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 2121 章
眾人又是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站在人群前面,正打算進門的沈梅,還有她身邊一臉震驚的童玥。
「跟我有什麼關係!」沈梅瞪大雙眼,裏面充滿被冤枉的神情。
段強國和韓天哲剛才也是這樣的表情,讓人分不出是真是假,因此,即便沈梅再委屈,也沒人同情她,幫她說話,全都等着傅景蕭繼續說下去。
「這事你就得和劉姨說去了。」傅景蕭看着地上的段家夫婦,「劉姨,看在我是你們看着長大的份上,給你一個自己說的機會,不然我來放證據,興許又要放出別的事情來。」
渾身狼狽的劉雲蘭看向自家丈夫,大事上她一向是沒什麼主見的,一切都是聽丈夫的話。
段強國惡狠狠盯着傅景蕭,別人稱他老狐狸,他自然是看出來傅景蕭沒有這方面的證據,才會給他們所謂的機會,但是他也不敢完全保證,畢竟傅景蕭是有本事的,也許他就是故意想兜圈子,耍着他們玩,才會暫時不拿證據。
況且傅景蕭已經提到了沈梅,這更讓段強國在心裏揣測着,不敢下準確決定。
顧長逸看出來了,傅景蕭手裏確實是沒有當初換子的證據,此時是在唬人,「景蕭,有什麼都放出來,不要耽擱時間了。」
「是,團長。」傅景蕭擺弄着黑匣子,嘴裏還在說:「劉姨,等以後你們名聲盡毀,在監獄裏不要怪我沒給你留過情面。」
黑匣子剛響起聲音,劉雲蘭急叫出聲:「我說!我自己說!」
家裏有多少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劉雲蘭就算不是全部清楚,也清楚一多半,而正因為不是全部都清楚,所以心裏就更慌,怕傅景蕭全部都公佈在全大院人面前,她自己說還能打一打感情牌,要真是讓黑匣子暴露更多,局面就真的沒辦法挽回了。
劉雲蘭先哭后說:「當年是我糊塗了,老段跟我說他要去最危險的前線,有可能回不來,他走了大半年沒有消息,身邊的人全都接到了親人陣亡的消息,我,我就很擔心老段也死了,我怕養不活剛出生的兒子,知道韓家有背景有條件,即便韓泓望犧牲了,他們還有首都親爺爺一家,就找了沈梅,讓她幫忙把兩個孩子調換了,是我糊塗啊!我對不起嘉祥!」
話音落下,韓副司令和呂司葯還沒有反應,沈梅就憤怒地大叫起來:「你胡扯!我什麼時候幫你把兩個孩子調換了!我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事!」
眾人焦點全轉到了沈梅身上,都知道沈梅和劉雲蘭關係好,也知道段強國和童升當初是一起從家鄉出來當兵,這兩家一直是捆綁在一起,因此,沒什麼人信沈梅的話。
與此同時,對童參謀長完全不知情,也持懷疑態度。
「老童,我真沒做過!」沈梅抓住童參謀長的手,急哭了,「嘉祥和天哲出生的時候,我都還不認識你,你們那時候上戰場,我才是一個剛進醫院的小護士,跟你們都不熟,怎麼可能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幫劉雲蘭換孩子!」
聽到沈梅這麼說,客廳裡外的人眉頭又都皺了起來,覺得這話是有些道理的,韓天哲比童玥確實大上好幾歲,那個時候的沈梅,沒道理去幫劉雲蘭這個忙。
「既然沈梅姨這邊沒道理,說明問題還是出現在劉姨那邊。」
傅景蕭一說,大家目光又重新調轉到哭泣的劉雲蘭身上。
沈梅突然衝過去,抓住劉雲蘭的衣領,「你為什麼要誣賴我!你摸着良心說,我什麼時候做過換孩子的事!你敢指天發誓我換過嗎!」
劉雲蘭哭問:「怎麼發?」
沈梅惡聲道:「要是我沒換過,你出門就遭天不,要是我沒換過,天哲必活不過今年!你所有子女活不過三年,你敢嗎!」
