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
三人都湊到廟裏,任外面電閃雷鳴,只是三人好似都未曾注意到破窗前的那一抹黑影。
天色黑的離奇,被這雲雨相遮,只得泯了星月。踏着雨聲,那黑影悄悄摸了進來。
一道閃電劃過,驟亮的天映出了它的身形,七八米長,油亮的鱗片閃着寒光,一人粗細,猩紅的雙眸死盯着似在酣睡的三人。
張開嘴,好似要有血從那螢白獠牙上滴落,又一道天雷劃過,那巨蟒沾着雷音迅速奔來,血嘴猛張,吞向了距離最近的高個漢子,倒影貼在雪白的地上獰惡兇狠。
一陣金石之聲響過,那原本還打着鼾的胡茬漢子卻已是雙目圓瞪,長刀抵在了那獠牙之上。
而之前好似已是熟睡的季塵與那矮個男子,也是長劍橫刀立於身前,紛紛打量着這巨蟒。
“哼,進廟時就察覺你伏在窗側,本不想生事,可你偏要找死這便怪不得我了。”
說罷身子向右一側,長刀順勢一劃,刃口行在鱗甲之上濺出耀眼火光,至此那大漢卻是目光一凝,臉色稍變。
矮個男子也是神色一歷,開口提醒道“高方,小心,這孽畜已是開了靈智,化獸為妖,可以修行了,一身鱗片刀劍難傷!小心些!”
高個漢子沒有搭話,與那巨蟒對峙。
“嘶,”巨蟒長舌一吐,一股腥臭之氣鋪面而來,季塵心寒。
他也早已察覺到廟外動靜,本以為只是尋常野物,怎知竟是褪去獸胎修成妖物的巨蟒。
倒也幸虧有這兩人,不然他是只有逃命的份。
那漢子與妖蟒斗得正酣,他氣力不俗,妖蟒攻來倒也擋得住,雖略處下風,一時間也是難解難分。
只是漢子憑藉刀法精鍊,斬在蟒身火光四濺,但卻又難入一分。
一時間只見寒刃噌呲,刀氣縱橫。而黑影遊走之間也已是頗有幾分游龍之勢,后尾一盪,大漢也難擋其威只得躲閃,也是狼狽。
季塵看其纏鬥,估摸大漢已有煉體大成之勢,妖蟒不知境界,只是隱隱壓了大漢一絲,而一身鱗甲又實難攻破。
漸漸大漢落了下風,有些難以為繼,矮個男子見此也是加入了戰局,兩人配合頗為默契,一攻一防,一纏一斗,又將妖蟒壓制下來。
不過季塵也發現了其中關鍵,兩人攻勢都是無法破除其鱗甲防禦,每次劈砍,揮划都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他看的着急,卻又難以插手,三月修武沸血未成,雖然劍法已具雛形,但實力着實低了些。
正當季塵還在打量着周圍,尋找破局之法,突然一聲金石斷裂之聲將他視線拉回三者纏鬥之中,只見大漢本已是刃口有些殘卷的長刀“咔”的一聲竟然是不再經的起久戰斷裂開來。
經次一折戰況劇下,大漢拳交功夫也是了得,但落在蟒身卻是難以造成實質傷害。
“砰”的一聲,大漢一個躲閃不及,被掃飛出去。後背撞在柱上,震下大片塵土,而那本就腐朽的柱子也是裂開。
滴滴鮮血在大漢嘴角流落,顯然傷了內腑。
大漢被擊退,那矮個男子壓力驟升,不過其身法倒是俊俏,每次妖蟒掃尾,他都是在毫里之間躲過,不過季塵知道,長此以往他與這兩人都將葬身蟒腹。
廟內天翻地覆,廟外驟雨傾盆,好在這廟宇寬大,雖幾處樑柱斷裂,牆壁也是多了幾處大洞。
不過季塵慶幸修建這廟的人未曾偷工減料,不然他們沒被這妖蟒吞掉也要被這牆石砸死。
大漢已是緩了口氣,又頂了上去,只是兩人之勢已不復之前,反被妖蟒壓制,季塵暗暗心急。
這場戰鬥的關鍵,便是如何破掉這蟒身鱗甲。忽然季塵將視線投向手中長劍,這劍自他接過,不是當了殺雞刀,便是穿了野兔當成火棍,也就他練劍是還有幾分劍姿。
