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荒四大凶獸
出了楓林,墨故淵沿着山路迂迴往下走去,一路都是陡峭岩壁,擱在從前,這等地勢一刻都不能分心,所幸現在修為在身,倒也不會太過吃力。
下午時分,墨故淵行走在一條小路之上,兩邊樹林鬱鬱蔥蔥,古樹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壯大而繁茂。墨故淵曾在一處視線極佳的斷崖口望向島底,眼前基本都是大樹山壑,很難想像這座大荒島究竟有多大。
墨故淵負劍在後,一路仔細打量着周圍,走了這麼久依舊沒有見到任何山精野怪,荒無人煙之地唯有他一人款款行走。
前方有一處大石,墨故淵走至一側趁此地樹蔭清涼便靠在一旁微微休息,取出水皮囊喝了幾口,略作調理。
已是深秋,大荒天色卻變化無常。
“也不知娘在家過的如何,身體有沒有好起來”思緒萬千,正當墨故淵出神之際,身後大石竟是無端滾向一旁,墨故淵差點就要栽倒趴地。
回神望去,那大石似乎長了手腳一般,這等平坦地勢怎會無端向前滾動,然而異響不止眼前這一方大石,墨故淵發現此刻身下竟是無端劇烈搖晃起來,塵土之上,不論那些大小石頭皆是跳動起來紛紛隨着前方那大石滾滾而去。
墨故淵看的莫名,心中徘徊不定不知是否要前去打探卻,忽見有一道青光閃過落在了自己身後,緊接着又有一道赤色光芒緊隨而來至身前。塵煙消散,墨故淵揮了揮衣袖,入目望去,一時愣在原地。
身前身後站有兩人,奇異的是這兩人脖子以下皆被石化,唯有一顆腦袋在上還算正常。身後之人看上去似乎是個和尚,頭頂印有六點戒疤,容顏稚嫩卻英氣俊朗;身前之人一頭火紅色長發,眉目如出一轍,滿是猩紅,墨故淵看的心驚肉跳,這人竟是一位極其艷麗的女子。
只是這會女子臉色冰冷,口中大聲朝身後喝道“無相,趕緊放開我!”
“如今我與你皆被禪化我又如何能解開你?”身後和尚微微笑道。
“哼,難不成你想與我一道死在這?”女子怒道。
“有何不可?”和尚始終眉目淡然。
女子怒不可遏,可不論她如何施法變化始終無法掙脫身下被石化的部分。這和尚自從來到這大荒島追蹤自己已有數十年,她不知原因,不厭其煩,奈何自己卻殺不了他。這和尚也是奇怪,跟隨自己不為別的,就為了讓自己能聽他多念幾篇經書。
她是誰?當今四界四大凶獸之首混沌,豈會聽這狗屁和尚整天嘰嘰歪歪。
“別白費力氣了,石禪是我佛如來亘古以來坐化之勢,世間無人能解,我這不過是取大乘涅槃經上一粟佛光而已,如今你我坐化在此,何不聽我好好念上幾篇大乘涅槃經”和尚勸道。
“你他娘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啊,我和你過往從未照面,從你來到這大荒就一直追着要我聽你念經,你喜歡講經找別人去啊,旁邊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木頭,你剛好可以度化他”女子欲哭無淚說道。
墨故淵聽聞,扯了扯嘴角,牽強朝那和尚笑了笑,他可不想無緣無故當這箭靶子。
“小施主另有際緣,與我佛自有緣深緣淺,你身為四凶獸之首,靈智善惡懵懂,豈可任你妄為肆意,若不能引你走向正途,小僧這一趟黑河赤水滄海桑田又有何意義?”身後和尚義正言辭說道。
女子混沌低垂着腦袋無精打采不想再說話,自己應天地而生,呼風喚雨隨心所欲好不逍遙,連島上其他三頭被關押在此的凶獸都畏懼自己幾分。可自從不知從哪來的和尚到了這大荒就纏着自己不放,偏偏自己所有的本事在這和尚身上都失靈不管用,這幾年東藏西躲,混沌凶名都給丟光了,實在愧對四大凶獸榜首兩字。
“涅槃經分大乘和小乘,你如若能頓悟經上所說無需我替你解開,石化自會去除。”
“好啊你個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剛才你還說解不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的。”
“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一切眾生心性本凈,我不知我當得作佛否,然我身中實有佛性,我今身中定有佛性,成以不成,審以待之......”不予理會,這和尚已是自顧輕誦起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混沌有意與他鬥法,兩人彼此針鋒相對口若懸河。
