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蔣岳州還在追憶往昔,說:“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至少有十來年了吧,對了,騙錢的騙子抓到了沒有。”
杜依白哪裏知道騙子有沒有被抓到。
她都是第一次聽說,她爸還有這麼一檔子丟人的陳年舊事,因為像這種沒臉的事她爸從來不會在她面前提起。
現在好了,她爸以前乾的蠢事在電視上公開處刑,這麼典型的龐氏騙局都能信,連帶着她都沒有面子。
杜依白訕訕道:“這我也不清楚。”
蔣岳州想起以前的同學也被騙過,如果騙子被抓到了,他應該也能聽到一點風聲。
當下就知道了,騙子還在外逃竄。
蔣岳州安慰說:“沒事,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爸爸杜大壯這些年過的還不錯吧。”
杜依白聽到杜大壯這個名字就腦袋突突,皮笑肉不笑的說:“還行。”
蔣岳州:“這裏的珊瑚我們從千禧年以前就開始培育了,幾乎我國海域內所有的珊瑚種類都能在我們這裏找到。”
不過是一句長輩順嘴的口頭語。
一間有三個籃球場大小的房間裏,規整的放置了統一規格的水缸,裏面培育着五彩繽紛的珊瑚,還有一些魚類。
他和藹可親的表情,以及熟稔的語氣和談話內容,讓杜依白安了心。
【人家還是靠她爸杜大壯被騙這個關鍵詞才認出來的,說明關係是真的不熟】
【傻大兒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看旁邊的池丞丞可高興壞了】
每一個小小的繁殖缸,就是一個小型的生態系統。
雙方互相認識之後,就由蔣岳州帶着大家到內部參觀。
蔣岳州約莫是看着杜依白越來越熟悉了,也模糊的想起了她小時候的模樣,感慨道:“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現在要是在街上碰到,我都認不出你來。”
【哈哈哈哈我也是,我還以為照他的個性,張口就要喊妹妹呢,誰知道給拒絕了,我一個大吃驚】
【可惡!這就叫臉皮厚吃不夠嗎】
“這兩個人怎麼看你的時候橘里橘氣的。”她們離開后,景夜低聲嘀咕跟明浮道。
兩個女研究生先前還能裝穩重,這會兒就藏不住了,跟明浮握手的時候一直忍不住姨母笑。
【可我覺得,人家這位老師似乎跟她不是很熟的樣子,都沒認出她來啊】
明浮想了想,說道:“就是,看自家傻大兒的那種感覺。”
因為他是負責接待的人,後面還有一大群人在等着他呢。
也讓大家知道,杜依白在節目上掰了那麼多瞎話,跟這個熟跟那個認識,終於有一句話是真的了。
景夜氣得牙痒痒:“無法無天了你,居然還這樣說你聰明絕頂的親哥?”
明浮覷了覷他還未絕頂的腦袋瓜子:“連自己親妹妹都能換出去的人,能聰明到哪裏去。”
【反正我也覺得人家跟她不熟,強行套關係有點尬】
【但是吧,這個蔣老師認出她后,態度有了很明顯的轉變,感覺她這一波不虧】
他先帶大家看的就是他們所里的珊瑚繁殖缸。
現場蔣岳州只是杜依白寒暄了幾句,並沒有跟她多說幾句話。
她生怕自己解釋的不及時,讓人發現其實他們兩家已經斷聯十多年了。
【哈哈哈哈的確在強行套關係,我聽到那句“我小時候你還抱過我”時在喝水,一口氣噴出來了】
蔣岳州:“你們這些小孩子長起來跟雨後的春筍差不多,真是一天一個模樣,隔幾個月不見變化都不小。”
在他看來,杜依白彷彿還是那個在杜大壯夫妻倆懷裏的小孩子,杜大壯乾的糊塗事也和她沒有關係。
看杜依白的目光也慈愛了不少。
【終於讓她裝到了一回,可惡!】
杜依白神經一跳,馬上接話說:“蔣叔叔您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是學業忙有一陣子沒來了,您就認不出我了?”
