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島夜戰
“什麼古怪？”
蘇浪緊握手中鐵劍，張目四顧，卻一無所獲。
這口劍是他花了三十個銅錢買的，既用來劈柴生火，也用來練習基礎劍法，雖然粗夯卻也順手。
吼聲過後，山上又恢復了平靜，這吼聲里隱含有一種威壓，絕非尋常猛獸能發出。
仗劍向前，如履如臨，一時間少年握劍的手心全是汗水。
哞！
妙音堂正殿廢址上再次傳來一聲憤怒的吼叫，是一頭類似水牛的怪獸發出的。這頭怪獸長着水牛一樣彎曲的犄角，渾身碧青，健碩無比，與牛不同的是它的眼睛呈晶亮的碧色，尾巴非但強壯有力，更長的駭人。
殘存的記憶告訴少年，這怪獸名叫碧睛獸，外形類似“青牛”，卻是一頭中等靈獸，因它有穩健、忠誠、淳厚等諸般好處，常被得道之人用作坐騎。
看似笨拙的“青牛”此刻卻以無比靈活的身法周旋於幾十個披堅執銳的骷髏中間，這些骷髏多半是低級的灰骷髏，少部分是高級一點的黑骷髏，屈指可數的紅骷髏沒有參加爭鬥而是一旁觀陣。
“青牛”皮糙肉厚，可抗擊精鋼級兵器的攻擊，骷髏手裏的鐵兵器對它基本沒有傷害。它倚仗着銳利的尖角和健碩的軀體，在骷髏群里橫衝直撞，那條長尾巴更似一條靈活的鋼鞭，指東打西，橫掃無敵。
廢殿前的空地上很快就堆滿了骷髏殘敗的骸骨。
人有七條命魂，骷髏卻只有一條，它們沒有主見，一切行動聽憑主人的指揮，它們不知恐懼為何物也不知道疼痛和疲倦。一念尚存，戰鬥不休。
在這塊空地的另一邊，兩個頭戴竹笠、身着灰色長袍的壯漢正與一個渾身是血的白衣少女纏鬥不休。少女使得是一口輕靈的軟劍，壯漢手中使得是特製的獨門兵器，一個人的腰間還纏着條骨鞭。
三人移形換影，動作快到極致，肉眼看來每個人都幻化出幾個分身。
少年已經開始吐納一節的修鍊，天門雖然開的不多，經脈里卻已流淌着微弱的真陽氣，這點真陽氣對結成氣丹並無多少幫助，卻可以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開天眼。
天眼一開，便能看清這個世界的本原。
這一女兩男並非真能分身，只是他們的身法實在太快，快到真身移動之後，空氣里還殘留着他們的虛影。
這份筋骨功，其實相當湊合。
雖然憑本能認定白衣少女和“青牛”是正義一方，但蘇浪並沒有立即出手，他決定先觀察一下。灰袍壯漢和骷髏兵攻勢雖猛，卻已是強弩之末，白衣少女傷勢太重，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取勝，他有的是時間觀察。
他的鍛身已至堅木境，前世苦修的筋骨功業已恢復了五六成，單打獨鬥，他未必能勝過任何一方，但若加入一派打另一派，勝利的天平就會瞬間傾斜。
“青牛”皮糙肉厚，行動靈活，在骷髏兵的圍攻下，越戰越勇，它連頂帶撞，鋼尾橫掃，骷髏兵紛紛撲地，這些骷髏兵看似笨拙脆弱，其實並不弱，它們的骨骼堅硬似木頭，普通人隨便你怎麼撲騰也不會散架，只要腦袋不被碾碎，殘魂未曾消散，縱然肢體斷為兩截也依然能夠戰鬥。
可惜它們的對手是“青牛”，靈獸的智商與人無異，每將骷髏兵擊倒后，它會立即趕上去踏一腳，碾碎骷髏的腦袋，徹底摧毀敵人。
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這樣的戰術即便是人也常常參悟不透。
反觀那少女卻因傷勢過重，在兩名灰袍壯漢的夾攻下已漸漸落了下風。
蘇浪的目光被其中一個灰袍壯漢纏在腰間的那條骨鞭深深吸引了，那竟是一條龍骨鞭！
龍是創始神獸之一，太古蒙昧時代的絕對主宰，上古時期靈族崛起，獸類被征服，但龍作為神獸之王仍然能傲視群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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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頂級力量的存在，直到上古末期修真宗門崛起，因為龍渾身都是寶，遂遭到各宗門的殘酷捕殺，屠龍勇士多如過江之鯽，上古神獸就此絕滅。
