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
入夜之後,三百黑袍子突襲中軍大營,製造了相當的混亂,蘇浪、衣桐、鄔天佑奮發神勇將黑袍子打退,卻在解圍的時候遭受了重創,鄔天佑被一個黑袍子傷了半張臉。衣桐用劍將他麻痹的半張臉切下來,才阻止了病毒入侵,可憐鄔天佑一張俊臉從此成為記憶。
司空百歲給他趕製了一幅精美的黃金面具,安撫道:“男人立身處世看的是本事,臉蛋嘛,好看固然好,不好看也就那樣吧,不必太過在意。”
鄔天佑雖然保住了性命,此刻重傷在身,不要說說笑,便是回應一聲也是十分困難。
衣桐喝退司空,對蘇浪說道:“我一直不解,帝君只需動用黑袍子就可以直下南海城,為何要如此遲延,他在等什麼?”
蘇浪道:“他們的情報系統效率非常之高。”
衣桐點點頭:“這就說的通了,他們是擔心天雷地火。”
蘇浪苦笑道:“這就叫麻桿打狼兩頭怕,天雷地火……”
天雷地火雖然強悍無比,但製作起來並不容易,南海方面傾盡全力也不過製作了三支,而且此物使用起來十分繁瑣,對於移動中的軍隊效力也不盡如人意。
正如用麻桿打狼,人知道麻桿的脆弱,但狼卻被麻桿的粗大形象迷惑了。
眾人正是無可奈何之際,羋闐忽飛馬而來,抱着蘇浪的大腿嚎哭不已,蘇浪眼皮子一陣狂跳,連忙也跪下去,問道:“你慢慢說,慢慢說。”
羋闐道:“怨靈圍城,我們出城鏖戰,數千弟兄還在城外,公府尪就下令引動天雷地火,羋俊風他和數千弟兄就這麼葬身火海了,羋俊陽氣憤不過找他理論,又被他拿下要殺,虧得連莊主求情才暫時得免。身為三軍主帥,他怎麼可以這樣,我羋家與他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各軍都在吃敗仗,右軍的羋家兄弟自然也不能免俗,至於公府尪為何引動天雷地火,想必有他的計較,只是不顧數千兄弟的性命,一意孤行,他這次的確做的太過分了。
蘇浪對衣桐道:“你留在這,照看他,我去救羋俊陽。”
羋俊陽以違抗軍令、衝撞主帥的罪名被監押在中軍帳前等候問斬,是連佩印和孟雲龍雙雙為之求情才得告免,孟雲龍攔住蘇浪道:“此事不怪主帥,當日三萬怨靈騎兵突然出現在南海城下,主帥急令大軍進城,怎奈羋俊風部陷入重圍不能動彈,當時情況萬分危急,若是不釋放天雷地火,城門必然不保,而城中只有數千老弱,一旦城破後果不堪設想。”
見蘇浪不表態,便又道:“當然殺羋俊陽也不對,他只是一時激憤失控,違抗軍令之罪可以免除,但衝撞之罪卻必須懲治一下,三軍主帥不能失了權威,這個你得跟他說明白,最好請他主動服個軟。”
羋俊陽被卸去甲胄五花大綁,捆在帳前候斬樁上,低着頭,當初甲士抓捕他時,他拚命反抗,挨了不少拳腳,嘴唇、腮幫子都是紅腫的,好在沒有烈日爆嗮,還算過得去。
蘇浪蹲在地上望着他,羋俊陽苦笑一聲,吐了口帶血的塗抹,道:“此仇不報,我不姓羋。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說的蘇浪心驚膽戰。
“好兄弟,來日方長。”
“我明白。說罷,怎麼才能救我。”
在蘇浪等人的斡旋下,羋俊陽主動認罪,得到了赦免,被免去了所有職務,在軍前戴罪。
南海城西面的空地上一片焦黑,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子怪味,至少三萬人在此煙消雲散,天雷地火強悍的威力讓城外黑暗中的怨靈及其盟友們膽顫心驚,再不敢靠近城池。
這給了南海城難得的喘息之機,各軍陸續靠攏過來,收集殘兵敗卒,不過三萬餘人,其餘的人馬或覆於戰場,或走失在曠野。
不過好消息也有,經過不懈的努力,工場裏又造出來一支天雷地火。
眾皆面面相覷額,這一支天雷地火恐怕是要用在南海城中了。
“我們敗了,徹底敗了。撤吧。”
隨着主帥的一聲令下,潰敗的氣息充斥在天地間,每個人的心頭都像壓上了一塊巨石。連佩印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是暫時的撤離,這又算得了什麼,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南海之中的七門島早已經準備了足夠的糧食,那島上還有一個天然的淡水湖,而海中多的是魚蝦,餓不死我們。”
若大軍撤退,連家幾代人苦心經營的雲浮山莊就要失去,他無疑成了這場爭鬥最大的輸家,所以在他開腔之前,眾人只能保持沉默,因為說任何話都有可能會刺激到他。
