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回 龍族之變
話回金兌城,今日無事,河邊看魚。
蕭木白盯着金兌城唯一的一條河裏邊兒的魚,都是些鯉魚、小金魚,感覺少了點兒意思,便跑到街上去找魚市挑魚。
途中路過有家酒肆,要了壇酒,記賬到蕭木河頭上,走了。
石文縉下筆記賬,畫眉略帶一點兒寬的眉毛挑了挑,便怒道:
“我來店裏已經一周時日了,從來沒聽你說過話,你不會是個啞巴吧。”
石文縉一呆,回道:
“不是。”
畫眉當然知道他不是啞巴,不過還是得找個借口罵人才行。
於是,便藉機臭罵了一頓,心情順暢。
石文縉撓了撓,過了一會兒想明白了,經常聽喝酒被家暴的男子聊起,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脾氣不好,不用太當回事兒。
於是一邊兒聽着罵聲,一邊點賬。
找到魚市的蕭木白看了幾條大錦鯉,心中一喜,便買來返回河邊兒扔進去了。
喜道:
“這才對嘛,花花、紅紅、黃黃、黑黑,好看。”
忍不住直點頭。
藏在法相金身之內的老僧,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看魚有啥意思,修為,修行~”
蕭木白嗤之以鼻,一臉不屑的回道:
“別打擾我的好心情。”
老僧隨即消失,口中還忍不住抱怨着,狗肉丸不上台,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
蕭木白喝了口酒,怡然自得道:
“聞得狗肉香神仙也回頭,爛泥加草護院龍,朽木開花獨此一格。”
任風此時正在夜府柳居之頂上,探出神念得知墨聞正在揍蠻,隱隱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嘴角掛上了絲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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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回南海龍宮,閉眼的詠雪已經摸清了熬迅的棍法套路,手中昊天錘法開始變化,每次交手都能小佔一絲上風。
臉上笑意更甚的熬迅,手中的斷龍棍,也開始變化。
二龍便這般不斷套招,拆招,破招。
廣場上的六驍龍將原本只是神念探之,最後還是站起身來,抬頭觀戰。
位居第五將椅的熬旭,雙手環抱,右手食指不停敲着左小臂,每敲一下,廣場上方便換一次招。
數百個回合以來,熬迅一直處於下風,除了剛開始出手沾到了絲絲便宜。
只見,戰場之上一會兒將昊天錘比作錘的詠雪,一會兒又將錘法換成刀法,格擋之時,便又將錘尾當作棍來用。
一時半會兒,熬迅根本沒有機會從招式上拿下詠雪,隨着熬迅修為不斷提升,九境的修為慢慢推至九境二品,詠雪依舊沒有感覺到任何威脅。
廣場之上的驍龍將終究還是變了臉色。
高台龍椅之上的熬斂,手中不停搖晃的酒杯也停止了晃動,開始不斷尋思如何處理熬永的事情。
殺,估計不好殺。要殺一個入得游武三境的半九至少得五個通玄同時出手才能慢慢磨死,如果熬永再隨戰邁入九境通玄,哪怕剩下驍龍將齊出,也無法確保能殺死。除非太上長老龍出關三龍,再合眾驍龍將才可能確保萬無一失。
到了此時,詠雪踏入九境之事已經接近板上釘釘,也不能隨便讓龍插手,不然一亂,得不償失,伏擊於南海之外。
百年之內必將大劫而至,再念及舊情,煩惱無比。
熬斂隨即開口道:
“不好辦啊。”
話回戰場,一直未開眼的詠雪出招下手越來越快,變化更加頻繁,體內莫名運轉的氣息,不斷加速,啪~啪~,響個不停,如今已經轉到九三之境。
昊天錘也隨之開始怒吟,熬迅臉上大盛,開口叫好道:
“永兒,好本領啊。”
詠雪不語,依舊出招不停,手中的昊天錘再也感覺不到一絲重量,握錘的右手也越來越松。
再一次對碰間,昊天錘棍身架住斷龍棍,身體功上九四,時機已到。
詠雪睜眼,啪~修為剛破半九踏入通玄。
左手擰錘尾,昊天劍出~
一劍縱橫三百里,劍氣光寒照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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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利刃出鞘的聲音,從耳中穿過。
廣場上的驍龍將大驚,但無一將出手救援。
劍,錘中藏有劍。
只聽,廣場之上熬迅大聲開口道:
“不準動。”
此時,右手持斷龍棍的熬迅滿臉笑容,看見睜開眼睛,眼睛寒光亮亮的熬永開口道:
“永兒,吾生平做了很多錯事兒,唯有一事卻最意難平,便是亡你父母,自家兄弟之事,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龍之將死其言也善?
