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被綁
茶馬大道蜿蜒曲折,在蒼翠的群山之間飛舞迴翔。金沙江濤拍兩岸,奔流不息,在群山腳下咆哮怒吼,不止不休。
江岸一個叫黎明的小鎮。川流不息的行人來來往往,不算太擁擠。徐永艷就夾雜在其中。路攤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服飾和胭脂抹粉,她已經不屑一顧,也決然沒有心思放那上面。
再說她現在的口袋也越來越緊,儘管母親快要搜空家底,也給不了她多少盤纏費。吃住的問題,馬上就成了她最大的障礙,她自然也意識到了。
側面有大江阻隔,她想過去並不方便,不過她並非一定要過去,向北直行也行。眼下是中午,今天她不打算再走,就留在這裏宿夜。
她背着包裹走着,沉默而寡言,孤獨而凄惶,走一會坐一會,似有無盡的心事。
與其他人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因為與眾人不同,也就有人暗中盯了梢,遠遠關注着她,似乎對她頗有興趣。
今天對她來說比較漫長,不容易才到晚上。白天轉悠的時候看見一家小棧比較實惠,今晚打算便投宿那裏。
捱到晚上,看天將黑,動身就去。一條小巷尚未走完,側面斜刺里閃出來兩條黑衣蒙面漢子,動作甚是麻利,幾個照面,就將她捂嘴捆綁起來,裝進一個麻袋裏。
她連叫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被綁了去,正驚恐之餘,也被人扛着奔出了小鎮,朝深山裏直奔。
在這兩個黑衣蒙面人後面,又遠遠的跟着一個沒有蒙面的黑衣人。身法迅捷如風,一躍數丈,身形起落間,無聲無息。簡直如幽靈如鬼魅。
這速度要追上那兩個人,可說不費吹灰之力。他始終保持這麼遠的距離,一直跟蹤着,可見並不是一夥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波,徐永艷早被嚇得魂飛天外,這些人將自己綁了來,到底要怎麼樣?只這麼一想,頓時震碎了心膽。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避無可避。
嬌軀不住的顫抖,驚魂久久不定。想大喊大叫一番,盼萬千里有一絲被救的希望,奈何嘴被捂住,絲毫髮不出聲音來,唯一獲救的希望已成泡影,只不停的從鼻孔里哼哼悶吼,實已到了崩潰絕望的邊緣。哼不得幾聲,驚恐氣急交加,竟暈了過去。
那兩個黑衣蒙面漢子,輪番扛着麻袋,徑直往山谷深處疾奔。一路翻山越嶺,跳溝過澗,一個時辰不到,就奔襲了三十多里,任然還在奔跑。
徐永艷悠悠醒了過來,睜開雙眼,四盞高懸的油燈,明晃晃的火焰,如定格一般不閃不動。她所處的是一間寬大而豪華的屋子。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樣了,她慢慢發現自己已被人凈身洗浴過,正在一張寬大的床上躺着。不由得胡思亂想,一切到底是結束了還是再待開始呢?
一個冷驚坐了起來,掀背一看,全身竟然就穿了一點點睡衣,那豐腴的身材和挺拔的雙峰!哪裏掩蓋得住,整個身態的輪廓,半隱半露的顯現出來。
只見她全身顫抖,雙手氣得發直,緊閉的雙唇因用力太過,已發青發紫,眼淚嘩啦啦的滾眶而出。心裏止不住的想,以後我還有什麼臉活下去?以後我還能嫁了誰?