劉雲蘭眼眶裏不斷湧出長淚,沒再提發誓,搖着頭道:「我沒亂說。」
「你不敢發,我敢發!」事關所有家人的未來,沈梅整個人變得癲狂,「我當年要是幫你換過孩子,我童玥和童馨必活不過今年!我自己必活不過今天晚上!」
沈梅的毒誓震住了眾人。
因為她的聲音喊得很響,客廳里還飄蕩着她毒誓的迴音。
穆冰瑩與顧長逸對視一眼,在心裏猜測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傅景蕭既然提到了沈梅,就一定是和她有關係,但沈梅這種毒誓發出來,都知道她疼兩個女兒,因此太過震撼,造成大家又開始迷惑了。
「你就是知道你們段家要完了,你做的孽要有報應了,你就想把我們也拉下水!我告訴你,沒門!」沈梅的眼眶裏漲滿了血絲,突然又流出熱淚,「你把童玥卷進去,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又想把我們全家都拖下水,你們真就是呂惠說的,喪盡天良的畜生!」
劉雲蘭大哭出聲,嘴裏一直嚷嚷着:「我沒胡說,我沒有胡說。」
「你起來!」童參謀長把妻子拉過來,「我問你,當初段韓兩家換孩子,你究竟知不知道,又參與了什麼?不要再說跟你無關,如果跟你沒關係,景蕭不會查到你身上。」
童玥走到母親身邊,紅着眼眶,拿出手絹幫母親擦乾眼淚,「媽,你知道什麼都說了吧,再不說就晚了。」
女兒一張口,沈梅就發自心底真切痛哭出聲:「玥玥,媽要害苦你了啊——」
這邊吵成這樣,本來崩潰的韓副司令和呂司葯,突然略微平靜下來了,不再像剛才那麼激動,就等着搞清楚當年孩子究竟是怎麼被換的詳細情況。
童參謀長又把妻子拉起來,「別哭了,快說!」
沈梅抓着女兒的手,努力回想,「我當年,我當,當時,當時就是劉雲蘭生完孩子以後成天擔心受怕,六神無主的,我除了負責她們那個病房,晚上還要負責看嬰兒房,有天晚上,她說實在心慌睡不着,想看看兒子,找我通融,我就,就放她進去過一回嬰,嬰兒房」
說到這,沈梅臉上血色褪去,變得跟紙上一樣白,緊跟着就害怕得哭出聲,明白了這件事確實不能說跟自己無關,頓時又怒恨瞪向劉美雲,「你這個喪盡天良的,你害我!你居然從那麼早就開始害我了!」
劉雲蘭抖着身體,往段副司令後面縮,「是你換的,不是我換的。」
沈梅突然尖叫一聲,張牙舞爪朝着劉雲蘭撲過去:「你還想誣賴我!你還想拖我們下水!」
童參謀長一把拉住妻子,怒看着段家兩口子,「你以為誣賴到我們身上,這就完了?我告訴你,就算我們全上軍事法庭受處置了,我在監獄裏也會接着告你,告你污衊罪!」
聽了這話,劉雲蘭立刻將嘴巴閉上了,不再像剛才裝出的精神失常一樣叨叨。
呂惠忽然衝到沈梅面前,抓住她問:「沈梅,天哲是段家親兒子的事,你和童參謀長是不是知道?童玥是不是也知道?」
沈梅頓時搖頭如撥浪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怎麼可能去坑自己女兒。」
童參謀長也忙跟着道:「親家,我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天哲身世。」
「是嗎?」
段童兩家最怕的傅景蕭又開口了,僅僅兩個字,就讓一群人打了個冷顫,既不發瘋,也不裝傻了,全都擔憂防備顫抖着看着他,等着他繼續張口。
傅景蕭看着沈梅和童參謀長,「那為什麼當初童玥嫁人,從來就沒想過段嘉祥?按理說,你們兩家親上加親,關係才會更牢不可破,為什麼從來都沒聽說過你們考慮結親?」
沈梅直言:「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天哲比嘉祥優秀是事實。」