取龍的脊椎骨，打磨製成的軟鞭就是龍骨鞭。
此乃地道的上古神器，有資格佩帶它的，一定是個絕世高手。
這個人深藏不露，肯定還沒有使出全力。
哞——
“青牛”興奮地吼叫了一聲，它一頭頂翻了三個黑骷髏兵，衝過去一屁股坐了下去，三具骷髏頓時碎成了一地。
灰骷髏的骨骼強似硬木，黑骷髏的骨骼更勝一籌，非但硬而且韌性極佳。
然而“青牛”這奮力一坐，何止千鈞之力？便是真鋼真鐵也抵擋不住。
嗚！嗚！嗚！
三柄鋸齒鋼斧夾着惡風襲向“青牛”的脖頸，“青牛”皮糙肉厚像是披了層鋼甲，但喉嚨下有一塊皮肉卻十分柔軟，這是它的罩門，與敵激斗時，“青牛”會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軟肋，這次因為忙於殲敵，一時大意將自己的軟肋暴露了出來。
一直在外圍遊走觀戰的三個紅骷髏戰睿智地將抓住了時機，聯手出擊，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青牛”招式用老，笨拙的身軀已來不及閃避。
哞——
自知難逃一劫，“青牛”發出凄婉的慘叫，向它的主人作最後道別。
“小青！”
正在激戰中的白衣少女猛然聽到坐騎的悲慘哀嚎，一時心神大亂，她疾風驟雨般連出三招，逼退兩個灰袍壯漢，縱身向“青牛”衝去。
“小心！”
蘇浪好心提醒道，但顯然已經遲了一步，灰袍人的龍骨鞭已無聲無息地橫掃了出去，正中少女的楊柳細腰，少女像一個被狠抽的陀螺旋轉着飛了出去，摔在七八丈外。
她捂着腹部起不來身，一口鮮血激射而出，一張俏臉煞白的嚇人。
“什麼人？！”
兩名灰袍人同聲一喝，夾着兩道陰寒的冷風出現在了蘇浪的身前身後，龍骨鞭和月牙齒手鉞電閃般地刺入了他的身體。
砰！砰！砰！
幾乎是同時間，三具紅骷髏戰將被人攔腰切斷。
兩個灰袍壯漢愣怔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們傾盡全力使出的雷霆萬擊，卻都招呼在了少年留下的虛影上，少年的真身此刻卻出現在三個紅骷髏戰將的身後，一招再普通不過的“橫掃千軍”，便將三個久經戰陣的紅骷髏擺平了。
“你是什麼人，敢壞北府司的事？”
“行啦，你在白骨鞭上塗了層銀漆冒充龍骨鞭，我就不說你了。幾十歲的人了，好意思么。還北府司呢，北府司是幹嘛吃的，哄誰不知道呢，北府司會驅使骷髏作惡？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誰不知道誰呀。那個，咳咳，大夥都聽清楚了，這裏是平江府，我們蘇家的地盤，諸位來蘇家做客，蘇家不甚歡迎之至，若是來鬧事嘛，嘿嘿，諸位還請速速離開，免得傷了彼此的和氣。”
“你是蘇家的人？”
白衣少女和灰袍人都有些吃驚。
蘇浪不做正面回應，帶着三分神秘感，轉而問“青牛”：
“喂，牛兄，你沒事吧。”
老牛搖搖尾巴，哞了一聲，眉花眼笑。
“沒事就別閑着。”
經蘇浪這麼一提醒，“青牛”哞地一聲，暴跳而起，連踩帶坐，瞬間碾碎了那三個紅骷髏的頭顱。紅骷髏是最高等級的骷髏，百分之一百都是人工煉製而成，且煉製殊為不易，被蘇浪攔腰斬斷的三個紅骷髏其實是可以修復的，雖然代價有點大。
但若頭顱不保，那基本也就廢了。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膽敢跟我們北府司作對。”
北府司代表的是皇家的尊嚴，跟北府司作對形同謀反，灰袍人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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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還不忘給蘇浪挖坑。
