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涉世

三、涉世

到飯館吃飯確實很方便,吃飽喝足,抹嘴直接走人,既不用收拾也不用涮洗,可就是價格方面有點貴,兩個菜一個湯竟然要三十多塊,這如果擺在老家,夠袁心儀一家六口半個多月的開銷了。雖說是阮小花付的錢,但袁心儀心中依然十分心疼,因為她知道掙錢不容易。

兩人往回走着,經過一整天的休息,阮小花已恢復到了常態,加上十多個小時的睡眠,現在可以說是精神抖擻,尤其在這燈火輝煌的夜晚,她顯得更加興奮,一邊走一邊舞動着身姿,口中還不停地哼唱着小曲。

城市的繁華同樣也吸引着袁心儀,但她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因為她肩負着使命,她要努力去賺錢,要去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對了,小花,你看我啥時候能上班呢?”最終,她還是沒能抑制住心中的思慮,問了出來。

“上班,着什麼急呀。”阮小花搖頭晃腦,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剛吃過飯的緣故,她臉上紅撲撲的,“這不剛出來嘛,還是好好的先玩幾天吧。”

先玩幾天,這怎麼能行呢?袁心儀急了,她可不是出來玩的。你阮小花無負無擔,玩多久都可以,我袁心儀可就不行了,家中還等着我的錢回去生活過日子呢,還有,出來的路費還是問左鄰右舍湊的,說好了一兩個月就還的,這不工作,拿什麼去還呀?

想到這,她心頭一陣難過,禁不住鼻子一酸,一聲抽泣。

“你怎麼了?”阮小花側首望着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呢。

“小花,你幫幫忙,能不能與老闆娘說一下,我想早點兒上班。”袁心儀說,抹了一下眼睛,“你也知道,我家境不好,一家老小全指望我打工去養活,這浪費一天時間就浪費一天收入,所以我……”

“好了,你不用說了。”阮小花本來蠻好的心情,被她這麼一攪和,頓時一掃而光,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的心情我明白,明天我就帶你去見老闆娘,讓你上班。”

“那——多謝你了。”袁心儀破涕為笑,“等我掙了錢,我一定好好的請你。”

“算了吧,”阮小花目光斜視着她,不冷不熱,略似嘲諷,“你還是留着你的錢去改善你家的生活吧。”

要上班了,袁心儀開心加激動,一夜都沒怎麼睡,尤其是第二天,早早的便起來做好早餐等候着阮小花。可阮小花呢,一等也不醒來,二等也不醒來,太陽都老高了,早餐涼了熱了又涼了依然沒有醒來。不是說好今天帶她去上班的嗎,這都日上三竿了,她怎麼還躺着,難道說她又在忽悠自己?

她實在忍不住了,將她給叫醒了。

“咋了?”阮小花睡眼惺忪,迷迷濛蒙。

“不是說今天帶我去上班的嗎,這都已經快十點了,我們啥時候出發呀?”

“你急什麼,做我們這一行早上又不用上班的。”睡的正香,硬生生被叫醒,心中甚是不悅,因此說話的語氣也就不那麼中聽,“我知道你心急,可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吧,再說,凡事都需要個過程,就算我把你帶去見了老闆娘,但老闆娘究竟要不要你我可不敢保證。”

袁心儀知道她不樂意待見自己,畢竟是自己死皮賴臉乞求人家帶自己出來的,因此,受點氣也是理所當然。但聞老闆娘不要自己,她的心立馬慌了,如果老闆娘真的不要自己,那該怎麼辦呢,打道回府,剛出來就回去,人家會以什麼樣的目光來看待自己呢……

想到這,不由又想起自己那破敗貧寒的家庭來,想起母親那枯槁的形骸、弟妹那瘦削的身體,心頭立馬湧起陣陣傷痛,淚水“嘩啦”一下填滿了眼眶,順着面頰“吧嗒”直落下來。

看着她那可憐楚楚的模樣,阮小花心中雖說可氣,但不免又生憐憫,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一聲嘆息,說:“好了,別難過了,我是逗你玩的,呆會兒我給老闆娘打個電話,下午就帶你過去。”

