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承諾
“眾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一世結成冤,三世報不歇,我今傳妙法,解除諸冤業,聞誦志心聽,冤家自散滅。”
漆黑如墨的夜空裏,一道迅疾的念咒聲從眼前一座普通的農家院落中傳出。
就見此刻院落中一個身着白色t恤的青年男子,身體被手指粗的繩索捆的結結實實,他的面色如紙一般蒼白,身子不斷的掙扎扭動,口中不停的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待咒語聲念畢,金色的符文光線般射入他的身體后,只見一道血紅的光芒從這青年的身上湧出,血色的光芒深深刺向青年四周緊緊拉着繩索五個男女的眼中,然而就是這刺眼的光,除了站在被捆綁青年對面手捏印決男子眼睛微微眯起以外,其他圍着的四人卻如同沒有看見一般,目光仍然是死死盯着青年,手中的繩頭卻是越拉越緊,以防青年掙脫。
“冥頑不靈,非要我打散你的魂魄嗎?”見青年還在不斷的掙扎,口中讓然嘶吼不斷,男子頓時一聲斷喝。
盯着青年的目光也隨之一冷,手指翻飛,頓時變換了一個更為複雜的手印,口中輕念:“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結成后的手印往前猛然一推,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迅速從男子手指上凝結,如子彈般直直射出,化成一道光線,瞬間擊中青年男子的額頭。
“啊”一聲慘叫在青年男子的口中發出,隨後就見一黑紅色的虛影從青年背後脫離而出,即使相隔一個人,那陰冷的目光盯在那仍然捏着手印的男子身上。
“小道士,此事與你無關,你非要插一手嗎?”從冰冷的聲音可以分辨,這黑紅色的虛影赫然是一個女鬼,長長的髮絲披散,遮擋了她臉上顯現的黑紅紋路,髮絲空隙處透出一雙純黑色的眼睛,這雙眼睛竟然沒有一絲的眼白。
佝僂着背,就這麼站在青年的身後,而近一米長,打着彎曲的指甲,就那麼搭在青年的脖頸處,說話時絲絲黑氣從她的嘴角處溢出。
這場景要是普通人看一眼都要活活嚇死,而對於寧淼來說,卻是司空見慣,這寧淼正是一直在和這女鬼僵持的青年,聽聞女鬼的話,他也只是撇了一眼這很是恐怖的女鬼,才開口:“天地人三界,你不在地府好好獃着,等待輪迴,來這人間界何故?”看似輕鬆的問話,寧淼也並沒有放鬆警惕,手上的印決還是穩穩捏着沒有散去跡象。
聽聞寧淼的問話,女鬼看向手中的青年,目光中竟然漏出一絲柔情但更多的卻是仇恨,然而她冰冷乾澀的聲音霎時間也打破了這一絲木然而出的美好,“因為一個百年的承諾,他對我的承諾,對我們全家的承諾。”說完,原本搭在青年脖頸的指甲,已經落在他的後背,下一刻,就見那慘白的帶着些灰色的指甲驟然向下一劃,“撕拉”一聲,青年背後的衣服頓時被割開,漏出後背正中的一個梅花形胎記。
“我沒有找錯人。”女鬼像是找到了什麼證據一般,乾澀的聲音再次傳入寧淼的耳中。
帶着疑惑的寧淼側身看了看青年背後的胎記,目光也隨之一凝,胎記這東西普通人可能不明白,只當是人出生是皮膚上的斑駁,但是修道人都明白,胎記則是上一世或因恩德,或因仇恨被鬼魂留下的一種印記。
“一個胎記能代表什麼,你們又能有什麼承諾?即使有承諾也不是你來人間害人了理由。”雖然明白胎記的會出現的意義,寧淼還是裝作不明,淡然的問道。
