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者請搖鈴20
穆凌脫下外袍,披在樂骨肩頭。樂骨:“謝謝。”穆凌道:“你想做就放手去做。”他見過樂骨的本事,雖然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退出遊戲,但情感卻毫無保留地信任樂骨。青年似乎生來就有這樣的本領。對他而言,救下一個玩家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可以保護林柔水,也可以將穆凌從死神手中帶回。冥河的擺渡人也會向他俯首,死神的宣告人也會臣服於他。而被他救過的人,誰能不為他折服?聖堂前溪流潺潺,臨水而生的鳶尾隨着戰鬥的風飄搖。劍與鍬相交,守墓人冰藍色的眼映照在如水劍刃上。奧斯汀怒喝一聲,劍刃壓倒鐵鍬,鋒銳邊緣貼上守墓人的脖頸。“伊曼紐爾……”奧斯汀沉聲道,“你違背了你的任務。”守墓人緩緩勾起唇。“是的,父親。”作為守墓人,他本應該永遠守護樂骨的墳墓,春日拔去青草,冬日擦去積雪。可每當他走到樂骨身邊,撫摸着濕潤的泥土,血管中流淌的就不再是將死未死之人的血,而是翻湧滾燙的渴望。渴望觸碰對方,渴望見到樂骨對他微笑。戲劇之外的觀眾也想走入帷幕後,成為戲劇中的一員。百年的時光里,他機械地完成工作,挖出那些陌生人,看着他們或生或死,看着他們或逃離,或永遠留下。守墓人冷漠地注視着這個世界,與它格格不入。但那一天,當他再次走到墳墓前觸碰泥土時,他聽見了心跳。樂骨醒來了。守墓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滿足自己的渴望,而是想,醒來的樂骨,是否會為逼仄和黑暗而感到恐懼,是否會茫然無助。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背棄了承諾。曠世不見的珍寶蘇醒,而這一次,樂骨對他伸出了手。“父親,”守墓人愉悅道,“樂骨憎恨着您。”奧斯汀眸中閃過近乎慌張的神情,隨之便是無盡的怒火。守墓人:“如果您真的愛他,怎麼會忍心讓他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彷徨地度過百餘年?”“如果是我……”長劍裹挾着持劍者的怒,如同暴雨將傾前洶湧的雲潮,完全吞噬最後的安全距離。絲絲縷縷的血從守墓人咽喉流出。守墓人卻像感覺不到恐懼,面對死亡的威脅,他甚至是從容的。他不在乎死亡了。從他見到樂骨第一眼就縈繞不散的渴求已經被樂骨輕鬆撫平。嫉妒曾經腐蝕他的理智,但守墓人此刻已經知道,樂骨眼中並不是從來沒有自己。“如果是我,我寧可他離去,也不會束縛他,強迫他留在自己身邊。”守墓人看着父親,他眼中愛意狂熱,卻帶着絕不會越線的溫柔。“風生來就是自由的,人不可能抓住一縷風。”“咔。”鐵鍬木柄折斷。奧斯汀收回劍刃,鮮血濺灑在淡紫鳶尾上。夜晚的河風冰冷潮濕,百草簌簌。守墓人按住喉上傷口,低聲道:“我愛他,且絕不會將我的意願強加在他身上。”奧古斯特想折斷他的翼,默文想剖出他的骨,古堡中的一切生命都為他戰慄,甚至連這個世界本身都想留下樂骨。否則遊戲規則絕不會允許BOSS和NPC做出違背規則的舉動。是惡意,也是愛意。可守墓人偏偏就是最不同的那一個。他想要樂骨,愛着樂骨,從始至終卻又不曾想過傷害樂骨。戰馬昂首悲鳴,火焰熄滅,它看向樂骨,黑眸濕潤悲哀。奧斯汀轉身,與樂骨四目相對。樂骨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