「這話對,又不對,當初的我還不如嘉祥,為什麼你們也把我考慮進去了?」傅景蕭走到段副司令面前,「要是因為段副司令想讓我爸那一張推薦票,才考慮把童玥嫁給我,那我爸退下來后,我撐不起來,不照樣是害了童玥,成全了段副司令?如果不是知道了某些秘密,你們憑什麼底氣這麼信任段副司令,信任到犧牲你們最滿意的女兒?」
沈梅啞然,張了幾次口,給人一種有嘴卻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穆冰瑩聽出了傅景蕭,除了不信任這兩人,還想趁此機會深挖出這兩家更多秘密。
此時此刻,她除了在傅景蕭身上看到了為已故戰友巡查犧牲真相的義氣,也看到了他的野心。
傅景蕭除了查明真想,還想一箭雙鵰,真正徹底剷除童段兩家的根,與他方才說對方的一樣,為自己鋪路。
她想到了顧長逸早前說的話,這是一頭孤狼。
是一頭不與牛羊成群,真正有心計有本事的猛獸。
她都感覺到了,征戰軍途多年的軍首長們自然也感覺到了。
然而童參謀長卻像是被咬住了關鍵命脈的後頸,找不出證據反駁,只能道:「景蕭,你也是上過戰場,與戰友並肩作戰過,應該懂得真正的戰友情,那不比親情弱,就像是你現在指着我們這些上級的鼻子罵,我們卻沒人訓斥你,就是因為我們認可你的出發點,知道你原是為了犧牲不明的戰友,甘願冒着被停止處分的風險,針對上級。」
傅景蕭沒有出聲,靜靜看着對方。
童參謀長繼續道:「我和段副司令從一個村子裏走出來,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兄弟,經過一個個戰友倒下,我們就更珍惜彼此的兄弟之情,所以我認為這種兄弟情足夠支撐未來的一切變化,當然,我現在知道了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是我看錯了人,我雖看錯了人,但我仍然認可我曾經相信的那種戰友情,一絲都沒有動搖。」
他這些話說到了,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特戰營戰士們心裏去了,包括傅景蕭。
他想到了穆暉,沒有再繼續深挖,只回頭對韓副司令道:「你們的家事,今天就到這了,該怎麼解決,交由各位軍區首長,怎麼處分我在大院對首長使用黑匣子,也聽從軍區處分,但這件事跟團長無關,另外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全程跟蹤2月16號夜裏,指揮部對穆炎下達最後一道前進命令的調查情況。」
顧長逸突然出聲:「即使有了確切調查結果,一旦事有疑點,我會繼續上訴軍事法庭。」
童參謀長眉頭緊皺,怒瞪一眼地上的段強國,「我將會全力配合軍區調查,還我清白。」
韓副司令紅着眼看向顧昌巍道:「總司令,段強國和劉美雲偷換我兒子,這是犯罪事實,我們會追究到底,決不妥協!」
顧昌巍理解點頭,「軍區監察已經在來的路上,段強國,童升,韓天哲,暫且停下一切職務,與段童兩家相關人等一律跟隨監察前往軍區,等待調查。」
大門口的人群突然讓開一條道路,兩隊穿着白色軍裝的監察嚴肅走進來。
周圍人噤若寒蟬,這是連軍區首長見了都要害怕的監察。
起身之前,劉美雲又朝着段嘉祥哭喊道:「嘉祥,媽對你不錯的啊!媽是向著你」
「你是誰媽!」呂司葯不管監察在場,衝過去又給了劉美雲一大耳光,「你這個畜生,還有臉跟我兒子裝可憐,我撕爛你的嘴!」
「退後!」
監察鐵面無私,將槍抵在中間,斥責呂司葯退下。
韓薇上前將母親拉了回來,看着監察將地下的人都帶走。
韓天哲臨走之前,想要和「父母」說話,韓副司令卻把呂司葯拉到一旁,他最終什麼話都沒說,看了看童玥,一起往外走了。
當天晚上,穆冰瑩沒能等到睡覺前和顧長逸聊心事,因為事關特戰營,他要全程參與調查此事,還要最終確認集體表彰和個人表彰的事,又忙得團團轉。