“小花,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會置之不理的。”袁心儀心頭一陣開心,抹了把眼淚,破涕為笑了。

時間很快,轉眼就到了下午。阮小花與老闆娘聯繫后,回到屋內,扔給袁心儀一件衣裳,說:“穿上吧。”對着鏡子自己也化起妝來。

袁心儀拿過那件衣裳,抖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款式,漂亮是漂亮,可前後開口好低,而且還呈半透明狀態。這樣的衣裳能穿嗎?袁心儀愣愣地看着,不由滿面疑惑。

——這樣的衣裳,呵!別說穿了,見,估計她恐怕都沒有見過。

阮小花對着鏡子精心打扮着,她盤起了頭髮,畫起了眉毛,打起了眼影,臉上搽的白白的,嘴上塗的紅紅的。完畢,對着鏡子又仔仔細細地審查了起來,哪兒不到位,補一補,再描一描。偶然,透過鏡子,見袁心儀怔怔站着不動,頭一扭,一瞪眼,大聲說:“怎麼還不換,你不想要工作了?”

袁心儀嚇了一跳,匆忙拿起衣裳,說:“換,換,我這就換。”褪去身上的舊衣,將那件衣裳換上,可換上之後,怎麼看怎麼彆扭,前面坦胸後面露背,這個樣子出去怎麼見人?幸好這是在城裏,如果在農村,穿成這樣,早就被人家戳穿脊梁骨給罵死了。

“嘖嘖,看來這行頭蠻適合你的嘛,不大不小,正正好。”阮小花上下打量着她,讚賞着。

“小花,我們這是要去幹啥呀?”袁心儀糊塗,搞不明白這是要去幹什麼。

“當然是去上班了!”

上班?穿成這樣去上班,什麼樣的工作需要這樣的裝束?袁心儀愈加糊塗。她想追問,可話到嘴邊又噎住了,小花脾氣不好,別因為自己嘴賤,又惹她不樂意。或許是自己初入社會,見的世面不多,對外界不了解吧,大城市嘛,物種繁多,工作的種類肯定也是繁多,也許這也是工作的需要吧。

她胡思亂想着,當然,這也很正常,誰對新事物沒有個想法呢。想着想着,她忽地瞥了阮小花一眼,只見她濃抹艷妝,比自己穿的還裸露,由此可見,這肯定是工作的需要了,她有工作經驗,不然,她不可能要求自己這幅妝扮的。

阮小花讓她也去化妝,可面對胭脂水粉,她根本就不會用,自己山溝溝里來的,哪裏見過這些東西。可不化妝,又無法出門,無奈,阮小花只得耐着性子幫她化起妝來,可塗抹了幾下,她便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加上心中對她本來就有氣,最後三搞兩搞,匆匆收手。

袁心儀根本辯識不清妝的好壞,面對鏡中另一個自己,只感覺臉像火燒一樣的燙。

出了門,走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眾多。袁心儀羞的都不敢看人,一張臉埋的低低的,感覺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看的她的心怦怦亂跳。

阮小花昂首闊步,彷彿早已習慣,完全一副心無旁騖的神態。

袁心儀心中所惦念的還是自己的工作,雖說馬上就見分曉了,但還是想先摸個底,忍不住問了出來:“小花,我們做的是什麼工作呀?”

“什麼工作,呆會兒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嗎?”