墨故淵啞然立在原地,轉首看了看兩邊忽然發覺沒自己什麼事,又不好意思打擾,微微欠身向著兩人抱了抱拳欲轉身離去。
“喂,你去哪啊?”混沌停下那句重複的話語,朝墨故淵喊道。
“你們說你們的,我還有要事在身,必須尋到出路離開大荒”墨故淵回道。
“離開大荒?”混沌一愣,自己難不成聽那和尚念經把耳朵給聽壞了。
“這大荒倒是能進來,我在這數千年可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離開大荒,大荒屹立在桑田之上,這可是遠古禁地所在,外邊又有無際滄海,你要離開?怎麼離得開?先前說你像個木頭,如今看來你是真蠢”混沌嗤笑嘲諷說道,先前壓抑煩悶之情此刻漸漸爆發。
“我能不能離開與你何干,我走我的路又礙你什麼事了,我像木頭一樣蠢如今又是誰被困在這石頭裏出去不得?你又是誰,你算什麼?”墨故淵回頭冷冷說道。
一路尋來本就像無頭蒼蠅一般,早之前聽聞崗靈說過這大荒神秘之處,可他依舊沒有灰心,在自己沒有親自走過這一趟不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只是如今聽聞這身旁火色女子所言,墨故淵心中積鬱憤岔不平,同樣不屑譏諷。
“混賬!我看你是活膩了急着去找死!今日我便成全你”整個大荒之內從未有人這般與自己說過話。
混沌天生戾氣,行事隨心所好,此時聽聞墨故淵話語渾身火光繚繞,凶獸惡氣頃刻迸發。即便此刻身體動彈不得,可她那一顆頭竟是瞬間飛離脖頸,在半空中化作一張血口朝墨故淵吞來。
周遭空氣猶如被火焰燃燒湮滅,墨故淵一陣窒息,血口未至,熱浪便已讓自己渾身有着灼燒之痛。只見墨故淵腳下一道太極光輝閃過,墨故淵輕點腳尖飛上半空,背手抽出軒轅劍橫向劈碎一道火浪,繼而整個人騰空懸浮,身前凝結層層金黃色之光將那撲面而來的火浪盡數攔下。
血口近在眼前,眼看就要將墨故淵吞噬,卻在此時墨故淵頭頂一道八卦法陣朝血口壓下,軒轅劍青光亮起化作流星掃向血口而去。
“道法?”底下那和尚訝異說道。
“好小子,原來是被仙界流放至此的一條狗,別以為有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敢在我面前放肆!”混沌怒吼,周邊山岩大地盡數崩裂拔地而起,無數火光化作絲刃射向墨故淵,墨故淵只得一手揮轉劍舞抵擋,一邊躲避這漫天密集的火絲。
此刻這方古樹地界,天旋地轉,地動山搖不止。
一道七彩光芒在廢墟煙霧中亮起,墨故淵緩緩從中走出,雙眼冰冷,手執軒轅劍向著石像混沌位置蹣跚而來。先前一身衣衫早已破碎不堪,此時身披乃是當初狐離卿贈與自己乾坤袋裏的一件防身法寶,剛才若不是自己及時穿上怕是就要被那火氣萬絲穿身了。
眼前女子究竟什麼來頭,光是一顆與本體分離的頭顱就能演變如此滔天之勢,若她在沒有被禁錮之下自己豈不是連還手的力氣都沒?
混沌居高鄙視望去,一時半會倒沒再繼續出手,反而饒有興緻看着墨故淵踉蹌跌倒走來。
“七彩天翼?霧隱宗弟子么”一旁觀戰的和尚若有所思輕喃。
墨故淵走向場中,臉色蒼白,髮髻飄散凌亂,嘴角溢滿鮮血卻依舊舉劍指向混沌,口中始終未曾妥協。
“我知不是你對手,可若要阻我腳下之路即便你是神也不行!”
軒轅劍爭鳴不止,天際風雲翻滾,混沌莫名心中閃過一絲詫異,卻不是因為墨故淵所說,而是來自天地大道,血脈壓制,似乎有什麼位居高處在壓迫自己。
腰間,九龍琉璃玉微微亮起,丹田口一團柔白色光芒蔓延四肢百骸,九龍脈紋蘇醒!
墨故淵沐浴在耀眼光芒之內,舉劍朝向混沌劈下。
與此同時,大荒深淵地底一道黑色玄光直衝而上。滄海波濤洶湧,同樣一束光芒閃過飛向島中。屍骸滿山的鬼谷,霎時黑煙滾滾遠去。
“裝模作樣,一個仙法未能大乘,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樑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囂張,我不知你有什麼玄法秘術強行提高自己的法力,在我看來皆是徒勞”混沌凶性大發,這小子來歷古怪,先前那種壓制之勢是自己應運而生而來罕有的感覺。
此人必死!
