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早知道她就不嫁到俞府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那樣動怒,倒讓俞挽有些奇怪,轉念又一想,不讓人覺得荒誕便不是綺華公主了。
戲看完了,俞挽拍拍手就要走,她可算出了一口氣,得抓緊回去告訴姨娘。
眼見她要離去,眼尖的綺華公主趕忙跟上,嘴裏嘟囔着等等我,周圍人對此見怪不怪,新夫人總是纏着二小姐不放。
承序十三年出了一場大事,原來當年的葉家軍首領和長公主的駙馬並非戰死,而是被人坑殺,罪魁禍首便是當年的副將李鋮,聖上震怒,隨即處死李鋮,原本的邊關將領由承陽郡太守接管。
俞雀也大抵得知了長公主為何執着於自己不放,不過是為了給亡父報仇不擇手段罷了。
舊案被翻出,有不少人都從中嗅到了不同的氣息,譬如此刻,許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剛和一眾謀士商議完對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真相如何,翻不翻案不打緊,要緊的是十幾萬的軍權又落到了太子一黨。
許染菽端着茶水進來,看見的便是他皺着眉頭的一幕,她放下茶盞幫他按着額頭。
“殿下可是為葉家軍翻案之事煩心?”
“承陽郡守本就與葉氏交好,眼下他拿了軍權,父皇又給葉荊和俞氏女賜了婚。”他有些煩躁,“俞氏嫡次女?你可見過?我怎麼沒聽說過?”
“見過幾次,可她不大出來,早些年也來過幾次宴會,現如今竟一次都不出來了,上次見她還是三叔成婚後不久,她好像和三嬸交情不錯。”
“陳氏?那個改頭換面的歌女?”
“她先前被送到了葉荊府上,許是因此與俞雀結識。”
三皇子心中愈發煩躁,許貴妃為他求娶俞氏女,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俞氏越推越遠,現如今一紙詔書下來,俞氏徹徹底底成了太子的助力。
俞雀搬離葉府之際,一手抱着婪尾春,一邊給一眾小丫頭分發著從南地帶來的吃食,全然忽視了一旁的大人。
等到人都散去,首輔大人黑着臉要把貓留下,可等到她笑着抱了抱他,他便什麼氣都沒有了。
“回去少出門,別往人多的地方去。”
“知道了、知道了。”俞雀勾着他的脖子,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你去見我父親了嗎?”
“我去了好多次,他都不見我。”
俞雀笑的肆意,她就知道父親記仇的狠,“大人也有今天。”
“不過祖母見我了。”
“她說什麼?”
“她讓我好好待你。”
“就這些?”
“就這些。”
當然不是,他等了許久,俞大人不肯出來,老夫人倒是出來了。
她說她這個孫女年紀小,年幼失怙,脾氣也擰些,日後若有什麼岔子,萬望大人多擔待些,實在不行送還俞氏,他們總不會少她一口飯吃。
還提及俞雀身世,她說有朝一日若是見於天日,左右是聖上賜婚,大人若怕牽連大可說不知。
其實不必,他不會讓這些事翻出來,若是真的被翻出來,葉荊想着他不會為了自保扯出那樣的謊言,太子羽翼已豐,父親的仇也報了,左右他孤身一人,沒有什麼能被牽連的,不過這些話,他還是不告訴俞雀了,讓她心急着去猜吧。
俞雀撇撇嘴,她才不信,歸家之際她先去見了祖母,而後被父親叫到書房。
“你當真願意?”
“願意的。”
俞父背對着她良久無語,“你去了樂安,去看張氏原來的府邸了嗎?”
“裏面殘垣斷壁,一片狼藉。”俞雀想了想,還是把心裏話問出來,“當年母親投奔而來,父親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那是我的未婚妻,我既然和她訂了婚事,自然會護她無虞。”
“那雲鷲呢?”
“先前不知她的身世,知道后念兒和傾兒都出世了。”
“可她要讓我進宮呢?父親默認了嗎?”
“沒有,我送你去撫州,想着避些日子,左不過想着法子在大選名單劃了你的名字,只是沒想到長公主會知道。”
“若是沒有大人呢?他不插手,我今天就真的去選秀了,你還是不會處置雲鷲嗎?”
“我會想法子的。”
避而不談便是答覆,俞雀嘆了口氣,低頭看手上的瑪瑙珠串,那還是大人送給她的。
“雀兒,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沒有了。”
都不重要了,她已經有大人了,旁人把她放在什麼位置,也不必過於糾結了。
出了一趟遠門她才知道,原來人不必活成她原來認知的樣子,父母、手足,還有夫君子嗣,都不過是攜手同自己走一段路。
他還有一家人要看顧,雲鷲到底是他孩子的母親,糾結也是人之常情。
北地的天較南地乾燥了許多,俞雀看着屋子裏一切如舊的擺設,和往常一樣忙碌着的蔦蘿,心底也釋然了許多。
人還真是奇怪,不管是多蠢笨多痴愚,甚至可能還察覺不出自己的心意,分不清自己對人是否虛情假意,虛與委蛇,但一定會知曉他人對自已是否真心以待。
就像現在,她始終堅信蔦蘿不會害她。
“蔦蘿,跟我說說話吧。”
“姑娘是想問問我的來歷?”
“你是雲鷲的人。”
“是。”她吸了口氣,“姑娘早就知道。”
“你不也早知道我疑心你嗎?”
兩人相對而立,終是蔦蘿敗下陣來,“我原是南澍人,國破家亡的時候流落街頭,被十七公主所救,就是雲鷲,她那時候還不叫雲鷲,叫陸雲鷲。”
“她說要復國,讓我想法子來到夫人旁邊。”
“你真的那樣忠於澍國嗎?”俞雀想着陳晚的話,“可你忠於的並不是什麼明君。”
“我只是不知道該幹什麼。”
好了,她明白了,蔦蘿跟陳晚一樣,一個莫名其妙成了歌女,一個稀里糊塗跟了雲鷲,不過唯一差別就是,陳晚遇着了許羨淵。
“姐姐,替我備碗杏仁酪吧。”
過去如何,她已經不想探究了,蔦蘿笑了笑,像很多次一樣在小廚房裏做着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