冷冷的回答早已在袁心儀的預料之中,她並不是想問,而是她實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才問了出來的。算了,既然她不願意回答,自己也沒有必要去糾結,反正一會兒到了自然也就見分曉了。

七繞八拐進了一條巷子。巷子並不起眼,但卻很熱鬧,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巷子兩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有小賣部、飲食店、雜貨鋪,其中最多的要算就是洗頭房與美髮廳了,有的是一連幾家在一起,有的是中間隔一兩家商鋪。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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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來,差不多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袁心儀心中粗略地計算了一下,不低於十家。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阮小花說:“到了。”

聞言,袁心儀抬頭看了一下,這也是一間類似於前面幾家洗頭房與美髮廳的裝束,門前豎著一個大牌子,上書“怡樂美容會所”六個大字。

袁心儀隨阮小花走進去,屋內昏暗,而且狹小,亮着幾盞紫紅色的燈泡,看上去彷彿很有情調。靠牆邊的沙發上坐了兩個女孩子,一個紫衣一個綠衣,妝扮與她們一樣,衣着暴露、性感妖嬈。兩個女孩與阮小花應該是老相識了,見面之後彼此不斷寒暄,甚是熱情。

隨後,她們的目光移到了袁心儀的身上,其中紫衣女孩說:“小花,這位是……”

“哦,這是我同學,這次回去,非要纏着我一起來,實在推遲不掉,就帶過來了。”提到袁心儀,阮小花剛才的熱忱立馬冷淡了許多。

“非要跟着你一起來?”綠衣女孩壞笑着,“難道你沒告訴她我們是做哪一行的?”

“這種事哪能隨便說的,要是被家裏面知道了,以後還怎麼見人。”

“有什麼見不得人,我們這是憑本事吃飯,怕個毬。”綠衣女孩不以為然地說,“實話告訴你們,我這次回去,家裏面對我根本不關心,開口閉口就是錢,有錢就笑着一張臉,沒錢就扳着一張臉,哪管你在外面死活,所以說我已經看穿了,什麼道德,什麼尊嚴,我呸!只要有錢,你就有道德,你就有尊嚴。”

“對,你說的一點也沒錯。”紫衣女孩彷彿深有同感,接過綠衣女孩的話說,“我差不多兩年沒回去了,這次回去,我家那兩個老東西別談關心了,連正眼都沒瞧一下,開口就是要錢,要就要唄,我甩手一人一千,你們猜怎麼著,他們非但不感謝,反而厚顏無恥,說反正我的錢來的容易,讓我把家裏所有的開銷都包了。憑什麼我一個人掙錢全家人來花,我的錢又不是偷來的搶來的,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當時我就與他們吵了一架,年沒過我就出來了,這種沒人情味的家庭我以後再也不會回去了。”

袁心儀瞅着她們,默默地聽着她們吐訴着心中的怨氣。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沒錢,日子不好過,有錢了,這日子也不一定好過,從她們兩人的口述中可以聽的出來,做父母的不體諒子女,一味地追求金錢,那麼親情也就隨之淡化甚至消失殆盡了,所以說,不論上人還是下人都一定要換位思考,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一個家庭的完整與幸福。

正聊的起勁,屋子裏的暗門被打開了,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袁心儀原以為門店就只這麼一點點大,沒想到裏面竟然暗藏玄機。她盯着那中年婦人看着,雖然她不像她們衣着暴露、濃抹艷妝,但雍容華貴、穿金戴銀,看上去很有氣質。

“媽咪,新年快樂!”阮小花滿臉堆笑,打着招呼。

“新年快樂,小花。”中年婦人也熱忱地同阮小花打着招呼。

然而,袁心儀卻納悶了,媽咪?這不是港台影視劇中對媽媽的另一種稱謂嗎?怎麼小花這樣對她稱謂呢,難道說這“媽咪”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這位莫非就是你說的那個女孩子了!”中年婦人來到袁心儀面前,上下打量着。

“是的。”阮小花點頭,“她是我同學,名叫袁心儀,這次回去,她死活纏着我要我帶她出來,這不,只有請你幫忙來了。”

“干我們這一行巴不得女孩子越多越好,你這哪裏是請我幫忙,你這分明是讓我發財呀。”中年婦人邊說邊對她翹起了大拇指,“等賺了錢,我給你提成。”圍着袁心儀轉了一圈,忽地又搖搖頭,咂咂嘴,甚是惋惜地說,“可惜呀,可惜。”