“你不明白的胎記的意義?”女鬼先是驚訝,隨後象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漏出一絲嘲諷的笑,卻再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指再次搭在青年的脖頸上,貌似隨時都可以取走這青年的性命。
“等等。”看到女鬼這個動作,寧淼急忙制止,他也明白自己的裝傻被這女鬼識破了,隨手散去緊捏的印決后再次開口:“你有什麼冤情,說出來吧,不要傷了他的性命,真是他的錯,我會讓他補償你的。”
“補償?只有他的命才能補償!”聽到寧淼的話,女鬼猛的激動起來,顫抖的手指已經帶動指甲劃破了青年的脖頸上的皮膚,一絲鮮血緩緩的流出,形成一道血柱沾染在灰白的長指甲的上。
“你別激動,或許我能幫你呢。”寧淼見狀再次阻止女鬼。
“也罷,雖說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也可以評評理,看看我做錯了沒有。”女鬼長嘆一聲,緩緩的開始講述兩人的恩怨……
清朝末年,有個叫張悅的讀書人,及第留京一載,而後,到地方任職,轄管一方,執宰縣郡。因他出身貧苦,上任后,見識了花花世界,漸而忘卻了苦讀的初衷,逐漸將那聖言教誨拋在腦後,開始徇私枉法,慢慢也是開始得心應手,任職四年,貪墨甚多。
后又用這些錢財,疏通關節,打算再往上爬幾階。
在靜候調職期間,逢人介紹取得一妻,名為趙琴,其妻隨是富貴之家,卻也知書達理,二人婚後也是多番勸告其夫,為人當心胸坦蕩,為官則勤廉愛民。
張悅隨口中應是,心中卻不以為然,后得詔而入京認職,職間仍是我行我素,上下打點,更是肆意妄為。
隨無濫殺之舉,卻也是怨聲載道,趙琴多次苦勸無果后,不由的對張悅也是心灰意冷。
隨又是一年尾,積怨已久的百姓甚者被逼自盡,后民怨沸騰,聚眾衝進張家宅邸,搶掠一空。張悅在外得知后,上報朝廷刁民作亂,隨領兵屠戮鄉民百人,已報其實私恨。
轄下村民四散而走,待官兵走後,隨隱群聚於張家之外,靜候張悅回來。
且說張悅交回兵符,哪知宅邸被圍,后隨頂頭上司倦於柳巷之中徹夜未還。
次日張悅返回宅邸,才知其妻張琴和兩兒一女已被暴民擄走,留言責其一人去山中接回家眷。
張悅在從下人口得知此情,並未按留言所行事,而是快行至總督府衙求兵,隨領兵於午後行至城外山林,見到暴民無數。與其頭領談判,條件是張悅自裁於眾人之前,則放其家眷,后隨兵馬回衙門受審,否則,則與張悅拼個魚死網破。
張悅其人何其自私,但也是和顏悅色的與頭領周旋,想先見家眷一面,確認生死,在見到家眷后,又見暴民重重包圍逃生無望,隨低聲啟誓:愛妻且在底下等我,待此間事畢,我必下去與你們相會。言罷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將妻兒子女盡皆殺害。
趙琴臨死前眼中儘是不可思議,帶着不甘香消玉殞。
張悅在殺害了家眷后,對着不遠處官兵爆喝一聲,自己則來回衝撞逃入官兵之中,保全了性命。
七日後
張家白色素縞一片,祭奠趙氏頭七,當晚靈堂中冷風無端而起,隨見六個模糊的身影行至靈堂,來者正是兩個鬼差帶着趙琴母子四人而來。
靈堂中張悅盤坐於棠下,燭火搖逸的散落在四個牌位上,張琴心中難受,目光空洞的注視着眼前的男人,不由一聲嘆息,手指沾染着自己脖頸上的血液,緩緩在張悅背後畫下一朵梅花。
口中低喃:如若七七日前你自裁而來,我們來世還做夫妻,如若不來,我必親自去接你。
身後鬼差聽聞張琴此言,手中鐵鏈一抖,就見鐵鏈無線延長,穿過四人肩膀,每人身前都結成一個鎖扣,輕輕一拉,陰森森的嗓音回蕩在四人耳中:該回去了!
說罷,領着四人走出張家,並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