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漚肥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新政，就從改變水的流動軌跡開始。
奔流而下的溪水被水壩攔截，打了一個轉，拐過一道彎，沿着預先挖掘的引流渠歡快地奔向前所未見的原野。
原來長滿了山林和雜草的貧瘠高地，已經被開墾成一道道低矮的梯田。
當溪水注入這些新墾田地時，林五施展了一道飛行術，帶着妮妮和小黑飛到半空，俯瞰原野。
一塊新田被注滿溪水，大地上就多了一塊形狀奇特的鏡子。
剛開始時還沒什麼，當田裏的清澈起來的時候，便清晰地映照出天上的藍天白雲，那種天地一體的美景，讓人捨不得收回目光。
妮妮嘟囔道：“早知道田地也能這麼美，我們在溫泉關就該這麼幹了。”
林五無語地白了她一眼：“溫泉關哪來這麼多山地給我們開荒？”
小黑則更加現實，希冀地說道：“很想看看這些田地豐收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麥浪滾滾，一片金黃，每一塊田地上都充滿了豐收的喜悅。”林五用直白的語言描繪道，“這裏是雅城，始終不是我們的地盤，等我們的新領地建設起來，你會見到一望無際都是金色的麥浪，那才叫豐收！”
妮妮突然插嘴道：“為什麼要在這開荒，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建設新領地？”
“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只有希國頂住了獸人的大規模進攻，我們才能安心建設自己的家園，否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林五安撫了一句，隨後便岔開話題：
“新開荒的田地很貧瘠，需要漚肥，你們兩個都去找人，找會耕作的農夫，找不怕累不怕髒的人。”
小黑問道：“明白，就像我們在林圖城和溫泉關做的一樣。”
“對，只是，條件沒有那麼好，我們要找人去收集糞便和草木灰。”林五惆悵道：“接下來，我還得煉製運糞車，你們別想偷懶，給我找材料去！”
其實，材料很好找，近衛軍和侍衛隊剛剛砍伐的新鮮木材就很好用。
運糞車，就是一個裝上四個輪子大木罐。木罐有兩個口子，上面那個大，方便倒入夜香，還帶有蓋子，方便遮掩氣味，下方有一個凸出的口子，擰開帶有螺紋的青銅蓋子，就能放出夜香，存儲都十分方便。
夜香，這個詞語從林五口中說出，不到三天時間，就風靡帝都。
希羅大陸上的城市居民對待排泄物一向很豪放。
像蘭西王國和格蘭王國等西部沿海國家，他們喜歡直接潑灑出窗外屋外。
走在巴城和倫城的街道上，只要聽到有人喊“注意頭上”，人們就會迅速地躲到屋檐下，否則就會被樓上潑下的屎尿淋個正着。
為什麼太陽王的高跟鞋和大檐帽能風靡於世？
那是有實際需求為基礎的。
高跟鞋能讓人的雙腳遠離佈滿屎尿的街道。
大檐帽可以擋住從高樓潑落的屎尿。
優雅又實用，簡直是時尚界的完美典範。
“屎尿”一詞很寫實，可與優雅實在不沾邊，當林五提出“夜香”一說時，立馬被希城的貴族們傳開，紛紛改口。
看勢頭，三五天之內必然風靡大陸。
三五天時間，足夠讓林五親手煉製近千輛運糞車了。
每日清晨，天還蒙蒙亮，第一縷炊煙剛剛升起，新設立的環衛局便打開大門，上千號環衛工穿着統一的着裝，兩人一組，駕馭着運糞車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上門收夜香！
以煉製法器的手法製作的運糞車，載重高達三噸，還有減震設計，主要突出皮實耐用的特點。
木罐更是使用了罕見的德魯伊法術，成型時渾然一體，就算有夜香等髒東西掉在上面也會自動滑落，突出的就是不沾污垢。
所有環衛工都是從收繳上來的奴隸中挑選出來的壯漢，林五承諾他們，干夠十年，給予他們自由。
此外，還管飯，每天都有肉湯，還有工錢。
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要給環衛工這麼這麼好的待遇，本來這些骯髒活就是奴隸才幹的，不過，沒人願意在這些小問題上反對林五這位背後站着五位聖級強者的新宰相。
只有林五才知道，當這些無產者被組織起來的時候，他們能爆發出多麼恐怖的力量。
不知什麼時候，安東老師也飛上半空，和林五站在一起，俯瞰着環衛工們一滴水像滴進大海那樣順着一條條街道散落到帝都各處。
“你很有想法，創意更是天馬行空，但為什麼總喜歡把聰明才智用在這些···東西上？”安東老師也有些受不了林五親手煉製的運糞車這樣勁爆的做法，還一次性就煉製了近千輛！
這已經超越了離經叛道的範疇，簡直是褻瀆鍊金術，是在侮辱魔法！
林五不以為意道：“老師，你以前一直親手栽種魔植，經常弄得自己滿身污泥，其他魔法師也曾嘲笑你，可你曾在乎過他們？”
“呵呵，有段時間，還真在乎過！”老師苦笑着勸解道：“正因為我經歷過，所以在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哦~老師何出此言？”
安東老師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縷溫柔，略帶惆悵道：“我們可以不在乎世人怎麼看自己，可身邊人會在乎，尤其是最親近的人。唉~當年啊，若是我能顧及一下她的感受，就不會留下終身遺憾，你師姐也不會這麼恨我。”
看樣子，老師因為沉迷於魔植，弄得自己一身邋遢，因此和師母產生了誤會，留下了遺憾。
林五微微頷首，鄭重道：“老師的教誨，學生銘記於心。只是，屎尿等排泄物，雖然是最骯髒之物，但卻是文明的分界線。人族的城池，往往不時毀於戰火，而是毀於這些骯髒之物。任由它們泛濫堆積，很容易會引發瘟疫和疾病，可只要處理得當，這些人人鄙夷的骯髒之物卻能變廢為寶，成為人族生存的重要物資。”
“這個你曾提過，漚肥嘛！”講到種植，老師就來了興緻：“你在溫泉關開荒種植，做得很好，這也是我們推你出來的原因。希望你給我們一個更大的驚喜。”
林五自信道：“一年時間，我就能把雅城倉庫重新填滿！”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