熬迅被突然出劍的熬永,一劍斬去持斷龍棍的右臂,又一劍偏過未直接洞穿熬迅造化爐,如今已是重傷將死之龍。
依然未開口的詠雪目光平靜的看着口中鮮血流下,臉上帶了輕鬆釋懷的熬迅。
只見,這時熬迅伸出左手慢慢抬上,摸了下熬永的臉笑道:
“今日總算解了此厄,便讓為父再幫你最後一把吧。”
只聽熬迅大喝道:
“南海龍宮驍龍將聽令,下任驍龍將首為吾兒熬詠雪,熬迅自願放棄驍龍將將首之位。”
僅剩的六位驍龍將,都沒有說話,龍宮奪權爭位之事,雖不算時有發生,但隔個數十上百年也會上演一次。
只見,熬烈終於正視了此時中劍的熬迅,拱手道:
“驍龍將熬烈聽令。”
隨之,皆受命。
一聲嘆息,從熬詠雪口中傳出,隨即雙眼寒亮的詠雪道:
“我並不稀罕這虛名,此番回龍宮也是了卻舊帳而來,如今事了,無論龍族如何處置,詠雪接着便是。”
聽見詠雪開口的熬迅微微一呆,開口道:
“永兒,龍族跟此事並無干係,乃是我一龍所為,何須棄族流浪?”
詠雪笑道:
“心在流浪,身便會流浪,終究如此。”
左手一翻的熬詠雪並未補劍,拔出了昊天劍,重新收鞘,收了昊天錘,慢慢向龍宮西北之位飛去,可惜剛剛步走,便搖了搖頭,隨之遁出了南海龍宮,無龍阻攔。
尚未斷氣的熬迅一身紫金龍袍已經被龍血染色,變的更加鮮艷。
詠雪最終還是沒殺他,重傷的熬迅垂頭喪氣的返回廣場之上。
熬斂將手上的酒杯放到旁邊兒托盤之內,笑嘻嘻的盯着熬迅開口道:
“呵呵~,還想尋死,如今的熬永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捏在手掌之中的玩物,怕是對戰之初就已看破你的意圖,死了這條心吧。”
熬迅嘆息一聲,不語。
眾驍龍將見熬斂擺了擺手,便各自散去不提。
熬迅身上的傷勢雖重但也無甚性命之憂,苦苦掙扎了數百年,原本以為到了解脫的日子可以入冥界繼續追到雪南屁股後邊兒死皮賴臉,不想熬永卻不給他機會。
蹉跎歲月不饒龍,心懷愧意的熬迅求死不得,拖着更加疲憊的身子,慢慢走回自己宮上,西北位自己的寢宮內。
富麗堂皇的宮殿空無一龍,也沒有一個妃子出來相迎,走進寢宮的熬迅,抬頭看着鋪滿雪南畫像的龍榻,在榻底翻來翻去去找東西,時不久,總算找見了一個長長的黑匣。
滿臉苦澀的熬迅此時乃還有一點兒龍宮二龍王的樣子,跟個族龍一樣,眼中模糊。
打開黑匣一看,裏邊兒是一張古樸的卷畫,年代久遠。
顫顫巍巍拉開畫卷一看,入眼便見三龍,壯年模樣的熬斂一臉笑容,一條胳膊搭在同壯年模樣的熬迅肩上,畫中的熬迅滿臉鄙夷的看着熬斂。另外一條胳膊搭在青年模樣的熬傑身上,青年的熬傑面帶笑容,一股英氣隱隱透出畫卷盯着此時蹉跎的熬迅。
龍生無趣,敗了,敗的徹徹底底,第一次敗到了娶龍上,第二次敗到了心性上,第三次敗到了雪南身上,最後一次,本以為終於能贏一次的熬迅還是敗了,敗給了長成的詠雪。
若以生死論英雄,熬迅無疑是勝者,若不已生死論英雄呢?