“可惜,可惜什麼?”阮小花茫然,懵懂地望着她。

“這女孩身材是不錯,可一張臉蛋卻不咋的。”中年婦人邊說邊再次搖着頭,“雖然化了妝,但沒有神采,還有這皮膚,黑就罷了,而且還粗糙。”目光正視着阮小花,“小花,你是知道的,干我們這一行,講究的就是一個臉蛋,光有身材,這臉蛋不好,也是招徠不了生意的。”

“媽咪,我看你是多慮了。”阮小花呵呵一笑,上前依偎着中年婦人,“她臉蛋不是不漂亮,只是沒有打扮好而已,還有,我們都來自於農村,農村哪有不幹農活的,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這皮膚哪有不黑哪有不粗糙之理呢。不過,你放心,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不出一個星期,我保證讓她變得水靈,變得讓你媽咪刮目相看。”

“你呀,這張嘴就是甜,就像抹了蜜一樣,專會哄人開心。”中年婦人眯着眼睛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腮幫子,“難怪那些男人一見到你便會暈頭轉向,原來都是被你的迷魂藥給灌的。”

“哪裏,一切還不都是媽咪你教導有方。”阮小花媚笑,“再說,來我們這兒的臭男人哪一個不是財大氣粗的,不賺他們的錢,賺誰的錢,縱然偶爾有個把小癟三光臨,那也不過是想來尋個刺激嘗個新鮮,哪還有空管你相貌好不好,事兒一辦完,提着褲子立馬走人。”拍了一下中年婦人,“你放心,我這位同學雖說初來乍到、尚未開竅,大場面暫時上不了,但小場面還是可以撐一撐的,她呀,不會白吃白喝你的的。”

“小花果然聰明。”中年婦人邊說邊翹起了大拇指,“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留下她了,你帶她先熟悉一下環境吧。”

“好咧!”

一旁袁心儀一直傻楞楞地望着她們,原來,她們交流使用的是廣東粵語,她根本就聽不懂。直到那中年婦人走了,她才挪到阮小花身邊,說:“小花,剛才那人是誰呀?”

“老闆娘呀。”阮小花說,剛才那諂媚的笑臉又變回起先的不冷不熱。

“那你咋不介紹一下我呢。”

“介紹你?”阮小花目光乜斜,冷冷而言,“你知道老闆娘怎麼看你嗎,她說你太土氣了,不想留下你。”

“那,那我該怎麼辦呢?”袁心儀急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哭腔。

“沒看到我剛才一直為你說好話嗎,還好我與老闆娘關係硬朗,答應暫時留下你。不過,想要長久留下來的話,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你放心,小花,我一定會認真、努力、加油乾的!”袁心儀連忙承諾,她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自己若不好好努力,也太辜負她的一片苦心了。

“現在,我領你熟悉一下環境吧。”

“好。”袁心儀連連點着頭,跟在她後面。

暗門打開,裏面別有洞天,順着樓梯到二層,本是一間寬敞的大廳被隔成了三間小房間。走進小房間,裏面裝飾倒挺精緻,有床有桌台,牆壁上還掛着一台電視,就是地面上有點臟,亂七八糟扔了許多的衛生紙,桌台上也比較凌亂,彷彿許久都沒收拾了。

轉了一圈,又回到樓下,兩個女孩一人一頭橫躺在沙發上,地面上多了一層瓜子殼。

到這個時候,袁心儀依然沒明白這個地方到底是幹什麼的,看她們的妝扮與態度,也不像是出來工作的。縱然自己孤陋寡聞,縱然行業再多,縱然自己沒有進過廠上過班,但工作的概念與場合,她還是臆想的出來的,而現在,看看她們,一個個懶洋洋,還有就樓下一間不倫不類的廳堂以及樓上三間類似卧室的小房間,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工作的場所。