【可惜弟弟不給力,先前他咋不答應了啊,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人設,他以往懟隊長的時候還挺欠的,經常讓團霸啞口無言】
明浮:“哥哥,她們看你的時候也很慈祥。”
【無語,她還真有熟人[白眼]】
觀眾們心情複雜。
蔣岳州把杜依白晾在一旁,先依次和嘉賓們握了手,然後又把跟着他一起來接待的兩位研究生向他們介紹了。
“……”景夜還真沒辦法反駁,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杜依白說的話讓人感覺有點奇怪,蔣岳州疑惑了一瞬,不過他沒有過度的去理解有沒有含義。
【嘎嘎嘎傻大兒,你也有說不出話這一天?】
景夜:“慈祥?”
【妹妹形容的好貼切,我也是這樣看傻兒子的】
【弟弟:哥哥們愛打鬧,我要穩重】
他很自豪的向大眾介紹所里前輩們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成果。
也成功的讓所有人為眼前的成果感嘆。
珊瑚無疑是壯觀的,美麗的,叫人移不開眼。
蔣岳州一邊介紹珊瑚一邊問:“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應該也知道的,珊瑚到底是動物還是植物?”
杜依白:“動物!”
作為老師最愛的優秀學生,她很擅長搶答老師的提問,在老師面前表現自己。
蔣岳州很高興她能搶答的這麼快,用鼓勵的眼神,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具體的介紹一下。
誰知她就說了這個兩個字,而後就不再開口了。
不過蔣岳州還是贊同了她:“沒錯,是動物,準確的說是腔腸動物門珊瑚蟲綱。”
“對,是腔腸動物門珊瑚蟲綱的!”複述道,讓人覺得她好像也想這麼回答,就是一時沒來得及。
蔣岳州就是這樣以為的,於是又期待的看向她:“那你知道珊瑚蟲綱有哪幾個亞綱嗎?”
“我記得是八亞綱還有一個……”杜依白答的磕磕絆絆。
她的主要精力都拿去學舞蹈和藝術了,平時也不會特意去記課外知識,好多東西都是看一眼就忘了,一時提起來只能想到一個模糊的詞彙。
蔣岳州有些失望。
景夜聽不下去了,不耐的說:“八放珊瑚亞綱和六放珊瑚亞綱。”
經人一提點,杜依白又一次茅塞頓開:“對,我想起來了,是八放珊瑚亞綱和六放珊瑚亞綱。”
杜依白知道自己表現的不好,希望蔣岳州能再提個問題,這一次她保證能答好。
可惜蔣岳州不再提問,又開始講着關於珊瑚繁育缸和珊瑚培育的故事了。
“我國的珊瑚礁狀況一直都不好,我們也一直在想辦法治理和緩解珊瑚礁退化的速度,這些年來我們團隊的老師經常要背着四五十斤重的裝備下潛作業,一待就是一兩個鐘頭,一天下潛四五次都是常有的事,不管是炎炎夏日還是凜冽寒冬,夏天還好水溫不低,冬天一從海里出來,每個人嘴巴都紫了,身體僵得發抖,人剛緩過來,又得下水了。”
“從我們這個基地建成,深耕海域二十多年,底播移植珊瑚超過了六萬株,培育的珊瑚斷枝達五萬株,修復的面積有八萬多平米。”
提到他們的成果,蔣岳州非常為他們自己人驕傲。
聽他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着,聽完他講述的,也同時向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有的朋友可能不理解,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大費周章,移植、培育珊瑚,在海底種植‘珊瑚森林’。”
杜依白搶答說:“這個我知道,珊瑚能保護海岸,能阻擋海浪和風暴,是天然的……防波堤,對防波堤。還有那個……是魚蝦的棲息繁殖地,嗯,能維護生物多樣性。因為造型多變好看,對當地的旅遊業也有幫助。”
這回蔣岳州很滿意她的回答,欣慰地沖她點了點頭。
“杜依白同學說的很對,珊瑚礁是海底生態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可能好多人覺得珊瑚礁如何如何跟自己沒關係,對自己的影響不大。那不如想想假如你是一個吃貨,你自己喜歡吃的魚蝦要靠珊瑚礁才能繁衍後代,如果沒了珊瑚礁,你連喜歡的魚蝦也吃不到了。”
“說這麼多呢也是想告訴大家,珊瑚與海洋與我們息息相關,地球是我們共同的家,海洋是我們全人類的寶藏,沒有一個人能獨善其身。”
譚璐目不轉睛盯着缸里的珊瑚:“有的還會發光呢,好漂亮,就憑珊瑚這麼好看,我們也要好好保護珊瑚,以後我也要少用垃圾袋,多公共交通出行,還有最重要的,去海邊不能塗防晒霜。”
蔣岳州:“對,這一點很關鍵,很多遊客來海邊都喜歡潛水觀看珊瑚,海里的珊瑚是漂亮,但大家身上的防晒霜對它們來說卻是毒藥。防晒霜平時可以塗,它能保護我們的皮膚不受紫外線灼傷,但是下海絕對絕對不要,塗了咱就別下海。”
嘉賓們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杜依白,顯然是想到了她跳舞時化的底妝。
杜依白尷尬的臉色都變了,很煩他們這個時候看自己。
她就是一時糊塗,犯了一點錯罷了,至於一個個都舊事重提嗎。
蔣岳州不知道內情,左右看看,有些疑惑:“怎麼了?”
