖搖頭，又對矮壯漢子說：「兄弟，馬死了一匹，另一匹後腿也折了。都受傷極重，眼看今沒法逃了，殺幾金狗也痛快！」說罷，將長刀放手邊，靠石階，閉眼，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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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那牛皋兄弟卻廟裏，將圍欄帶尖的鐵杆拆幾，放石階，回身靠桃樹，一會竟然鼾聲作。
夕陽銜山，色向晚。風，吹得桃葉沙沙作響。
突然，空蕩蕩的路捲起一團團煙塵，「得得」的馬蹄聲響如急雨。那兩漢子似從夢驚醒，一起起身，望向蹄聲處。
一隊馬現路，很快就到了廟。皮衣皮帽，身形彪悍，兩耳辮髮，果然金。
約十幾金兵，很快將土地廟團團圍住。為首的一，顴骨高聳，一張臉長得像馬臉，手拿一把長刀，哈哈笑：「原兩蠻子裏等着呢！看次哪裏跑？一起！」
岳飛牛皋各拿長刀，迎。十幾金兵，將兩分隔圍兩處。一陣刀撞棍擊聲，兩的身又被砍了數刀。那牛皋一條腿拖地，身形搖晃，眼看就倒，卻仍狂叫止。
趙榛心內焦急。急切間，看見階的圍欄鐵杆，急俯身，兩手各拿起一支，喝一聲，跳台階。雙手揮，鐵杆已分別插入兩金兵背，雙臂用力，那兩金兵慘叫一聲，身體抽搐，仰跌倒。待停留，趙榛再次，雙手扭動刺，隨着兩股鮮血噴涌，又兩金兵撲面倒地。
轉瞬間，四金兵喪命，場內形勢陡變。廟的都感意外，每一都呆住了。一間停止了打鬥，一起望向趙榛，敢相信眼叫花子一樣的少年，竟然頃刻間連斃四命。
趁着一刻停頓，趙榛將牛皋攙到桃樹，岳飛也跟着了台階。那牛皋背靠桃樹，腿鮮血模糊，卻兀自掙扎着向趙榛豎起拇指：「兄弟，好樣的！」
岳飛一旁面露驚喜：「兄弟，岳飛真看走了眼！」
金兵將屍體拖到一旁，重又圍了。那頭目顯憤怒難當，臉疙疙瘩瘩的肌肉停抖動，揮着手讓兵士向，自己也拿了長刀，拼將。
趙榛丟了兩支鐵杆，把胸的繩結一扯，抖開油布，將兩桿銀戟亮了。夕陽斜照，雙戟銀光閃閃，如兩條銀色吐信的蛇。
那幾金兵已被先趙榛的氣勢嚇到，猶豫着敢近。趙榛雙戟一抖，躍向金兵，再踏回石階，地又倒好幾具屍體。
一抹晚霞，映照得廟頂的青瓦，一片金紅。一瞬間，廟突然空曠，對面只剩那頭領，手拿長刀，手足無措地站那裏。身後長長瘦瘦的一背影，似瑟瑟發抖。
，怪突然從桃樹，箭一樣射。轉瞬就跳那頭領肩頭，兩爪忽地一伸，已抓向那的臉。只見一血痕，鮮血滾滾而。那頭領驚叫一聲，丟了長刀，雙手撫臉，蹲地，凄慘地嚎叫起。怪嗖的一聲跳回到趙榛懷裏。
那金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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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醒悟，顧滿頭滿臉的血，回身跳一匹馬，抖動韁繩急奔，轉眼就跑十幾丈許。眼看及追趕，趙榛隨手撿起地一塊雞蛋的圓石，奮力向那金擲。只聽圓石帶着輕嘯，夕陽里劃一金光直線，正那腦後。那頭領一聲悶哼，歪斜着從馬跌落。那馬昂頭嘶鳴，踏着雙蹄跑遠了。
趙榛跑，看那金倒卧路邊的荊棘叢里，頭底一灘烏黑的鮮血，想已經死。
岳飛也到近。兩合力，將金兵頭領的屍體拖回土地廟。數數地的屍體，加頭領，共十一。
牛皋已包紮好了傷口。
趙榛岳飛將金兵的屍體，一具具拋進廟后的一爛泥塘。那池塘堆滿淤泥，水面零星開着幾朵荷花。屍體打着轉，慢悠悠浸入淤泥里，復再見。只剩一團團泥泡泡，撲撲作響。
兩回到廟。
岳飛對趙榛加讚歎：「兄弟真好身手！手相助，兄弟倆定命喪金之手了！」
牛皋連翹拇指，說：「兄弟藏得深啊！第一眼看見，老牛還以為一惹煩的叫花子呢！」說罷，自己哈哈笑起。隨即一咧嘴，止住笑聲，顯牽動了傷口。
牛皋扶着桃樹站起，看看岳飛，接著說：「兄弟，一起，跟着哥打金兵吧！」
岳飛熱切地看着趙榛，也張口說：「啊！兄弟，跟一起走吧！」
趙榛拱拱手：「承蒙兩位軍爺如此看得起弟！國難當頭，理當為國效力。」略略遲疑，接著說：「弟乃齊州（現今濟南）氏，祖居歷城，父親本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處謀差，幸身故。兵荒馬亂的年月，路頗安穩，只得就地葬了老父，隻身返鄉。家老母，尚待弟服侍。雖心投軍，隻眼實難從命！」隨即又：「或許日後尚機會，且待日吧！」
牛皋還待說些什麼，岳飛擺擺手，對趙榛說：「恩言謝！才本王都統手，忿金，私自帶兵戰。惜寡敵眾，被殺得敗，現今無路，思量牛皋兄弟欲投宗留守處。眼四處金兵，事宜遲，兄弟二還趕路！就此與恩公別。」看看廟，雖然打鬥跑掉好幾匹馬，卻還那裏。
岳飛牽一匹馬，將牛皋扶馬鞍，對趙榛說：「恩公，留一匹馬給。牛皋兄弟就了！」說罷，牽了三匹馬，飛身了其一匹，轉身對趙榛拱拱手：「恩公，後會期！」牛皋也馬拱拱手，隨即兩馳馬而。
一陣煙塵騰起，又慢慢散。眼看那兩背影愈愈模糊，漸漸消失柳蔭深處。片刻間，便只剩空曠的，如一條灰白的蟒，猶殘陽餘暉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