就在她滿腹狐疑之際,阮小花說:“你去把樓上幾個房間打掃一下,呆會兒生意就要上門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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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心儀答應,向樓上走去,但內心卻在嘀咕,生意上門,會是什麼生意呢?對了,這家店門口不是掛着招牌嗎,“怡樂美容會所”!不用說,一定是有人上門做美容來了。

可是,如果說做美容,不論樓上還是樓下,她都沒有看到什麼美容器械呀,尤其是樓上小房間,一張桌台一張床之外,最多的就是扔了滿地的衛生紙。

她開始清理小房間的衛生,那些衛生紙上也不知沾的是什麼東西,黏黏的並且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還有,小房間床上的被單皺褶的也很厲害,彷彿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千軍萬馬、排山倒海的運動。

地面已清理乾淨,被單也重新鋪過,接下來收拾桌台。掃去表面的雜物,打開桌台的抽屜,她立馬被裏面擺放的物品給吸引住了,只見抽屜裏面擺放了許多包裝精美、鮮艷的小盒,有開過的有沒有開過的,她拿過一盒反覆地看了起來,但上面全是英文,她根本就看不懂,用手捏捏,裏面又滑又軟。

她拿過一盒揣在口袋裏,她雖不認識,但阮小花走南闖北、見識多廣,一定認識,呆會兒下去請教她不就行了嗎。雖說她不樂意待見自己,但這一點小事想必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農村的姑娘幹活就是麻利,不到半個小時,三個小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來到樓下,又將樓下的廳堂清掃了一遍。終於可以清閑一會兒了,她走到阮小花身邊,拿出口袋裏那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向她請教。

阮小花一看,不禁啞然失笑,你道是什麼,原來是避孕套,沒見過世面,思想就是單純,當然,這也不能怪她,想當初自己出來的時候不也是一樣啥也不懂嗎。可又不好直接向她解釋,略微思索,說:“這個東西嘛,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以後你也會用到,到時候自然而然你就知道了。”

模稜兩可的解釋袁心儀聽了當然不痛快,不願意說就不願意說,何必賣關子。她實在想不通她為何對自己這麼大的成見,就算自己死皮賴臉賴着她出來的,自己也沒有妨礙她得罪她呀,自己有困難才有求於她的,若無困難,誰會低聲下氣、委曲求全地去跪舔別人。

夕陽墜落,暮色越來越濃,外面的路燈與霓虹燈先後亮了起來,門口的巷子也熱鬧了起來,來往行人的嘈雜聲、小攤小販的叫賣聲、商鋪招攬生意的喇叭聲混合在一起,彷彿告訴人們生活才剛剛開始,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序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袁心儀偷偷地打量着他,來人黝黑矮胖,像個半老頭子,頭中央禿了一大塊,只有周邊留有少許黑白混雜在一起的頭髮,然而,就這個樣子,還梳的油光鋥亮,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道道光芒。

來人嘴上還叼着一根大煙捲,時不時的吐出兩口煙圈,彷彿自己很酷很帥氣。再往下看,哎喲,一隻大肚腩凸的老高,高的人家懷孕七八個月的孕婦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再看看他那走路姿態,更為搞笑,外八字的大腿一搖一晃,活像一隻老公鴨。

然而,店裏的女孩看到他卻頗為的興奮,口中嗲嗲的叫着,聽的袁心儀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那個穿綠衣服的女孩更是快人一步,扭動着身體迎面向他走去,臨了,將手臂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嬌羞地說:“哎呀,董老闆呀,好久不見你來了,是不是另有新歡,把我碧蓮給忘了呀?”