這也使季塵自動忽略了它,不過看着那矮個男子從瀟洒自如已是險象環生,而手中長刀也已卷刃,他也只能寄希望於這柄劍上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季塵自語道,之後便瞅準時機,在妖蟒吞向矮個男子之時。從側翼揮劍砍在了其右側。
“嘶”的一聲,那在季塵想法中,本應如精甲的鱗片卻如刀入綢緞般被劃破,猩紅鮮血濺出,落了季塵一臉。
而那通體寒光的劍身卻不浸絲血,反而被這血液映的多了幾分殺意。
妖蟒吃痛,本攻向矮個男子的身子陡然一轉,栗然雙眸冰冷的盯着季塵,可見他手中長劍卻又有幾分忌憚。
不過還是趁着轉身之勢巨尾劈下,見這蟒尾伴着風鳴呼嘯而來,季塵從之前的晃神中回過心思,長劍下意識橫立於頭頂,“嘭”一聲,季塵這才真正體會到這妖蟒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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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最後關頭他身子一側,借力讓巨尾於劍身劃過,拍落在地上,砸的青磚皸裂,他直接斃命於這一擊之下都是可能。
不過雖然勉強躲過,他還是被這怪力震傷,喉頭有些猩熱。而那二人見季塵一擊起效竟破了妖蟒防禦,均是眼睛一亮,心頭陰霾一掃,燃起了希望。
“小兄弟,我二人纏住這畜生,你趁機攻它七寸!”說著便欺身上前,拳腳落在了那右側三尺劍傷之上。
而那巨蟒也不能再無視其攻擊,吃痛之後連連嘶鳴,又將目光投向了大漢。
兩人在前纏鬥,季塵在側用長劍偷襲,幾番之下妖蟒又添幾處新傷。
“嘶”又是血濺,這次妖蟒終於正視之前最弱的季塵。它也意識到季塵才是最大的威脅,於是不理會另兩人的干擾,開始轉攻季塵,可見其靈智已全。
而面對妖蟒攻擊季塵也是心裏暗暗叫苦,他劍道小成,但卻沒練過什麼身法,如今也只能是就驢打滾,堪堪躲過攻擊。
而那兩人也是着急,皆是鉚足勁往其傷口上招呼,只是妖蟒雖疼的陣陣嘶鳴,但就是認準了季塵。
季塵頭髮披亂,一身塵土,他知道在這般下去他將命喪於此,因此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漸漸的本已散亂的劍式又平穩了下來,蟒吞尾掃他依舊避其鋒芒,不可力敵。但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狼狽不堪,反而一招一式間頗顯四兩撥千斤之意。
一揮一砍,一挑一刺,他開始如那練劍時般的寫意,他開始沉浸其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手中之劍,那鋒銳,那沉穩,那平和。
“這便是劍嗎?”季塵自問。也許若有劍道大家在此便會知曉他入了劍道,悟了劍息,此謂得劍。
倘若再知曉他練劍不過三月便會呼其妖孽,絕對會不辭老臉,哪怕是綁也要將他拽入門牆,來繼承衣缽。
要知道,倘若是劍道氏族會從小讓家族子弟常伴劍側,以期其能得劍之意,傳劍之承。只是,哪怕從小練劍也是百年難有可在弱冠之前悟了劍道的天驕。
再談劍庭,倘若得劍便可不需試煉直入內門,但這等機緣又有幾人可得?
