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所謂奇謀

第三十八章 所謂奇謀

李琩作為親王,身邊有名分的女子,除了正室王妃之外,尚可有孺人兩名,享正五品位份,滕妾十人,享正六品位份。

這孺人的名分有限,不可輕賜,滕妾倒是無妨的。

“謝王妃賞!”倆女恭恭敬敬走到王妃跟前,取過金簪托於身前,隨即便跪倒在地謝恩。

此時的風氣,跪拜是極為少見的大禮,韋思柔卻安心受了這份大禮。這二人從此便是一步登天,從王府下人,正式成為了王爺的女人,也可以被別人尊稱一聲夫人了。

這二人的身份,後面還要去宗正寺登基造冊,生下的孩子也被皇室承認,與尋常官宦家的夫人,也可平起平坐。

“嗯,以後,多花些心思,料理王爺起居。一會我與王爺要進宮,你們先退下吧!”韋思柔畢竟出身大戶人家,擺足了當家大婦的派頭。

其實她心裏在想,誰若是不聽她的,直接揍一頓就是,這後院裏,她的身手足以縱橫。

李琩隱秘的豎起一根大拇指,以示誇讚。

原本端着當家大婦風範的韋思柔,頓時破防,俏臉上升起朵朵祥雲。

王府的正經馬車就只有一輛,正是昨日去迎親的那輛,如今已在前院等候。

裴無機懷抱長刀,倚靠在馬車上,看見李琩跟韋思柔聯袂而來,趕緊站直了些。

“卑職見過王爺!見過王妃!”裴無機趕緊往前走幾步,恭敬行禮。

平日裏,他在李琩跟前懶散慣了,但是在王妃面前,現在還得好好表現,先混熟了摸摸秉性。

“嗯,賞!”李琩還沒說話,韋思柔直接開口道。

“卑職謝過王妃賞!”裴無機爽到不行,這啥也沒幹,先得一筆賞,好事啊!

李琩略感意外,卻也不去多想,直接上車。

寬大的車廂里,放了足足三大筐桃子,個頭比尋常的要大上不少。

“咱們進宮,就帶這些啊?”韋思柔指了指桃子,隨即走到李琩身旁坐下。

“那些個貴人,豈能看上咱們的三瓜倆棗,這桃,我自己種的,最能代表心意。”李琩直接抓起一個,放入口中用力一咬,水分十足。

“貴人若是看不上那些,豈能家財萬貫?”韋思柔也同樣抓起一個,自家這夫君,算的好賬。

“父皇那邊,咱們那點身家,他是真的看不上。至於太子嘛,咱們就得欠着些才好。”李琩覺得,應該跟韋思柔透點風口。

“為什麼?臣妾,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韋思柔帶着一絲不解,那日,若非實在愛極了那寶劍,對方又再三堅持,她是不會帶走的。

當初帶走寶劍的時候,她就想好了,這份人情,是一定要還的。

“可這是對方主動示好,若是你一分不剩的全還了,讓別人怎麼想?肯定會覺得,你不願接受對方的招攬。”李琩將韋思柔的手抓起,除了虎口跟掌心磨出來的繭子,其他地方倒是還算柔軟。

“王爺,他們為什麼要招攬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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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思柔是有些不解的,在他看來,太子是一國儲君,只有別人上趕着巴結的份。

“為什麼?因為你夫君我,還有幾分價值。”畢竟是皇帝的親兒子,只要不造反,那身份地位還是極為尊貴的。以前他娘武惠妃,也曾拉攏一些朝中重臣,如今那些人,雖然蟄伏起來或是另投他處,但是不代表忘記了昔日的恩情,這些都是資源。

“價值?咱們就過自己的小日子不行嗎?”韋思柔知道,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

嫁給李琩,她想的很明白,就過些清閑的日子,相夫教子,倒也算愜意。

“不行啊,思柔。若是這天下始終這般,為夫倒是不急,吃吃喝喝一輩子,也算瀟洒快活。可若是出了亂子,你我這般的,就是獵物。”李琩每次說起這事,心頭就一陣壓抑。

安史之亂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的頭頂,有時他甚至在想,要不暗中組織一批人手,將安祿山給幹掉。

可就算幹掉安祿山,也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早晚必生禍害。

“能出什麼亂子?如今四夷蟄伏,就連吐蕃,也難以擋唐軍的鋒芒。”作為將門出身,韋思柔很清楚,如今的大唐,正處於戰力的巔峰。

無論是西域諸國抑或是北方的突厥,甚至東北的契丹等部,都不敢與唐軍正面衝突。

至於吐蕃,若非是因為道路難以通行,兼之中原之人容易發生暈厥等癥狀,早就打過去了。

“支強幹弱,取死之道!泰山大人為右郎將,該是知道如今的府兵是個什麼狀態。號稱百萬,實員恐怕不足六成,這其中能夠上戰場的,最多只有一半,也就是三十萬,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只會越來越低。偌大的中原地區,只有區區三十萬可戰之兵,但是邊軍是什麼狀況?至少六十萬精銳,這還不算依附大唐的那些小國或者部落的勢力。這軍力的對比,一目了然,朝廷早已危若累卵。”李琩並非危言聳聽,大唐之所以還沒有崩壞,是因為大家都沉浸在盛世的錯覺中。

