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孔寒看着試卷，半天也沒做一道題，乾脆煩躁的把筆一扔，身子后倚。
不做了。
同桌小弟見狀是欲言又止。
“孔寒，李老師找你。”班長走到孔寒課桌前敲了敲，小聲通知。
“嗯。”
反正題目也做不下去了，孔寒乾脆利落的離開，離開教室，大步朝着李老師的辦公室走去。
李老師是他們班的班主任，也是他們的英語老師，以其幽默風趣的性格讓學生們喜歡。
孔寒小時候因為經常和父母出國，英語口語非常流利，就被李老師半強迫性半信任地任命為班裏的英語課代表。
起初有些不願，不過現在時間長了，孔寒和李老師的關係倒也親近了不少。
還未到辦公室門口，遠遠就聽到裏面傳出來一男一女的交流聲，
“李老師，我家宋斂你也是知道的，懂事知禮，勤學好問的，現在卻只能躺在醫院裏，他們家呢，現在都沒個說法，推我家宋斂的孩子呢，你讓他過來，我必須要他們當面給個說法。”
“宋斂媽媽您別著急，這件事……”
“老師你不用多說，我今天來，就是來要個說法的，你把那個林涉、還有他家長一起找來，我倒要親自看看什麼人家教育出來這樣惡毒的小孩，憑什麼我們家宋斂受傷了，他們家跟沒事人一樣啊，我要是一直不來，他們家是不是就打算把這件事當沒發生過？”
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孔寒站在門外，透過窗戶隱約能看見一個坐在椅子上，有些憔悴滄桑的女人正和李老師說著什麼，下意識皺眉抿唇，側耳傾聽。
——是宋斂媽媽找來了！
宋斂的情況他之前也聽說過一些。
宋斂是單親家庭家庭，從小和母親一起生活，學習上也挺努力的，成績也一直是年紀前三，宋斂前不久出事的那幾天，他媽媽恰好在外地。
看這樣子，宋斂母親是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往回趕了。
孔寒也不知道心底到底在亂什麼，聽了好一會才揉着眉心，輕敲辦公室半敞着的門，
“李老師。”
正耐心安撫宋斂家長的李老師聞聲抬頭，看到門口的孔寒后立刻招手，
“孔寒啊，先進來吧。”
孔寒站在李老師的辦公桌前，不經意地掃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可能是看到有學生來了，宋斂母親側過身子，保持着基本的儀態，沒有將自己狼狽的一面展現在學生面前，李老師則是歉意地沖女人笑了一下，
“宋斂媽媽，您稍微等一下，我先讓學生髮份試卷。”
女人沉悶地點了點頭，李老師從抽屜中掏出一沓試卷交給孔寒，
“下節課英語模擬測驗，吳老師會過去幫我看着的，你去把這些試捲髮下去，一人一份，多的放講台上。”
“好的老師。”孔寒接過試卷，臨走前又看了眼一直側着身子的宋斂母親。
“等等……”李老師叫住孔寒，頓了一下，
“你回去讓林涉過來一趟。”
孔寒抱着試卷回到教室，不用想，這些學生們一看到試卷就開始趴桌子上哀嚎，
“不是吧……又考試？”
孔寒完全忽視這些人日常一次的鬼哭狼嚎，將試卷隨意地放到講台上后，走到林涉桌前。
高大的身影擋住光線，投下的陰影將林涉完全籠罩住，
光線突然變暗了，林涉小心抬頭查看情況，就看到站在自己桌前，正壓着火氣散發低氣壓的孔寒，
“？”
彷彿凝成實質的茫然氣息昨晚的一模一樣。
孔寒都能想像出少年那雙被遮住的，認真的黑瞳是怎樣的疑惑，無辜又茫然。
可林涉越是這樣，孔寒越是氣惱憤怒，不想多看林涉一眼。
“李老師找你。”冷聲轉告后孔寒無比冷酷的轉身離開。
昨晚那個囂張輕浮的林涉已經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了，他是絕不會掉進同一個坑裏的。
絕不！
林涉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看到孔寒說完話后嫌惡之意都要溢出來了，簡直像躲病毒一樣，迅速和自己拉開距離，不禁非常滿意。
看孔寒這反應就知道，昨晚上自己的人設拿捏很成功啊。
【宿主，頭還疼嗎？】067出來幽幽潑涼水。
林涉啞聲了。
067不說還好，他都已經成功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極力催眠自己這些疼可以忍忍了，結果067這一提醒。
完了，更疼了。
“寒哥，李老師找林涉什麼事啊？”
孔寒回去后，同桌小弟蠢蠢欲動地試圖八卦一下，旁邊的同學聽到也不由豎起耳朵，
孔寒冷颼颼地睨着小弟，心裏壓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這麼想知道，要不我替你去辦公室問問？”