連着幾天,兩人都沒空坐下來好好說會兒話。
唯一讓穆冰瑩慶幸的是,每次顧長逸回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守在旁邊,還是因為累到精疲力盡了,他都能睡進去,似乎沒有再夢魘了。
這件事顧長逸自己還沒發現,穆冰瑩也沒去提,除了她,別人都不知道,更不會提。
她怕提了,顧長逸想起來,夢魘又回來了。
這事卡在軍區大會之前,軍區極其重視,直接上報到首都請求聯合調查,因為大會不單單表彰戰士,上面也會對戰事指揮部作出表彰,其中原定好的就有童參謀長和段副司令。
穆冰瑩聽說,首都韓家老司令知道了親孫子被調換的事,大發雷霆,不顧公事避親,親自監督調查此事,並且乘坐飛機,直接來到了珠市。
老司令這一舉動,讓原來以為韓副司令不受重視的人,又變了一個態度。
有了最上級的參與,在韓家決不妥協之下,軍事法庭很快就換子一事判定出結果。
軍事法庭審判的經過與結果都是不對外公開的,尤其韓副司令職位很高,直接由最高級軍事法庭審判,更不會對外公開。
但是有公公和顧長逸在,穆冰瑩自然不會不知道結果。
「偷換孩子一事,原本國家沒有相關的刑法,軍事法庭和國家最高院最高檢立法沿革,補充刑法,制訂了拐賣人口罪。」顧長逸接過媳婦遞過來的綠茶喝了一口,「劉美雲偷換孩子,既觸犯了拐賣兒童罪,又觸犯了遺棄罪,兩罪並罰,判了七年,段副司令知情不報,屬於從犯,本來罪刑沒那麼高,然而他不但知情不報,還反虐待兒童,利用職務之便,為親兒子謀取便利鋪路,身為軍人,犯罪動機極其惡劣,主觀極其惡性,因此加罪處刑,剝奪軍銜,開除軍籍,剝奪終身政治權利,判刑七年。」
「活該!」穆冰瑩吐出一口氣,「那963高地的事,到底跟他們有沒有關係?」
顧長逸放下茶杯,「才一個多星期,只夠先解決清楚換子的事,接下來會正式開始調查指揮部對穆炎上963高地的事,也因為接下來還有更嚴重的調查,段強國暫時先不執行刑罰。」
穆冰瑩點了點頭,忽然想到童家,「那童參謀長,童馨媽,是怎麼處理他們的?」
「偷換孩子那個時期,童參謀長確實和沈護士長還不認識,他在戰場上,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至於後面知不知道」顧長逸停頓一下,「傅景蕭這邊沒有證據,他們也一直堅持說這些年並不知道韓天哲的真實身世,所以此事結果跟他無關。」
「沈護士長自己承認了跟當年的事有關係,她不是換孩子的人,只是幫劉美雲開了門,也確實不清楚劉美雲的犯罪動機,所以算作失職,又因為失職造成的結果,影響惡劣,她已經被吊銷了職業資格證,被醫院撤職開除。」
「韓天哲呢?」
「段家夫婦堅持聲稱他不知情,那段錄音放到法庭上,段副司令狡辯是他在騙妻子,韓天哲也咬死了自己不知情,他除了享受到一些隱形的人脈便利,沒有實質性的犯罪證明,軍區暫時對他做了降職處分。」
「真不要臉。」穆冰瑩皺了皺鼻子,「他明顯是知情的。」
「成不了氣候了。」顧昌巍將手裏的茶杯放到茶盤上,「沒了韓家,沒了段家,老童恨他都來不及,不可能再幫他,再說老童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會再為了韓天哲輕舉妄動,首都韓老司令非常喜歡嘉祥,得知嘉祥受的苦,更視韓天哲為眼中釘,所以即便他只是暫時降職,未來也沒有任何指望了。」
穆冰瑩察覺到公公一點高興的情緒,很淺,但就是察覺到了,知道這是因為一直針對顧家的死對頭段家倒台了。
顧長逸突然道:「爸,您覺得童參謀長,究竟知不知道韓天哲是段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