“瞧你說的,我董某人是那種人嗎,就算是忘了天下所有的女人,也不可能忘記了我的心肝小寶貝兒碧蓮呀。”來人嬉皮笑臉,赤裸地說著,捧過她的臉,在她那紅紅的嘴唇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哎喲,你壞死了——”綠衣女孩半推半就,撒嬌賣萌。

那半老頭子經她這麼一撩,性情大發,也不管在場有沒有人,一把將她抱起,嘿嘿一笑說:“過年了,這幾天大魚大肉吃的太多,火氣正旺,正愁沒辦法消火呢,沒想到有我的小寶貝兒在,走,我們房間裏消消火去。”輕車熟路,推開暗門,逕自往裏面走去。

他們的舉措袁心儀是看着臉紅聽着肉麻,但對紫衣女孩與阮小花來說卻是無動於衷,彷彿這兩人的言行舉動在她們眼睛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或許,這種現象對於她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早已經麻木了。

袁心儀瞅着直到他們看不見身影,不明白他們所謂的消火是什麼意思。當然,這也不能怪她,初涉塵世,她的思想太單純了,哪懂得那麼多花里胡哨。但有一點她想不通,綠衣女孩長的那麼水靈與漂亮,幹嗎非要甘受其辱,任由那個半老頭子擺佈與揩油呢,論年紀,做她爸爸都綽綽有餘了。

她尚在胡思亂想之中,綠衣女孩與那半老頭子出來了,此刻的半老頭子與未進去時的模樣、神態產生了諸多變化,未進去時,半老頭子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現在出來了,是氣喘吁吁、精神萎靡。

綠衣女孩將他送出門外,說:“董老闆,怎麼樣,火消的還行嗎,以後常來,我碧蓮有超級滅火器,專門幫你滅火。”

半老頭子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聽得他有氣無力地說:“爽,爽,夠爽!”

半老頭子走了,綠衣女孩回到她們身邊,掏出一沓鈔票趾高氣揚地說:“看到沒,半個小時不到,一千塊到手。”

紫衣女孩與阮小花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鈔票。袁心儀同樣也露出羨慕與嫉妒的眼光,兩人這都幹啥去了,僅僅半個小時,就能賺一千塊大洋,這錢也太好賺了吧,還有,消火,都消的什麼火,如果自己能掌握這門技藝,相信自己一定比她賺的還要多。

對,自己一定要把這門技藝學精通,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家庭,自己必須、好好、認真的去學習。

就在她暗自思忖之際,綠衣女孩說:“開門大吉,來,今天晚上的宵夜我請了。”掏出一張一百的放在桌台上,接着來到袁心儀面前,掏出二十塊錢,放在她手中,“小妹妹,初次相見,來,這是姐給你的見面禮。”

袁心儀閃着眼睛望着她,連連說:“謝謝,謝謝。”二十塊錢雖然不多,但對於袁心儀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當然,這錢不是白給你的,”綠衣女孩又說,似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到樓上再把房間收拾一下。”

拿人錢財,幫人消災,再說,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收拾一下房間而已,袁心儀樂得忙往樓上走去。

本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房間又變得凌亂不堪,房間的地面上扔了許多衛生紙,尤其是那一張床,彷彿又經歷過萬馬奔騰似的。看到這兒,袁心儀彷彿悟到了什麼,不由得一陣臉紅,難怪阮小花千方百計不願意帶自己出來呢,原來這背後隱藏着這麼一個大秘密。

她似乎有些懊悔起來,但上船容易下船難,懊悔也沒有用。算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別人不捅破,自己就裝傻充愣,當作什麼也不知道罷了。

兩天過去,袁心儀再沒見過世面,看也看明白了。知道大家為什麼都稱呼老闆娘為“媽咪”嗎,說白了就是她提供場地、客源,她們提供皮肉進行交易,然後分成,互利互惠,其性質類似於舊社會煙花之地的老鴇;還有“小姐”一詞,本是褒義,乃是對宅門大家閨秀的一種稱謂,而如今卻變成了貶義,成了她們所從事不光彩行業的專有名詞。

當然,裝傻充愣暫時可以,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老闆娘走南闖北、社會上混的人,怎可能長時間養一個閑人,即使不要錢也不行,三天剛過,她便要求她下海,給她賺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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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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