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蘿莉

紅色，黑色，白色，三色的光斑在許樂身邊交錯晃動，交織在一起，讓他覺得似乎穿梭在星空之中。

轉瞬光斑又如同星辰爆發般炸開，碎成億萬光點，而自己是那億萬光點中的一個。

渺如微塵，一瞬永恆。

“呼”許樂猛的張開眼，急劇的喘息着，如同一條離水的魚。

失焦的雙眼漸漸凝定，適應着昏暗的光線。

“這是......哪兒？”

入目的是一根橫貫而過的圓木屋樑，旁邊是如同肋骨般排列的輔梁。

一縷白色的月光從牆上一個洞口灑進來，而那洞口隨風搖曳作響的紙張，讓許樂意識到那是扇窗戶，紙糊的。

眼前所見的一切，讓他眼神又迷茫了起來。

一陣陣寒冷襲來，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煙火味，刺激的他喉嚨發癢，忍不住輕咳了一下，引起喉嚨一陣陣刺痛。

四肢酸軟，身體各處還不時傳來一陣陣抽痛。

身下也毛毛扎扎的十分不舒服。

他隨手摸了摸，支棱膈人。

這是草墊子？

這讓許樂越發迷惑，眼球轉動間，藉助透進的月光，打量着四周環境。

泥胚木板牆，熏得發黑的土灶，爐口上的老式鐵壺，屋角處堆着應當是柴火的枯樹枝。

這些種種無不顯示出，這是一間鄉下的老式廚房。

許樂恍惚記得，自己小時候回鄉下姥姥家，倒是有看過這種廚房的。

看着這陌生古怪的一切，許樂疑惑中有點恐懼，我不是在海邊上嗎？

他還記得自己最後的一眼看到的，是那妖嬈的一抹紅色和那奪魂的一腳。

就算溺水也該是在醫院啊，怎麼也和這個鄉下土房子挨不到一塊兒。

身下的草墊子扎的他十分難受，他皺起眉頭，又挪動了下身體。

抬起手，想要支撐坐起來。

但馬上又被他自己的手吸引住了。

這雙手有點肥厚，頗為粗糙，顯然不是自己的那雙手，而手臂四肢顯然也不對了，明顯胖了一圈。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一個念頭跳出來：借屍還魂還是穿越？

一陣慌亂，看不到自己的臉，他下意識摸了下。

臉龐胖乎乎的，皮膚十分粗糙。

還好下面的寶貝正常，是個男的。

許樂沮喪的放下手，穿越了？

都說女人是禍水，果然說的不錯。

自己好心把那女人救了上來，卻沒想到被她的一記烏龍腳，蹬海里穿越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啊？明清還是民國？

許樂腦中一片混亂，頭又開始痛起來了。

緩了好一陣，許樂待頭痛漸止，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開始琢磨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

環境雖然有點古老，自己的衣服也是破舊的土布衣褲，但還是近代的樣式，所以應當不是古代。

不會是解放前吧？

自己又是什麼身份呢？

許樂開始尋找這具身體的記憶。

讓他奇怪的是，不知是自己穿越衝擊的原因，還是原本就是這樣。

這具身體確實有不同於他的記憶，但十分稀少模糊，簡單零散。

從少得可憐的碎片記憶中，他推斷自己所處的時間，差不多是在八十年代左右，具體哪一年卻不知道。

自己叫小樂，姓什麼也不知道。

有一個對自己很好的姐姐，其他人卻都是模糊不清的。

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許樂一挺身想坐起來，查看一下環境。

卻“哎呦”一聲，又躺了回去。

剛才那一下動作扯動胸背，火辣辣的痛。

他揭開衣襟，這才發現自己胸前有着條條血痕。

看着那凸起綻開的血棱傷口，他不禁又驚又疑，這些是鞭痕啊！

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時，門口處突然窸窸窣窣一陣響動。

許樂聞聲望去，心中卻是打了一個突。

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現，正冷冷的看着他。

一個黑影立了起來。

“呼哧呼哧”，一條黑色大狗，慢慢的從黑暗處踱了出來。

一股強烈的尿意湧上，許樂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生化危機嗎？

這份恐懼感來得十分突然，許樂真的差點尿出來，這讓他覺得有點古怪。

許樂不怕狗，他自己還養過一條金毛，雖然這狗出現的有點突兀，但也不至於怕成這樣。

許樂腦中一閃，或者，這份恐懼是來自原主身上的情緒？

“咦，你醒啦？”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許樂的思索，又嚇了他一跳。

他循聲看去，只見灶台旁的陰影里又站起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人抻了個懶腰，隨即走了出來。

藉著微弱的光線，許樂打量着來人。

是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女孩兒。

土布褲子，小碎花棉襖，瘦削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燦若星辰，呼扇呼扇的甚是靈動。

大概是靠在爐灶那邊打盹，臉上蹭了一道黑灰，卻越發襯得皮膚白凈和細嫩。

她擺了擺扎着兩個羊角辮兒的小腦袋，隨意的拍了拍大黑狗的腦袋。

低叱道：“坐！”

那大黑狗十分聽話的據地而坐，但兩眼猶自虎視眈眈的盯着許樂。

許樂看着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心中湧起親切感，一個名字浮現出來：英子。

許樂微楞，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這是哪......”