小弟縮着脖子眼神亂飄，“我這不就是好奇一下嘛。”
其他試圖偷聽到一些的同學們在孔寒低氣壓的環視中坐直身子，目不斜視，他們一點也不好奇，一點也不。
辦公室內，
林涉進來后環視一圈，李老師和兩位隔壁班的老師正低聲安撫着一個憔悴滄桑的女人。
“李老師。”林涉低着頭，單薄的身形看起來頗為瘦弱乖巧。
“林涉，進來吧。”
女人一看到林涉進來就有些坐不住了，李老師給她接的水也被她使勁摜在一邊，直勾勾盯着林涉，怒氣沖沖，
“你就是推我家宋斂的林涉？”
“宋斂媽媽，您別著急，別著急。”兩位隔壁班的老師趕緊安撫。
林涉聽到這質問，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看着女人憤恨的表情，林涉低低的嗯了一聲。
女人站起身來似乎想衝上前，被李老師一把攔住，
“宋斂媽媽，您先別急，情況我們都大概了解了，這件事我們肯定解決好。”
“怎麼不着急？”女人一把揮開李老師的手，聲音中夾雜着憤恨和怒氣，指着林涉，
“我家宋斂就是因為聽了老師你的話，順道問問林涉為什麼不來上學才會被他推到住院，他幾天不上學，逃課不學好那是他的事，我們宋斂一片好心，就落得這個下場？”
女人越說情緒越激動，就要揮開李老師，被一位女老師拉住，低聲安撫了幾句，才讓她勉強鎮定。
李老師則是看向自己的這個學生，聲音溫和，
“林涉，這位是宋斂媽媽，今天叫你過來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林涉抬眼看了看重新坐在沙發上的憔悴女人，垂眸抿緊了唇，
李老師走近林涉，彎下腰，
“林涉，你能把當天的情形再跟我們說一遍嗎？另外，你有你家長的電話嗎？這件事你一個孩子處理不好，讓你家長過來一趟吧。”
林涉聞言臉色唰白，藏在袖子裏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全身好像連帶骨頭和神經，都開始了幻痛。
那是比昨晚還要可怕的，讓人崩潰精神恐懼的痛。
他低着頭遲遲不吭聲，看起來有些可憐，李老師見狀不禁有點遲疑，
“怎麼了？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林涉的家庭情況他了解的並不是很清楚，以前的家長會林涉家也從來沒什麼人出席過。
林涉本人也一直悶不吭聲，談話也是，拒絕和別人交流，也拒絕別人的關心和靠近，李老師無可奈何卻沒有辦法。
女人剛冷靜下來一點，就被林涉的這副態度再次激怒，猛地起身，兩位老師的勸阻毫無用處，
“你這是什麼態度？李老師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學生，打了人就這態度？當初是你們說，宋斂到你們學校，學費全免，注重他的身心健康我們才選你們學校的，你們的身心健康就是這麼注重的？”
“你自己說說我們宋斂給你們學校爭取了多少榮譽？結果就落得這個下場？”
女人越說越激動，猛地推開攔着她的幾位老師，衝到林涉面前，推搡着林涉，
“還有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女人的帶着憤怒的力氣很大，昨晚被打得地方就像是被銼刀狠狠捅進去，林涉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唇色慘白。..
昨天被打得太厲害，變態養父下了狠手，他只是碰到就疼的發抖，呼吸困難，更別提現在被大力推搡了一下
踉蹌的抵着辦公桌，后腰撞上尖銳桌角，疼的林涉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鳴一片，眼前發黑，冷汗浸濕全身。
喉嚨處冰冷的嘔吐感一次比一次清晰。
女人還在拽着他的胳膊，要帶他去給宋斂道歉。
那是昨天被男人狠掐的位置。
林涉瞳孔顫抖，黑瞳開始渙散，唇色慘白，已經聽不清周圍人說的是什麼了，好像隔了一層帶着水汽的膜，遠遠近近分辨不清，只有身上的疼是真切的，讓人不可忽視的。
像是被滾油潑過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把讓人發狂的痛傳遞給大腦。
“林涉，林涉……”
“林涉，你沒事吧？”
一聲又一聲的聲音傳來，林涉恍惚地抬起頭，就看到李老師擔憂的眼神，女人被另外兩個老師攔住，正在哽咽哭訴中。
“是被抓疼了嗎？”
林涉意識還有些恍惚，竟沒注意到李老師正伸出手，準備掀開他的衣袖查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