可終究有一天,會有野心之人,能夠看出這繁盛的大唐,內里早已空虛。

“這、陛下應該會有所防範吧!”韋思柔帶着一絲迷茫,好像還真是這樣。

大唐一直在宣揚邊軍的神勇,府兵的崩壞她也很清楚,可從未想過,這般的軍力對比,是個很危險的信號。府兵之中的將領,除了自己的親兵,其他基本都是混日子。

“他?呵呵,他自比秦皇漢武,想要成為第二個天可汗,豈會想到有人敢反他?況且,他們總以為,只要重用番將,這些人難以拉攏中原的世家大族,就可保持天下穩定。”李琩知道,李隆基跟李林甫,在重用番將這事上,是達成一致的。

太原李家原本就是大隋的頂級權貴,趁着天下大亂,竊取了楊家的江山。

李唐坐穩天下之後,一直就防着其他世家大族,輕易不讓其真正掌控兵權,免得重蹈覆轍。

世家大族不敢重用,對宗室子弟戒備心更重,最後得到重用的,居然是番將跟皇室旁支,以李林甫跟安祿山為代表。

“難道不對么?”韋思柔覺得,自家夫君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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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起這些天下大勢,跟拉家常似的。

“當然不對,世家大族,無論是誰來坐那皇位,終究要遵循聖人之道。而這些番將,一旦起了異心,必然導致生靈塗炭,五胡亂華,才過去多少年?”說起這事,李琩就感覺堵得慌。

五胡亂華,是華夏歷史上最為不堪的一幕,李琩覺得,所有人都不該忘記。

政權寧可亡於其他世家大族,也絕不能亡於異族之手。

“不可能,如今各族都仰慕我中華文化,以來中原定居為榮!”對於周邊的異族,韋思柔並不陌生,長安東西兩市,皆有不少的胡商。

“仰慕文化?錯了,他們只是嚮往大唐的繁榮而已,在大唐武力鼎盛的時候,他們知道,如果敢伸手,那就得死,所以叫仰慕。等到唐軍不再是不可戰勝的時候,那就叫覬覦,等到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的時候,那就叫掠奪。用詞不同而已,他們真正的想法,就是據為己有。”李琩看的很清楚,如今的草原部落,畏懼的是唐軍的兵甲犀利,而不是儒家文化。

“王爺,哪有這般的,好些部落都已經依附大唐很久了。”韋思柔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就好比看見自己喜歡的武器,不可能得到的時候,那就只是喜歡,可若是有機會得到,那一定是要試一試的。

“再久又如何?他們歸附大唐,就是為了尋一份依靠,過得更好。如果這份依靠不牢固,自然良禽擇木而棲。”這些歸附的部落,與大唐之間本就是合作共贏的局面。

我給你提供依靠,劃定一片棲息的草場,而你要做的,就是幫我盯着遠處的野蠻部落。

說得難聽些,這些部落,就是大唐養着的看門狗,唐人打心底里,還是覺得自己要高上一等,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王爺,我們該怎麼辦?”韋思柔握緊李琩的手,她沒想到,大唐的繁華之下,居然隱藏着如此危機。

她想要說服自己,這些都是李琩的杞人憂天,可心底的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李琩說的沒錯。

“出去,離開長安!”李琩知道,只有離開長安,他才有機會改變命運。

若是有可能,他希望能夠為中原的百姓出一份力。

所謂的李泌奇謀,在李琩看來,就是用長安跟洛陽這一片最繁華的土地,來消磨叛軍的鬥志,讓他們沉迷於享樂跟財富,分而化之。

在冷酷的上位者看來,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普通百姓面臨的非人遭遇,該向何人訴說。

他們是大唐的子民,他們供養着皇室、朝廷、軍隊甚至那些世家大族。但是最終,他們卻被無情的拋棄,任由叛軍劫掠,殺戮。

也正是這個奇謀,徹底斷送了天下百姓對於朝廷跟皇室的信任度,也自此開始了藩鎮割據的狀態。

藩鎮割據的根本原因,就是朝廷威信的喪失,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地方官員,都不在將朝廷跟皇室,當作高不可攀的存在,也不再相信,他們能夠主持人間正道。

那麼,他們相信什麼?相信自己手中的刀,相信自己麾下的親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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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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