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箭之威
李適之一臉愁容，這位壽王爺，完全跟他預想的不一樣啊。
原本在他的預料中，羅奎應該輕易擊潰李琩，讓其根本無顏面去隴右，才好堵住陛下的金口。
但如今這情形，恐怕就算最後羅奎佔優，他也無法阻止，畢竟李琩的勇武，眾人皆是親眼所見。
李琩也不管各懷心思的眾人，張弓搭箭，將大黃緩緩拉至滿月。
如今的他，比起當初射徐飛白的時候，力道更進一步，開弓也多了幾分從容。
繃緊的弓弦，牽動所有人的心，若是李琩能夠在這一局勝出，便大局已定。
“嗖~”羽箭一閃而逝，比起方才羅奎的羽箭，速度快了不止一籌。
“啪！”的一聲脆響，原本完好的箭靶，突然四碎了一地，連帶羅奎射出的羽箭也散落在地。
羽林中郎將韋天運，帶着幾分不可置信，一箭之威，居然如此可怖？
六十步的距離，射碎箭靶，若是換成甲士，恐怕直接穿胸而過。六十步的距離上破甲，這應該是強弩才能達到的效果。
羅奎同樣傻眼，他也沒想到，這位王爺居然這麼生猛，說好的養尊處優呢？
羅奎感覺，自己這一趟或許要虧本，能開這麼強的弓，自身實力能差？
“韋大人，這一局，合該壽王爺取勝才是！”李林甫首先表態，雖然李琩的實力明顯超出他的預料，但是他今日的李琩，就是要促成石堡城之戰。
“右相大人，評判的標準，方才下官說的很清楚，以射中靶心多者為勝！”韋見素並不會輕易就範，壽王爺是很強，但是羅奎在這一局不能輸。
“笑話，箭靶都裂了，無論是力道還是準頭，都是上上之選！”李林甫嗤之以鼻，他都能夠看出誰更厲害，這還用比嗎？
“右相大人此言差矣，按照規則，羅校尉三箭正中靶心，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李適之當即出來跟李林甫硬頂，這一局輸了，還玩個屁？
現在比李適之更着急的，就是岐王李珍，他知道李琩有點猛，但是沒想到猛成這樣，連邊軍來的殺人王都能夠壓住。
若是李琩獲勝的話，他在賭坊的錢就打了水漂，更加麻煩的是，這個場子，他恐怕再也找不回來了。
至於柳問情，一個破爛貨，丟了也就丟了。
“笑話，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壽王爺的箭，明顯威力更甚，陳大將軍以為，該如何評判？”李林甫直接開口邀請陳玄禮表態，這種軍中比武教技，他的話，有足夠的分量。
陳玄禮將目光轉向李隆基，這種時候，必須體察上意。
“本將以為，不妨以平手論之，雖然壽王爺憑藉寶弓，力道更勝一籌，但是羅校尉的準頭已達極致。”陳玄禮接到了李隆基的信號，當即表態。
對於這個表態，李林甫跟李適之都不滿意，明顯和稀泥，卻又無可奈何。
李林甫有些鬱悶，他知道陳玄禮的表態，背後是陛下的意思。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勝利，為何又要放棄？就怕後面再生波折。
李隆基現在很好奇，自己這個兒子到底有多少本事，他想要看一下步戰的比試。
比起其他，步戰的能力，才是一個人武力最好的體現。
至於勝負，已經不重要了，他這個兒子，現在已經通過了考核，就算最後一局輸了，雙方平手，李適之也無妨阻擋他的計劃。
原本對自己有足夠信心的羅奎，開始有幾分動搖，隨即又收斂心神，全心面對接下來的戰鬥。
“羅校尉，不妨隨我去邊軍。”李琩扛着大棒，走到羅奎對面。
這個羅奎，是個人才，若是出身好的話，恐怕他都壓不住。
“王爺去了邊軍，任何職？”羅奎咧嘴一笑，雖然不好看，但是他依舊愛笑。
他可是知曉，李琩去了邊軍也就是個校尉，難道讓他降級去當副尉？
“應該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吧！”李琩知道對方是何意。
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是校尉之中級別最高的，再往上就是的將軍銜。
“卑職如今也正好是昭武校尉！”羅奎搖搖頭，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將軍銜。
“第三場比試，步戰！雙方在圈子裏比試，先倒地或者出圈者敗，另外一方勝出！”韋見素眼看倆人聊得火熱，心裏頗不是滋味，若是這第三場再出岔子，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左相大人。
想到這裏，便用眼睛狠狠瞪了韋天運一眼，這都辦的什麼事？
韋昭訓抬頭看天，蒼天啊！大地啊！這都什麼怪物？他從未想過，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居然將他羽林軍中的最強之人給壓制住了。
韋見素的話音剛落，羅奎便舉起大刀，膝蓋微微彎曲，開始尋找出招的機會。
李琩左腳後撤半步，單手提着大棒在身側。
羅奎在等，等李琩先發起進攻，然後從中尋找破綻，但李琩始終不動如山，顯然打的是同樣的主意。
這種枯燥的等待，最是消磨人的意志。