“南海侯說的不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組織婦孺撤退尚須時日,此事就由南海侯親自負責,你的地頭,你最熟悉。“
連佩印大手一揮:“我是個武人,武人的使命該在戰場,他要侵佔我的祖宅家園,我豈能與他善罷甘休,我要跟他周旋到底,不死不休。這件要事還是委託孟大人吧。”
孟雲龍也想推辭,老頭最近打仗很上癮。
不過公府尪卻道:“這是關係千秋萬代的大事,我們這些人活了這麼多年,享盡了人間的榮華富貴,也受夠了顛沛流離,死就死吧,不在乎了,但人族還要留存下去,我們不能就這麼認輸了。所以,老哥,請容許我這麼叫你,請你勉為其難。”
孟雲龍的眼睛濕潤了。
覆亡在即,他還能說什麼。
撤退需要時間,所以阻擊戰還得繼續,眾人做了分工,公府尪坐鎮城中指揮調度,連佩印負責守城兼協調各方,孟雲龍負責組織婦孺撤退,蘇浪率軍沿河北上阻擊怨靈,衣鳴鳳繼續養他的病。
各人分工已畢,公府尪將象徵最高軍事指揮權的兵符令箭交在蘇浪的手裏,囑咐道:“能爭取一刻是一刻,能活着回來一個算一個,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輕言放棄。”
蘇浪本想回去看看果兒,誰曾想人還在半道,前方告急的使者已經到了城中,他只得立即奔赴前線。在他回城的這段日子裏,鄔天佑、衣桐又和逐日王交了幾次手,雙方都在試探,並未爆發大規模激斗。
不過蘇浪一回到軍中,十萬傀儡便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沖刷過來。
與傀儡作戰,各部都有着豐富的經驗,鄔天佑提議集中兵力來個殲滅戰,速戰速決,免得被後方纏住。
封成凡卻不同意,逐日王麾下各部中戰鬥力最強的是黑袍子和血靈(傀聻),但黑袍子人數較少,其渾身強烈的腐蝕性對怨靈、傀儡、血靈之類也十分有害,所以大兵團作戰時,常做奇兵使用。因此,真正需要提防的是血靈(傀聻),如果集中兵力向前,萬一血靈殺出,將十分麻煩。
但若跟逐日王打消耗戰,則有墮入其詭計之中的可能,靈族最不懼的就是打消耗戰。
蘇浪的策略是以一部人馬將傀儡引至河邊開闊地,引動天雷地火,給十萬人馬以毀滅性一擊,狠殺逐日王的囂張氣焰,為城裏的撤退贏得時間。
但這裏有個麻煩,引動天雷地火,不僅敵人灰飛煙滅,自己人也難逃一劫。所以得動用公府越已經不多的水軍,在將傀儡引至河邊開闊地后,乘船撤離,把希望和榮譽留給自己,把火海和死亡留給逐日王和岸上的傀儡。
公府越的水軍被大量抽調去組織城裏的大撤退,河面上不足百餘艘戰艦。所以作為誘餌的人不宜太多,太多的話根本無法撤離。
衣桐主動請纓充當誘餌,蘇浪一語否決:“你不行,你不懂軍事。”衣桐受到了羞辱,氣鼓鼓地反駁道:“自開戰以來,我參與千人以上戰役凡六十七次,勝五十三場,平七場。不像某些高官大僚,坐而論道,頭頭是道,打起仗來一個失敗接着一個失敗。”蘇浪老臉一紅,態度卻仍然堅決:“那也不行,拋餌下水為的是引大魚上鉤,不是餵魚,也不是恐嚇魚,所以你不行。”
衣桐氣的眼淚在眼眶了打轉,她雖知道蘇浪是為她好,但這樣強硬的態度讓她一時接受不了。蘇浪變了,變得讓她感到陌生和恐懼。
羋闐道:“我去充當誘餌,論打仗我不行,但跑路卻是把好手。”
司空百歲笑道:“你是好手,那我豈不成了絕頂高手,說到跑路,你們誰能比得上我。”
羋闐道:“這個我不敢跟你爭,但你不懂兵法戰陣,你就不怕魚兒沒上鉤,自己反被人家給吃了,白白送給人家吃?當誘餌是個手藝活,你不行,還是我來。除非,大將軍擔心某人會公報私仇,到時候不派船來接我。”
公府越道:“事關人族成敗,我豈敢公報私仇?我公府越在此發誓,手足兄弟,生死相托,絕不負約。”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浪只能答應羋闐去充當誘餌,他也的確堪當此任。
天雷地火佈置需要時間,各部緊急準備,羋闐大軍先行,主動向來犯之敵攻擊,卯足了勁拼了一天,然後就敗走南弱水之濱。他的節奏把握的非常好,老謀深算的逐日王絲毫沒有懷疑,十萬大軍沿河滾滾而來,將其徹底吞沒。
“他們上鉤了。”乘鶴偵察歸來的衣桐興奮地說道。
蘇浪卻愁眉苦臉,羋闐在距離河濱還有兩里的地方被傀儡團團圍困,再難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