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世界是可以善良的
可是跟祝欣怡有關就是有關啊。
她無法逃避。
如果不是因為她一定要死抓着一個點不放，如果不是因為她吩咐手下的人讓他們找一個裴家無法伸手的地方。
如果不是......
沒有如果。
“明明是一個二代，偏偏要跟我一個優秀學生作對，我是二代我怎麼了？就一定傷天害理？”
“還是說只有你一個二代是好的，其他所有人都是壞的，你要跟世界的罪惡干到底，不是世界兩眼翻白就是你兩眼翻白？”
“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正義......”
“噗......”
裴墨一下子沒忍住，一直繃著的臉笑得有些扭曲痛苦。
“你要是過來道歉順便逗笑我的，恭喜你成功了。”
祝欣怡臉色漲紅，囁囁嚅嚅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正義，要不是因為你爹，你早就被人割了器官殺掉，要不你以為你爹為什麼把你從京城調到這裏來，嗯？”
“還是說你以為你在玩什麼間諜過家家，這個世界不會有人死亡？”
“我，我知道我這個想法幼稚，但是世界這麼混亂，難道就不管了嗎？”
“所以你就管到我頭上來了？”
“我......”
裴墨對正義並無所謂，碰到一瘸一拐的老奶奶要過馬路，順便扶一把的事情倒也會做。
但這個混亂的世界，哪來的完滿的正義？
不可能有的。
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麼希望世界和平的愛心人士。
要是世界太和平，他家公司的實驗體該誰來提供呢？
祝欣怡倒也沒什麼大錯，一心為了正義的人，雖然會因為愚蠢而犯錯誤，就比如現在，被人背叛利用之後反手就準備殺掉。
如果不是裴墨，這些小巷派的窮鬼已經將她先玩后殺了。
但是仔細想想，至少本性算不上壞。
不論是將普通人收攏起來守護在身後，還是在索菲婭殺人時，將小孩子的眼睛耳朵捂住。
都能看出來她本性的善良。
但本性善良自然是個優點，但關鍵她是個傻的啊。
知道自己身份與普通人不一樣，還偏偏要搞敵人的事。
搞事就算了，還針對包括自己父親一系裏所有人......
她的出身就決定了，她無法做一個完全正義的人。
就像曾經說過的，如果她要純粹的正義，首先就要把她爹送進監獄。
有些人得不到理想里的正義，就會想要毀滅世界，只要所有人都死了，沒有了罪惡，自然就都是正義。
有這種極端思想的這些年已經槍斃了不少。
畢竟亂世不僅出妖孽出天才，極端物種的產量也不低。
世界的大勢決定了他一些小小的心愿永遠都無法實現。
比如想要考上心儀的美術學院，比如想要家裏的人都健健康康齊齊整整，比如想要異地的妻子不會在外面找別的男人。
於是這些極端物種覺得錯的不是它，是這個世界。
誰錯了誰就要付出代價，既然世界錯了，那就毀了這個世界，或者讓這個世界變成自己的形狀。
當你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很容易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
做極端的事情，比如毀掉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毀掉有些人的生活，遠遠比考上心儀的美術學院、想要家人齊整、想要一個忠誠的妻子這些普通而樸素的願望更加簡單。
守護一些事物的時候總會覺得無力，但是毀滅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在幫你。
祝欣怡如今終於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守護正義的艱難無力。
她從小就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而人活着又需要一些追求，比如愛情，比如事業。
由於沒有受過多少挫折的她天真的以為理想中的正義是可以追求的，只要她願意做。
於是她便把正義當成了自己的追求。
雖然這個世界上會有一些小小的不公，比如她身上就有的某種特權。
但是她覺得世界是可以善良的。
就比如她自己，不就是一直在做正義的事情嗎？
“嘖，好！好一個世界是可以善良的！”
祝欣怡把自己對正義的理解說出來，自然已經準備好被裴墨嘲笑。
裴墨“啪啪啪”給她鼓掌，懶得再說什麼。
世界是可以善良的這種鬼話，就像是房價在一直瘋漲時，專家說的“漲價是為了你們好，讓你們年輕人更有衝勁，更有活力，為美好的將來而奮鬥！”。
這是高高在上的、出身好的、道德敗壞的人對老實忠誠的人的愚弄，無法原諒，該被車裂。
裴墨自家說要實驗體的時候，至少還給不菲的獎金。
但這些人是真的連屎都要先剋扣一半再給你，還要擺出一副“這是老子賞給你的”的嘴臉。
原本這個時候祝欣怡應該是在救助傷員的。
但是誰讓現場只有死人和活人，沒有介於活死人之間的傷員呢？
那個腿上中槍的老頭死掉了。
自殺的。
他把砍刀捅進了自己的上顎，他以前聽人說過，若是自殺，早點把腦子捅穿就沒有那麼痛苦。
一條腿還可以做韭菜活着，兩條腿都沒了，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
就不給家裏添麻煩了。
而且這次的事情，官方說不定會給一定的補償。
這樣還能給家裏添點錢，有了點余錢，說不定那個只知道亂花錢的兒子會願意娶個媳婦兒好好過日子。
祝欣怡在裴墨面前站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裴墨繼續罵她。
她知道裴墨覺得她是無可救藥的那種人，不打算跟她浪費口舌。
於是她又道歉了一聲，走到了旁邊。
保護她的保鏢，也就是那個沉穩的中年男督察終於從另一個空間裏回來。
看到祝欣怡眼睛發紅，暗暗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
只是看向裴墨的眼神，多了一絲忌憚。
傲慢、冷血、殘虐、惡趣味......潛藏在他內心的是一個極度瘋狂血腥的靈魂。
他的記憶里裴墨的父母應該是極為和藹的人才對啊？
裴氏生物科技集團經常會需要做臨床試驗。
但走的都是最正規的流程，先在動物身上測試無數遍，無害之後才回申請做人體臨床。
而給人報的保險也是最高的補償。
所以許多劫匪綁架裴墨之後，大多數人對待他並不太差。
從這些就能看出來裴墨父母確實是很有道德的人，但是他們的孩子......
哦，他們並沒有親自養育他們的孩子，而是放養。
放養的嘛，會長成什麼樣子全憑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