韋天運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從座位上起身，他需要將這份壓力轉移出去。
羅奎動了，他迫於形勢，不得不發起攻擊。
沒有絲毫的花哨，往前兩步，大刀猛地往前劈去。
李琩也不敢大意，同樣雙手持大棒，從側面往上挑去，試圖硬碰硬來一記。
羅奎不待招式用老，改劈為掃。
這一招，若是對陣短兵刃，有極大的優勢，但是面對李琩的大棒，就差點意思。
李琩同樣改變軌跡，讓大棒直接撞了上去。
這種硬碰硬的碰撞，沒有絲毫的投機取巧，勢大力沉者取勝。
巨大的力道，讓羅奎不得不後撤半步卸力，方才李琩的那一箭，他就知道自己在力道上難以取勝，只能以速度來拼一把。
羅奎卸力之後，借力轉身，大刀再一次揮舞而至。
李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個羅奎的應對之法頗為精妙。
雙方沒有任何的閃避，只有一次次的硬碰硬，看似李琩處於上風，卻始終無法掌控節奏。
每一次碰撞，羅奎都會後撤半步，卻始終能夠在李琩下一招攻勢發起之前站穩跟腳。
李琩試圖將羅奎逼出圈子，但羅奎的步伐很穩，反而在圈子裏走起了弧線。
再一次硬碰硬，羅奎的腳下多了兩分虛浮，下一招的反應也就慢了半拍。
“不好！”岐王李珍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可是下了重注。
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嘴角卻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李琩趁勢追擊，大棒輪出一個半圓，就往羅奎砸去。
腳下虛浮的羅奎，突然往地上倒去，雙手卻牢牢抓住大刀。堪堪避過從頭頂飛過的大棒，隨即一個翻身，單膝跪地，大刀直接在身前橫掃。
李琩暗道不妙，他此時招式用老，想要收回大棒已是不可能，丟棄大棒回撤，必然被對方緊追不捨，敗相必露。
電光火石之間，李琩下定了主意，雙臂猛地用力下壓，將大棒直接往地上砸去。
大棒落地的瞬間，雙腿用力下蹬，隨即一躍而起，用大棒為支撐，整個人猶如大鵬展翅一般，從對方的大刀上飛過。
羅奎一招落空，立刻起身，收起大刀再劈。
李琩落地之後，頭也不回，直接拖着大棒後撤兩步，隨即轉身。
方才的那兩招，驚險至極，若非李琩反應夠快，現在已經落敗。
李琩深吸一口氣，全力舞動大棒，直接往羅奎砸去。
羅奎沒轍，只能硬着頭皮應對，方才的那一招，他曾經屢試不爽，卻被李琩輕易破去，心中已經起了失敗的念頭。
李琩的一招一式更加連貫，而羅奎落於守勢，只能憑着腳下的步伐不斷防守。
一聲大喝，大棒帶着巨力直接往羅奎胸前砸來。
“啊！”羅奎來不及再次出招，只能雙手舉起刀柄橫在胸前。
這一次，來不及卸力，羅奎踉蹌後退。穩住身形之後，便想要舉刀再次對戰。
李適之抬頭看天，這就是命嗎？
岐王李珍則是一臉潰敗，這一次，他輸了，不僅僅是銀子，連帶面子也折進去了。
最開心的，就數盛王李琦了，還是親哥靠譜，這一把賺了，可以過得寬裕一些。
李琩並沒有繼續攻擊，反而收起大棒，頗有幾分氣定神閑的架勢。
在武士服下，肌肉不斷的顫動，方才最後一波攻擊，已經將他的體能發揮到極致，若是吳奎能夠撐住，後面指不定還有翻盤的機會。
吳奎帶着一絲疑惑看往地面，果然，他的左腳已經離開了圈子。
吳奎很失落，原本以為，這一場比試，勝利唾手可得，將軍的位子在朝着他招手，可眼下的結局，卻是讓他心中苦澀，終究是邁不過去了。
李隆基很開心，這個兒子用一場暢汗淋漓的大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如此出類拔萃的兒子，都送到邊軍去了，其他人還有什麼理由抗拒石堡城之戰？
“陛下，壽王爺勇武，有他的加入，隴右大軍必然如虎添翼，區區石堡城，彈指可下！”李林甫此舉也算是跟李琩示好，雖然之前這位王爺削了羅希奭的面子，但是只要這位去了隴右，早晚必然跟太子不睦。
而且這一次，壽王爺大勝，明顯讓李適之難堪，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夠放過？
“嗯，不錯！愛卿以為如何？”李隆基點點頭，心情舒暢，轉向李適之問道。
雖然這個兒子有如此勇力，之前必然是藏拙了，但是無妨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李隆基能夠坐穩江山這麼多年，靠的從來都不是武力，同樣，個人的勇武有一定的作用，卻不能改變局勢。
“臣以為，壽王爺勇武，該去邊軍中歷練，更好地為大唐效力！”李適之沒轍，事到如此，他也只能認了。
“石堡城乃是邊境重地，吐蕃在此也駐有精兵，兵部需好好勘察，擬一份可行的方案遞上來。”李隆基點點頭，他固然渴望拿下石堡城，但必須做足準備。
“臣遵旨！”李適之鬆了口氣，至少不是立刻準備大戰，那就好好籌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