腦門裏空空然,想要撞牆去死,但她性格柔弱,始終沒有勇氣。想要放聲大哭一場,卻也知道已然無用,於事無補。
突然仔細一想,事情倒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順手往下身摸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又仔細盤查一回,發現並未失身,終於安心了不少。
但馬上又焦慮不安起來,心想:“是不是一切還沒有開始呢?”想到此處,惶恐萬分。猛地里竄下床來,顧不得自己衣履在何處,直接就去開門,吱的一聲,門果然順手開來,但外面黑洞洞不見一物,只覺冷風斜斜撲面,止不住打了個哆嗦。暗想:“總是有路才對的,”於是直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雙手左右搖擺着,不停的招呼,生怕有什麼人就在左近,將自己一抱給摟了去。
疑心生暗鬼,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幕地里尖叫一聲,回身奪門而入,忙不迭的關了門。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不住的拍着胸膛,自己將自己嚇得慘了。
寬大的房間裏,床就放置在中心靠牆處,四個角落各有一具油燈點燃着,因門開風動,使火焰跳動起來,久久不能靜止,更增加了幾分詭秘。
牆壁上畫有九個不同顏色,不同服飾,不同年齡的男人,高大威猛。讓她看了更是產生恐懼,如臨魔窟,如墮地獄。再也不敢回頭去看。
另一側擺放着一張梳妝枱,置一銅鏡,上面擺放的全是女人的化妝品。她輕輕側過身去,有意無意的照了一下自己,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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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觀賞。
輕輕吸了口氣,發現自己並不是披頭散髮,於心又安了一截。
為了住最便宜的店,頭髮都十來天沒有梳洗,一路落灰落塵,都已枯綉。但銅鏡里,頭髮也洗得絲絲滑順,臉上也基本補過一點妝。暗想:這些人難道要把自己梳洗打扮了再……,
她眉頭緊鎖,實在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一旁的衣櫃和架子上,長衣短裙,絲綢羅綺,戒鏈鐲環,各式各樣的首飾妝飾,應有盡有。她全神貫注的看,一時忘我,竟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過去,伸手掂量起來,似乎在看那一樣比較合身。這豈不是絕大部分女人都跳不過的通病么。
這些眼花繚亂的服飾,極少有女人躲過誘惑,更別說她這個年齡段的。
她的身材個子均勻,不挑衣服,這些服飾大多合適。
她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一樣樣的細看,早也不記得自己的處境了。
須臾功夫,便弄一身穿戴起來。走到銅鏡前一看,暗喜不盡,興奮不已。
吱的一聲,門竟赫然開了,她全身一震,興奮瞬間就掉到了地獄裏。
她正惶恐無措,只見門開處,有光亮照進來,隨着一個女人探進頭來,看了裏面的情況后,便回頭朝外喊道:“婆婆,她醒了,她醒了!”
她慢慢穩住了惶恐,只見門外拱進來四個女人,一老三少,便開口道:“你們是什麼人?綁我來這裏要做什麼?”
那老婆子彎着佝僂的身子走過來,柔聲道:“本來是打算以請的方式邀你過來,唯恐節外生枝,是以出此下策,我們並不願意這麼做,盼姑娘體諒。”
徐永艷見她說話溫和恭維,心中惶恐消了大半,於是道:“我一無是處,又身無分文,是個無家可歸之人,你們請我來,我並不能做些什麼,你們若要我那個包裹,我送你們便了,希望你們放我走。”
老婆子笑了笑,慢慢坐下床來,緩緩說道:“我們查了你有五六天了,看你隻身孤影,獨自漂泊,想來也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經過一番觀察,你完全符合我們的條件。”
徐永艷道:“你們的條件是什麼?要我來又是做什麼?你們又是怎麼觀察我五六天的?”
老婆子道:“自你踏上茶馬古道不久,就已進入了我們的視線里,自然有五六天咯。我們是一個秘密的組織,因為特殊性的要求,組織里必須要一個面目清秀,神聖貞潔的青年女子作為聖女。在給你沐浴凈身的時候發現,你確實是個處子之身,合我們的要求。”
徐永艷眉頭輕鎖,有些詫異的道:“你說我還沒有破身?”雖然她大概知道,但畢竟還是忍不住問了。”
老婆子道:“若破了身,是做不得聖女的。出現這樣的事,我老婆子會受到嚴重的懲罰,所以這個事情我要親自驗身,出不得差錯。”
徐永艷道:“我只會做些粗活,挑花綉朵是不怎麼會的,連炒菜做飯我也只是幫忙而已,只怕做不得這個聖女!”
老婆子又笑了笑,道:“只要你答應做聖女就行,不需要你干粗活,也不需要你挑花綉朵,更不要你洗衣做飯。”
徐永艷見她說得認真,想到那是多好的事!雖然將信將疑,還是緩緩點了頭,輕咬着嘴唇說道:“這樣我便試試來做這個聖女,以後不會有那些男人來欺負我的對吧?”
老婆子閃動目光,道:“只要你是聖女以後,誰的手指戳了你一下,我保證讓他一隻手掉下來,誰若敢玷污了你,誅他九族。我們這個組織叫做九族派,有一個口號便是:‘援我者,九族助你!阻我者,誅你九族!’”
徐永艷見他聲色俱厲,說的句句清脆,自然明白她說的很當真。心下一驚,忙道:“那倒沒必要這麼嚴重!不欺負人就是了!”
老婆子道:“你做了聖女以後,也有很多規矩的,潔身自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不得與任何男人染指,不然懲罰是很嚴重的,斷手斷腳再平常不過。把被男人動過的地方全部都割了下來,你怕么?”