“別扯淡啦，我說過幾遍了，北府司會驅使骷髏殺人？哈哈，你這話簡直是大不敬，我若報官你倆准得把牢底坐穿。行啦，我說過的話不會重複第二遍，這裏是平江府，兩位若想鬧事，也得選對地方。”
少年果然不再說第二遍，他一隻腳踏着一塊斷碑，懷抱鐵劍，兩眼朝天，嘴裏叼着一根草棒子，口中哼起了小曲，一臉弔兒郎當的囂張。
兩個灰袍壯漢疑心頓起。
江南有八股實力強橫的地方實力派，號稱江南八家，地方上一等一的豪強。蘇氏在平江府經營百年，勢大根深，族內高手如雲，絕對是個狠角色。
這少年武技雖然不凡，但鐵指環告訴他此人並未結成氣丹，都是血肉之軀，筋骨功再強又能強到哪去？他如此的有恃無恐，背後必有倚仗！蘇家的人或許就埋伏在附近！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黑燈瞎火的萬一真的衝突起來，蘇家萬一真的下了黑手——這種事誰能說的准，北府司雖然有實力滅他蘇家千百回，但眼下畢竟還是人家佔着主場優勢——今晚的事彼此還是讓一步的好。
想到這二人一起撤了兵器，向蘇浪喝號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啦，恕不遠送。”
蘇浪表面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心裏卻緊張的差點叫出來，握鐵劍的手都滲出汗水來了。
這兩個人自稱是北府司的，只怕也不是說謊，能製造出這般精巧骷髏兵的，普天之下除了北府司更無第二家。
北府司名義上是幫皇家製造御用器物的製造局，實際就是皇家的耳目，勢力遍佈天下，殺幾個人對他們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事。
正因如此，蘇浪才鋌而走險，搬出了蘇家這條地頭蛇，蘇家的實力自然是遠遜北府司，但這裏是江南平江府，就算是強龍也得買地頭蛇的賬不是。
直到確認兩個灰袍人已經走遠，蘇浪這才吐了口氣，趕緊揉揉心口，壓壓驚。
吐了兩口氣，定了定神，卻驀然發現“青牛”正溫柔地望着他。
只是對了一眼，蘇浪頓感渾身都不自在起來，這牛的目光如此溫柔，似乎是看上他了。
汗，這都叫什麼事呢。
他轉身來到倒地的白衣少女身邊。
這女子生的腰身細長、凸凹有致，氣質溫潤雅緻，雖然身受重傷卻已經掙扎着坐了起來，正靠着斷壁休息，她一手扶着劍一手捂着腹部，緊蹙眉頭，寡白的臉上都是汗水。
“姑娘，你……”
蘇浪一句話沒說完，臉龐便掠過一絲陰寒，一柄軟劍無聲無息地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這劍乃青鋼所鑄，性寒，劍和人都冷的嚇人：
“敢動，我要了你的命。”
把“青牛”當坐騎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只是沒想到她傷的這麼重為何出手還會這麼快，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是非不分，恩將仇報。
“女俠別誤會，我，我是好人，我是個樵夫，我是上山來打柴的。”
蘇浪陪着笑臉，為示自己的誠意，他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鐵劍。
啪！
青鋼軟劍惡狠狠地拍打在蘇浪的手臂上，他的手臂就像被蛇咬了一口，頓時青紫一片，劇痛鑽心，鐵劍脫手而飛。
危機解除，青鋼軟劍又回到了蘇浪的脖子上，依然冰冷。
“哎呀，姐姐，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我又沒惹你。”
少女出手極快，劍法更是妙到巔毫，不過蘇浪卻能感受到她已經十分虛弱，自己或許打不過她，但說到跑，她一定追不上。當然，如何擺脫糾纏他的那口軟劍也是個問題。
“你究竟是什麼人？說！”少女面容扭曲，顯得十分痛苦，她的腰腹部有一大灘污血，看起來十分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