但卻只發出一陣嘶嘶聲，喉嚨的刺痛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許樂心中駭然，我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好在英子的話，打消了他的擔憂。

“娘娘說你燒退了，還要過幾天，嗓子才能好的。”

說著捋了捋有點凌亂的頭髮，轉身踏上土灶旁的矮凳，從爐子上吃力的提起那個水壺，倒了些水在一邊的水碗裏。

動作雖然有點吃力，但卻十分嫻熟，顯然是經常干這個的。

她放下壺，跳下矮凳，小心的端起水碗，轉身走過來蹲下，遞給許樂。

“吶，喝吧！”

許樂忍痛接過水碗，低頭間看見水碗中，浮着一些黑色的浮塵。

他微一皺眉，但口渴的厲害，知道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只好不顧喝下。

水尚有餘溫，口感微甜，倒是十分好喝，應該是山泉水。

英子自顧自的在許樂一旁坐下。

托着腮看許樂喝完，方嘆了一口氣，小臉一綳，說道：“傻樂，你幹嘛逃跑？還不跟我說，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許樂聞言一愣，心中尋思，“傻樂？逃跑？”

英子見許樂發獃，也不在意，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手臂上的傷痕，抬眼問道：“還疼不？”

許樂湧上一股委屈傾訴的衝動。

怎麼回事？又是原主的情緒？

他微微搖頭，痛自然是痛的，但他怎麼好意思跟個小姑娘喊痛？

英子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手在他傷口上拍了一巴掌。

許樂疼得差點沒跳起來，又驚又怒。

這熊孩子，這麼損！

他想要回一巴掌，卻無法對這麼小的女孩出手，只好氣惱的對英子怒目而視。

英子微楞了一下，卻不怕他，咯咯一笑，“活該，誰讓你不告訴我！”

說著又看了他一眼，嘟起嘴在他手臂上輕輕吹了口氣。

“吹吹就不疼了。”

許樂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行為，哭笑不得，有火也發不出，只好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英子微笑着偏頭看了他一會兒，突小聲問道：“你是想去找你姐姐嗎？”

許樂聞言微愣，一個秀美女子的影像在他腦海中泛起，鼻子一酸，眼淚竟流了下來。

措手不及之下，許樂大感尷尬，此時他已明白，原主的情緒會時不時冒出來干擾他。

這讓他不禁有些頭痛。

英子看一句話竟惹得許樂流淚，微楞了一下，對許樂做了個鬼臉，伸手在臉上颳了刮，笑道：“流貓尿，羞羞羞。”

許樂心中發苦，x，自己好像才是個熊孩子。

他有點狼狽的擦去眼淚，轉頭他顧。

英子也安靜了下來，半晌似是覺得有點冷，向許樂靠了靠。

突然幽幽的說道：“傻樂，不要跑了好嗎？我就只有你和大黑兩個朋友了。”

說著看向許樂，大眼睛中水光盈盈。

許樂聽了微楞，扭頭看向她，看起來這小女孩和原主相當熟悉親密。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英子扭過頭去，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情緒又是一變，輕踢了他一下，嗔道：“都不知道哄我，大笨蛋！”

許樂可真不知道怎麼哄小女孩，無奈之下只好咧嘴一笑。

英子嫌棄的一撇嘴。

“還笑，醜死了。”

許樂被這小女孩多變的情緒，搞得有點無所適從，大感頭痛。

英子突然從身上摸出面小鏡子，比到許樂面前，笑道：“看看，這裏有個豬頭。”

說完掩嘴格格的笑起來。

許樂看過去，鏡中浮現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瘦臉，而是個胖乎乎的十四五歲男孩兒的臉，但此刻卻是面目全非。

臉上有幾處淤青，一個眼眶烏青腫脹，擠得眼睛一大一小，嘴角也破了，還有殘留的血跡，難怪英子會說他丑。

英子把鏡子在許樂面前停了停，收回手習慣性的自己照了照，卻是一聲低呼，忙不迭的拿袖子去擦自己臉上的黑灰，全沒注意許樂獃滯的神情。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個破鑼般的聲音。

“英子，倒碗水過來！”

英子聽見叫聲，臉色一變，忙起身應道：“哎，來啦！”

她扭頭對許樂低聲說道：“皮叔喊我了！”

說著快手快腳的倒了碗水，離開前卻頓住腳步，急切的說道：“你別傻兒跟人家亂跑，下次被抓回來，可就不是挨鞭子了。”

說著，她眼中露出幾分懼色，壓低聲音道：“腿真會被打斷的！”

說完端着水碗，留下一臉獃滯的許樂，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