混沌頭生雙翼,直聳雲霄,化作千丈刀鋒交叉朝墨故淵絞殺而去。
“夠了!”一聲悶哼。異響突起,身體被禁錮的混沌此刻由下往上皆是一路被石化而上,肉眼可見望去,頃刻那混沌身影猶如一座詭異石像,屹立天地蒼穹。
“無相!別以為我真的怕你,大不了你我同歸於盡”混沌聲嘶力竭咆哮,被石化的表面瞬間滿是裂痕,層層脫落。混沌體表燃燒陣陣煙氣,猶如九幽惡魔桀驁嘶鳴。
“你!......”無相氣結,竟是沒想到她會燃燒本體混沌之氣。無相無奈,不得不撤回經書佛光,一聲誦念,混沌從中掙脫,半空一片火海涌動不絕,片刻緩緩濃縮化為人形漂浮在半空。
墨故淵神情戒備望去,先前只能看見混沌的模樣,此刻見那混沌一襲紅衣裹身,身材妙曼婀娜,墨故淵轉首不敢再看,心神卻半分不敢鬆懈。
古樹地界早已被毀之殆去,此刻山岩破碎,大地皆是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裂痕。半空光影閃爍,萬物似乎都被凝結,這一刻,整個大荒寂靜沉悶,無風無痕。
“檮杌,窮奇,饕餮,算上混沌這大荒四大凶獸如今是聚集在一起了”無相微緩緩說道。
墨故淵一愣,四大凶獸。
半空之上,四大凶獸各位居一方,彼此虎視眈眈對峙,眼裏或有好奇打量眼下之境,幾人心中先前所感看來定不會有錯,不然不會齊至於此。
“混沌,先前有龍吟在天,可是此處有天降異象?”一位俊美絕倫的男子朝身前方笑問。此人臉色極其之白竟是毫無一絲血色,看上去更添幾分陰森邪魅,正是凶獸之一檮杌。
“不錯,剛才我見修羅樹域有龍盤旋便一路追隨到此,不過你們來晚了,那條龍已經被我吃了”混沌有模有樣打了個飽嗝,揮手罷道。
“窮奇,這修羅樹域可是你的地界,如今就這樣輕而易舉被人毀去,看來某些人並未把你放在眼裏啊”檮杌絲毫不理會混沌之語,嘴裏幽幽開口說道。
那窮奇化作尋常男子,身材魁梧,一嘴絡腮鬍,身穿一件樸素青色布衣,此時看向混沌,表情並未有太多變化,口中微微說道“沌妹子喜歡我這修羅樹域儘管糟蹋便是,明兒個我再讓人重新種好,以後常來。”
“哇~~修羅樹域乃是大荒三絕之一,窮奇叔叔真的好有魄力,可惜只有混沌姐姐有這福氣,我好羨慕啊!”北方傳來一道嬌呼聲,正是從滄海趕來的饕餮,只是化作人形的樣子讓人看的有些驚異,竟是一位可愛俏皮的蘿莉模樣。
“饕餮,滾一邊去!”混沌抬手就向饕餮揮去。
叫窮奇叔叔,叫混沌姐姐,四大凶獸若說年齡最大當以饕餮最為之久,乃是上古時期。
墨故淵抬首望着眼前四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眼裏忽而多看了幾眼那陰白男子,目光不明而喻。
似有察覺,檮杌撇向墨故淵,兩者視線交錯,一個瞬間那檮杌周邊黑氣湧起向著墨故淵席捲而來,此刻墨故淵已是重傷在身,見狀只得強行提起一口氣向著後方退去。
“我要殺的人你也敢動手?”混沌一聲冷哼朝檮杌掠去。
“果然如此!”檮杌眼前一亮,並未和混沌糾纏,身影直接撲向墨故淵而去。饕餮窮奇二人看的莫名,不知為何檮杌突然就向著一位少年出手打殺,看這陣勢幾乎毫無保留。
一道金光在墨故淵身後亮起,緊接着在檮杌和墨故淵中間突然浮現一道“卐”字圖。圖形急速推向檮杌,似是知道這道金光真言的厲害,檮杌不敢正面硬碰,身體化作虛無黑氣涌動不絕從地底滲入。
墨故淵眼前一陣眩暈,心口翻江倒海噁心不止,黃庭經在此刻竟是半分運轉不得,緊握手中軒轅劍,用盡最後一絲清醒狠狠舉劍向著下方大地插入。墨故淵低頭望去,那黑氣表面正被火焰燃燒,火焰之色似乎有些眼熟,意識漸漸散去,此刻大地搖晃顫抖,墨故淵隨着地面塌陷一起墜落,再無知覺。
“無相混沌,今日之仇他日定當十倍還之”遠遁而去的檮杌從天邊傳來一聲不甘怨毒。
饕餮與窮奇二人相視,皆是不明那檮杌究竟為何所為,一人拼着損耗百年修為力抗無相混沌也要去抓那少年。
“窮奇,莫非檮杌在那少年身上發現了什麼?”饕餮問道。
“檮杌要抓他,混沌和無相皆傾力護他,必有蹊蹺。”
“哎呦,真是想的腦瓜疼,這會人都不見了,去哪問嘛。”
窮奇默不作聲,許久緩緩抬起頭深深看向饕餮,口氣凜然,道“是你讓凌九泉進來的?”
窮奇之狀饕餮渾然不覺,依舊笑顏滿面,只是漸漸饕餮目光開始變得冰冷,口中一字一句對着窮奇說道“以後可不許再直呼帝君名諱哦,帝君已成半神!”
饕餮迎風笑去,只剩窮奇渾身僵硬在此,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