而季塵三月執劍,今日一息得劍,不是妖孽又是什麼?倘若李老在此哪怕季塵不能修道也是要收了季塵掛個師名。
而戰情依舊,得劍之後的季塵劍在手中,身前三尺如若禁域,任妖蟒攻勢猛烈依舊不得寸進。
漸漸的妖蟒經連番大戰,哪怕是妖物之軀也是疲乏,外加其周道傷口依舊流血,其力道也是弱了下來,不復之前不可力敵之勢。
而那妖蟒也似是察覺到危機,有了怯意。不過它死盯着季塵,便是這鄙弱爬蟲,一步步扭轉了局勢,使它深陷囚籠,有了隕身之危!
它那滔天恨意皆化為最後一擊,血盆巨口利齒為鋒襲向季塵。
“錚”的一聲,一尺多長的利齒與長劍撞擊,火花四濺,季塵向後滑行十幾步,那之前因打鬥早已散落各處的碳火又因風力飛揚起伏,照亮了廟內。
季塵在這碳火亮光之中,與那妖蟒蟒四目相對,冰冷、仇恨、嗜血、殺戮這是季塵在那眸子中看到的。
兩者分離,那妖蟒深深看了季塵一眼,而後竟突然轉身徑直朝廟門迅疾而去。
那高矮兩人皆是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一柄長劍寒光乍現,劃破長風直斬妖蟒七寸。
巨蟒“嘶”得一聲,不似之前之音,那是將死之鳴。
“轟”不知修行幾何,吞噬過多少生命,造就過多少殺戮的妖蟒命喪於此。
季塵周身染血,電閃過後的慘白映的他煞氣凜然。
季塵也想過,就這般放過這條修行不易的妖蟒,但他與其目光的交匯看到了種種,卻唯獨沒有他那曾經從大蟲眼中見過的留戀。只有無窮的殺戮,所以他拼盡全力以身御劍將其斬落。
無聲,那驟雨也是閉了音,只有廟內三人了劇烈喘息。
季塵閉目而立,回憶着手中之劍,回憶着衣衫浸血,也許他今日便踏上了不同的路,路長路短,讓時間來考量。
“少俠,不知您可是劍庭第子?”那大漢不知何時已來到季塵身前,見季塵雙目再次睜開才抱拳恭敬問道。
見季塵朝他望來,又趕忙解釋到“我並非打聽少俠身份,只是見您劍法超絕才會有此一問。”
也不怪漢子有次想法,這天下劍道方圓,不出劍庭,而他十六年紀,便已得劍若是劍庭第子反而可信。
季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如今他劍道精盡但卻也沒法全然彌補修為差距,現在還不知這兩人善惡,當上一回劍庭第子也是無妨。
見季塵不答,那漢子卻是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劍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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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孤傲清冷不好相與天下人盡皆知,若是季塵表現得熱切反而生疑。
三人重新生了火堆,打鬥時碎掉的窗門桌案便是夠用,其實季塵沒有怎麼動手,都是那二人忙活,就連那之前冷着臉,性格有些陰冷的矮個男子都是殷切了些。
而季塵倒也了的清閑,坐享其成。經過這一番打鬥,雖廟外烏雲群集看不見天色,不過料想也是有了辰時,三人都是沒了睡意。
依舊是那大漢先開口。“少俠,今日多虧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二人怕也是要成為這畜生腹中之餐,大恩不言謝,往後有什麼用的到的地方,知會一聲我等必定全力相助。奧對了,我叫高方,他叫魏梁英都是涼州人士,不知少俠名諱?”