重新收好畫像的熬迅,打開了一間密室,密室很大,鋪滿了白花,沒有一朵枯朽,想來是有龍時常打理。
密室有一條小路,乃是白玉所鋪,熬迅搭上小路,慢慢踱步,走到一個水晶棺之前。
水晶棺很大,長有四丈,寬也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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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棺內躺有兩具屍體,一男一女都身着白衣一塵不染,臉帶微笑,臨近的雙手相握。
淚水滴下的熬迅,酸溜溜的更咽道:
“死…不…..容易,活着…卻……更難~”
熬迅的這點兒破事兒,瞞得了驍龍將,卻瞞不住熬斂。
返回自己寢宮的熬斂走來走去,心中也更加蛋疼,沒有辦法,直接脫了布雲履,扣腳,仔細的看,認認真真的扣,估計能扣出點兒時間來。
水晶棺內,一男一女的屍體隨着熬迅開口,慢慢消散,彷彿已經透過熬迅看見了詠雪長成,再無牽挂,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南海海面炸響,出了海底的熬詠雪,脫掉了龍族驍龍將特有的戰袍,換上一身朴衣,心中再無枷鎖,臉上換上笑容,睜開眼看了眼西洲大陸,最終還是沒有上西洲之地,頭一翻。
準備直奔離洲而去。
剛欲動身,突然止住,想起了一人,便又回頭,重新踏入西洲大陸,不同以往的則是不再御空飛行,而是腳踩大地,一步步走出,此時也剛值日落月升之時。
一龍身着朴衣,手中提了一個不大的酒葫蘆,漫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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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如流水,午月過未月入,丑未沖,天氣濕,陽氣足,熱濕溫氳,凡養生,修進行,好時候。
話說,惡茫山。
被風冥鈴陰了一手的張懷玉強忍兒女情長,滿臉通紅的躺了數日,三凰入靜並未太受影響,顏玉公子屢屢入靜,屢屢被風冥鈴攪亂,屢屢,屢屢……
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怨恨是怎麼產生的張懷玉,頭一次有了特別想揍一個人的衝動,徘徊心中久久不散,可惜不能出手,男人打女人本就丟人,哪怕無人知道也不能欺心。
倒灶,除了倒灶還是倒灶,這時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易清豐,心中的怨念又漸漸升起,不停罵道。
“阿豐,我戳死你,戳死你。”
不是辦法的辦法,至少還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遠在西洲中部金兌城的易清豐最近幾天來,屢屢被攆出銀雀樓。
為啥啊?一個入了七境地仙巔峰的道人跟感了風寒一般,有事兒沒事兒噴嚏不斷。
連河圖、洛書雙卷都不用出的易清豐已經明了自己弟兄的情況並不好,除了一聲嘆息別無他法。
花月羞桃花眼中明月漣漣漪漪,每次易清豐打噴嚏時便一旁捂嘴笑個不停,原本就動人的桃花眼一笑之後,眼角微微上翹,壞透了,這不是犯規嘛。
謝溫氳則是星目內星河翻騰不斷,還疑惑的問道:
“難不成是感了風寒?”
不想,花月羞直接便將易清豐一腳踹出了銀雀樓開口笑道:
“夫君的好弟妹,以自己相公的軀體為源,展開了正惡之戰,如今勝負難料。夫君便遭劫了。”
謝溫氳肯定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門門道道,自是無法開口,只能道:
“那跟相公有啥關係啊?”
“因為,因為他欠啊。”
隨說完,二女清脆的笑聲便佈滿了銀雀樓。
十字街頭的易清豐搖搖頭,抬頭看了下將將升起的明月,看來這個風寒之症沒有數年功夫是好不了。
天空明月漸亮,慢慢嘴角掛起一絲的易清豐,擺出卦攤,坐在老爺椅上看着明月星稀。
不時許,一個年近三十的落魄漢子,身着一套洗的發白的衣飾搖搖晃晃的從卦攤之前蹣跚而過,滿臉愁容不見一點兒喜色,臉色蠟黃觀其面色便知其心力不足,再斷其氣便知胃、脾,皆有問題。
鼻子微微嗅了嗅的易清豐,感覺到一絲奇怪,睜開了眼睛,盯着從卦攤邊兒走過的漢子,沒有開口叫破。
為何沒有叫破,因為易清豐已經算到,落魄漢子,不時許還會重新路過此處,也無需叫破,乃是漢子故意為之。
閑來無事,靜靜賞月的易清豐心中翻過的河圖、洛書雙卷,看看此人一生,打發打發時間。
這不看還好,一看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忍不住開口道:
“惡茫山啊,惡茫山啊~,無形之中幫了此人一把,也是此人命不該絕。”
隨笑還忍不住道:
“十年大運醒身心,此時知命剛剛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