徐永艷聽得一驚,但想想自己這輩子已沒有多大意義,嫁不嫁人都不重要,即使出去,也不能滿意的過一生。也只有將自己的一顆心死死捂住,於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現在徐永艷就最恨易江平,恨他為什麼要那麼粗暴。儘管他長大以後變成了狂徒流氓,她心裏憎惡的同時,還是帶着喜歡的,只是表面上痛恨他所作所為而已。畢竟小時候大哥哥的樣子,對她實在太好了,實在讓她難忘。
他若是能委婉一點求她幾句,根本不用那麼強來的,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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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把心都給他。現在她也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將就着他,他要給他便了,哪裏會惹出這許多事端來,終究害人害己。
本是一個對人生抱着很多幻想少女,此刻只得將自己的心活活捂死。
老婆子手一揮,對那三個丫環作個手勢,就自己退了出去。三個丫環你一手我一腳的開始給她打扮起來。
她一個山村姑娘,本不習慣這樣,接連幾次勸說不止,沒法子,只能半推半就的給他們翻來翻去的弄着。
一番忙活后,鐲鏈戒環一戴,一個活脫脫的美人打扮了出來,細細看着銅鏡里的自己,她莫名的興奮,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漂亮過,也感覺這樣才像個真正的女人。
直到丫環們引路吃飯時,才得知這是在一個很大而複雜的山洞裏。只不過裏面是用木材裝修出來的。
那個遠遠跟蹤而來的黑衣人,在他們進了山洞后,也就無法繼續跟蹤了,不過他的收穫也不小,至少知道了對方的老巢。
在無法繼續跟蹤后打道回府。一天的奔程,已經趕回川蜀,來到一處秘密的地方彙報。
這黑衣人名叫百里飛,人如其名,一身輕功造化之深,已近於魔,為世人所不解!
這小樓甚為秘密,方圓百步之內,有蟲只走動都完全可以捕捉在眼底。是以不擔心會有人偷聽。
裏面共有五人,為首一人,自報了姓名:“東方一浩。”這是武林中幾十年來封神的人物。
他年近七旬,身材魁偉,看上去卻平易近人,遠不像武林中傳說的那般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他已經封劍多年,大約在建文帝登基后,就沒有和人比過劍了。
他花白的頭髮有幾許黑色。稀疏的眉毛和常人無異。一雙眼睛談談有光,滿臉佈滿皺紋,似乎是厭倦了一切。言行舉止隨心隨意,毫無架子,舉手投足間,也宛若常人,全不似他劍法那般神奇。
只因是這種緣故,又二十多年沒有和人動過招,導致和他交往的人,都懷疑他那“天罡真氣”和“北斗劍法”肯定有水分。
另一個是吳定龍,身材魁偉,雙目藏神,三十五六的年紀。是前任丐幫幫主黃萬里的嫡傳弟子。丐幫四‘定’中年紀最小武藝最高的一個。
因為和其他三人不和,遇事常爭執不休,黃老幫主死後不久,他就負氣離開丐幫。
再兩個是花木龍,沐雲。這兩人個頭不算魁梧,二三流的武藝,是武林新輩,剛出道不久,無所事事的江湖浪子,哪裏有趣就去哪裏。
最後一個是文一劍,星目劍眉,面白如美玉,隨身攜帶一劍,風度翩翩,是個瀟洒公子。他有個外號叫做:“玉面小郎。”
一伙人圍火坐定后,百里飛前前後後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大夥一言不發,看不透事情原委,也猜不透這些人為啥綁一女子。
東方一浩沉思一會道:“如此綁一女孩,斷不是為了泄玉,定有別圖。只希望不要和東海無量門有關。”
吳定龍詫異道:“無量門?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門派?”
東方一浩道:“無量門遠在東海蓬萊海外,幾乎和中原隔絕。開派亦不到二十年,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即使有,也從不挂名是無量門的人,所以江湖上知者甚少。這少女被綁一事,八九和無量門有關。具體原因,牽涉太多,不冒然斷定,你們也不要散播出去。”
就在此時,他眉頭一皺,卻又瞬間恢復,在場的人並沒有察覺,然後又緩緩道:“江湖果然處處都有晚輩高人!”
他最後補上的這句話,大傢伙就有點聽不懂了,但想到高人說話,向來就有高意,也就不以為然。
其實,東方一浩是發覺在百步開外,居然有人伏地偷聽,若不是他那曠世的洞察能力,又如何能查覺到這基本毫無聲息的動靜?
能無聲無息潛藏在他眼皮子底下,又豈不是世之高人?
他性格溫和,對待善惡正如我佛一般,沒有那麼執着,他相信世人沒有永善的,亦沒有永惡的,沒有誰能永遠抱住真理。所以他沒有說破這件事情,也沒有去戳穿那潛伏者。
當然,那潛伏偷聽者,順利偷聽后,也斷斷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被察覺了的,這隻不過是別人的胸懷大慈,逃得一劫罷了。他本來也是來打聽消息的,但被百里飛搶在前面,自己若再跟隨,就難免會被發現。
於是,他乾脆來個以逸待勞,提前就來到這裏,找了個絕佳的位置,於草叢之中舒舒服服的躺下去。屆時,所有消息,皆一耳聽來,豈不快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