“季塵。”
三人又是閑談一會,季塵了解到,這二人都是涼州穆城人,穆城在涼州東側,而此行西去則是聽聞戰事將起。
雖是江湖浪蕩子,卻也願殺上幾個西夷,這到不是說忠君報國,而是其心有俠肝肺有義膽。
而且這次在這廟宇之中遇到妖蟒也並不是首次。談到這,季塵來了興緻多詢問了幾句,而兩人也樂的解釋。
傳說不知幾千年之前這天地間有着許多異獸妖邪,實力高絕,甚至如龍鳳等如若神明為人族所崇拜,而人族只得偏安一隅。
只是昊天厭惡妖性只知殺戮,反喜人性七情六慾,於是降氣運於人族。人族也由此誕生出各大修鍊體系,除了神明。
反觀妖族氣運受損,再難開啟靈慧踏上修行,龍鳳等更是當世絕跡。談到這裏大漢頓了一下,忽的笑到。
“我其實是不信着些個傳說的,幾千年前的事,誰能知道?”
“不過,這些日子,着實奇怪,之前我倆便遇到過幾次山精野怪,只是沒這蟒妖脫了獸胎入了妖道的厲害罷了。
唉,亂世將至啊,什麼妖物都跑出來吃人,不過...聽說妖物之肉食之大補,於我等修武之人最有益處不如...”
季塵撇了他一眼,心裏是暗自腹誹,“剛剛差點被吃掉,現在就想着吃回去了?”
不過摸了摸自己也已是前胸貼後背的肚子,也是十分贊同。
剛剛還立過大功的長劍,轉眼間就被季塵當成了切肉菜刀。
另兩人目光有些詭異的看着季塵,不是說劍者多是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嗎?怎麼這位小兄弟比屠夫剔肉切的還順暢。
還有,不是說學劍的,都視伴身之劍如己命嗎?怎麼這都當起了火棍?
季塵有些奇怪的看這二人,剛剛不還說要吃蟒肉的嗎?
怎麼就他一人動手?不過當那蟒肉被烤的香氣四溢,兩人也是將心思甩開,各自挑了一塊烤了起來。
不一會,滋滋之聲在這佛陀面前響起,本應是佛門清凈不染葷腥之處卻連撒鮮血,又烤蟒肉,當真是混賬。
可三人卻是被這蟒肉全然吸引了注意,肉質緊緻卻又滑嫩可口,沒了普通野獸的柴木,彈性十足,哪怕沒有調料也是人間絕味。
七八米長的巨蟒硬生生被三人吃掉了五分之一左右,就連那孤冷的魏梁英也是吃了不少,不過更多還是唄高方吃掉了。
季塵也吃了好幾塊,直到吃不下,肚子成了六月的胎像才罷。
肉香經久不散,三人撐得不想動彈。
忽然,季塵感覺血氣翻湧,如那江濤滾動,他連忙起身,趁着這血氣提起長劍伴雷鳴而舞。
那兩人也是察覺到季塵異樣,紛紛噤聲。這廟內便只有季塵與那牆上投影舞動。
一聲轟鳴自季塵體內響起,至此三月修武終至沸血。
當然他這年級初至沸血,也算不得什麼天驕,只道是尋常天才,但切勿忘記他只修武三月,而那些大族第子卻是從小進補,大多六歲便開始築基,以求前路坦蕩。
季塵停下劍式,面露喜色,他實力終於更近一步,而那高方,魏梁英也是抱拳上前祝賀。
“恭喜少俠實力精進!”
其實兩人武道都有煉體巔峰之境,道賀也只是佩服季塵的劍道修為,和他年級尚輕未來可大有作為。
天色灰濛濛,不像之前的毫無光亮,只是這雨卻無減緩之勢,反而愈發猛烈。
三人都是繼續上路,就此分開。其實三人只是萍水相逢,若非此次生死患難,相互間姓名互知與否都是未知。而如今結下情誼也是緣分。
當然季塵可以和二人同路,高方也是極力相邀,只是季塵一路獨行其道,各有各的去路,何必再互擾不休?
而且他也有了些自保之力,他雖對高方豪邁、魏梁英俠氣多有好感,可他依舊喜愛獨行,從前是,今後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