“沒事沒事,蔣老師您繼續說您的。”麥冬打圓場說。
他不想讓杜依白太尷尬,再怎麼說杜依白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沒必要在節目上反覆提起她的過錯,只要改了就好,況且後面她也沒再化妝了。
杜依白大鬆了一口氣。
麥冬雖然給她面子沒再提了,但是觀眾不給她面子。
【我都替她尷尬死了,前面回答問題多積極啊,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會的那一點東西,現在一提到防晒霜她就開始裝死了】
【她回答問題也很尷尬好嘛,磕磕巴巴有時候還答不上來】
【救命,如果她沒有前面塗防晒霜的騷操作,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批判那些塗防晒霜下海看珊瑚的遊客了】
【哈哈哈哈都讓大家給預判了】
等蔣岳州把繁殖缸介紹的差不多了。
麥冬:“對了蔣老師,我們今天是不是也能有幸體驗一下珊瑚的移植?”
蔣岳州:“我們自己有一塊人工苗圃,正好大家可以體驗一下底播移植,也讓觀眾朋友們看看我們移植珊瑚的流程。”
其他的嘉賓們聽了都躍躍欲試。
杜依白乖巧地站在蔣岳州旁邊:“是蔣叔叔親自帶着我們種植嗎?”
說起這個,蔣岳州來精神了。
“不是,是帶我博士的老師,老師懂得特別多,講的也比我好,到時候讓他再帶着你們親自體驗一下。”
蔣岳州前所未有的高興。
“你們來的也真是巧,我老師今天早上剛回來,知道你們來錄節目做海洋科普,也特別支持你們的工作,還特意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給大家講解。”
旁邊的兩個女研究生也激動地說:“沒錯,我們明教授很低調的,這種事經常推給別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願意在鏡頭前露面呢。”
蔣岳州:“你們誰去看看老師忙完了沒有,問他什麼時候有空。”
明浮耳朵一動,心中有一個預感。
她一看景夜,景夜也是同樣的表情看着她。
景夜:“不會是老明同志吧?”
明浮:“大概率是了。”
景夜:“他來湊什麼熱鬧,閑的慌。”
杜依白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好奇的打聽:“難道明浮你們在南海所也有熟人,怎麼之前沒聽你們說過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點酸,心想為什麼之前她提起蔣叔叔的時候,明浮就沒有說。
也在懷疑明浮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明浮淡然的笑了笑,沒回答她。
這下杜依白更好奇了。
“到底是誰啊,這麼神秘,都不能說嗎?等會兒見到了難道你也不招呼?”
杜依白正說著話,門口突然進來了一個人,離她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
穿着樸素的工作裝,但是整個人乾淨清爽,快五十歲人沒有啤酒肚沒有禿頂,背挺得直直的,看上去更像才四十歲的人。
杜依白覺得蔣岳州已經是她見到過最有氣質的中年人,但是看到面前這位,她才覺得人外有人。
怪不得連蔣叔叔都那麼敬重他。
杜依白對眼前的人露出乖巧的笑容,希望能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
而對面的人也對她笑着,笑容和煦溫柔。
杜依白正要竊喜,只見面前的人馬上變了臉色,開始興師問罪。
“讓你小子沒事多回家吧,現在連我都不認識了?”
杜依白:“?”
她發現對方好像不是在跟她說話,而是朝着她身後。
杜依白知道她身後的人,是明浮和她哥哥。
這時候她聽到景夜說話了:“爸你瞎說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