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求死
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罈子中人的面容,與他們面前的少女,都有八分相似。
屋內火光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卻沒有帶來一絲熱量,林夕仍覺得心裏發涼。
幾名少女身上滿是血污,散發著腥臭之位,手腕和腳踝處被鐵鏈磨平,露出鮮紅血肉。
林夕走到一個鐵籠前,雙手狠狠一掰,拇指般粗細的鐵欄杆被他直接用手撕爛,剛想走了進去。
嗚嗚!
少女劇烈掙扎,鐵鏈劇烈晃動,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林夕抬頭一看,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顫。
這是一個人啊!
亂糟糟的頭髮耷拉在臉上,滿是血跡,被抹布堵住的嘴巴,發出‘嗚嗚’的嘶吼,臉色猙獰如野獸,眼睛通紅出血,滿是怨毒,恨不能將一切撕碎。
鐵鏈晃動聲中,林夕一步步走進,一把抓住鐵鏈。
咔嚓!
漆黑的鐵鏈應聲掉在地上,少女掙脫了束縛,然後如同野獸一般,狠狠撲到林夕身上,用力撕咬着脖頸。
此事的少女早已神志不清,分不出好壞,只想將出現在眼前的所有人,統統撕碎。
林夕一動不動,任由少女撕咬,發泄着心中的怨恨,只是以他的體魄,任由少女如何用力,也無法撼動分毫。
就像以木棍敲擊鐵石,怎麼也敲不破。
嗚、嗚…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聲響從牆邊罈子傳出,像極了試圖說話,卻被人割掉舌頭髮出的聲音。
少女看了眼罈子,眼中閃過一瞬清醒,從林夕身體上跌落,而後向罈子爬去,沿途滿是血跡。
林夕轉頭看去,發現少女抱着罈子,‘阿爸,阿爸’,喊得含糊不清,臉上滿是淚水。
‘嗚嗚’
罈子中的男子,眼中滿是哀求。仟韆仦哾
少女拚命搖頭,抱着男子頭顱,死活不肯鬆手。
嗚、嗚…
這時,旁邊的幾個罈子,一名婦女和一個孩童跟着睜眼,眼中是同樣的哀求,像是連鎖反應般,其餘罈子也跟着發出‘嗚、嗚’的喊聲,罈子不斷晃動,發出嘩啦聲響。
有的是看向少女,有的是看向林夕。
一顆顆頭顱的五官之上滿是爛肉,往外泛着濃水,有的甚至長有活蛆,在裏面蠕動,唯一存在的眼睛中滿是哀求。
那是求死的目光。
林夕張了張嘴,喉嚨發癢。
他很想替這些人結束痛苦,卻有些不忍心下手。
咔嚓!
就在這時,那少女忽然摔碎一個罈子,然後撿起其中的碎片,對準她呼喊‘阿爸’的人的咽喉,狠狠一割!
嗤啦!
伴隨着一陣如同布錦撕裂的聲響,那男子脖頸多了一個血口,鮮血噴涌而出,男子眼中泛着淚,臉上是解脫的笑意。
少女割破男子脖頸后,沒有停止,又將身前那個婦女和孩子也割了喉嚨,鮮血揮灑,他們也跟着垂下了頭。
緊接着,少女如法炮製,將其餘使得罈子晃動的人,一一割喉痛,一顆顆頭顱垂下,死前都帶着解脫笑意。
林夕看着這些,只覺得心臟被人攥住,然後用力捏一樣,心裏壓抑得難受。
方勇眼角不斷抽搐,神色有些猙獰,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郡守公子低着頭,生怕被人注意到。
‘哈、哈…’
那少女昨晚這些后,忽然像瘋了一樣,放聲大笑,臉上滿是眼淚。
然後,她身形踉蹌,轉頭看向林夕,輕聲道,“謝謝。”
說完,舉起手中碎瓷片向著脖頸狠狠抹去。
就在這時,一雙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少女手中碎瓷片在脖子前一寸停下,再無法動彈。
少女抬頭看着眼前之人,平靜道,“讓我死。”
林夕輕輕搖頭。
少女忽然歇斯底里吼道,“放手,讓我去死。”
林夕神情緊繃著,仍然搖頭,不肯鬆手。
少女忽然劇烈掙扎,拚命去掰林夕的手,奈何身嬌體弱,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過來一會兒,少女有些累了,終於停止了掙扎,她看着林夕,眼睛通紅,淚水止不住的流,“我求求你,讓我去死吧,我親手殺了我爹,殺了我母親,殺了我弟弟,還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生不如死,被折磨了整整半個月,我求你讓我去死吧…啊啊啊…”
她說著發出凄厲尖叫,情緒再度崩潰,眼中再次有了失去神志的徵兆。
林夕身子一顫,心口一陣絞痛。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換過來,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輕聲道,“你就不想為他們報仇嗎?”
少女停止尖叫,抬起了頭,眼中露出一抹希望。
林夕繼續說道,“如果你答應以後幫我做事,我就替你抓住兇手,讓你親手報仇。”
少女眼中閃出一絲亮光,彎腿就要下跪,卻因為被林夕攥住手腕,怎麼也跪不下去。
林夕笑了笑,“不用跪,告訴我誰幹的就行。”
“青陽郡郡守抓的我,還有我家人,統統都是他害的,他把我綁起來吊在籠子裏,然後當著我的面,將我爹媽,弟弟砍掉四肢,挖掉無關,然後養在罈子裏,還把我吊在空中,一直看着。”
少女說著面容再次扭曲,眼中閃過無盡的怨毒。
這段時間,她實在太壓抑了。
親眼看着家人受盡折磨,無能為力,甚至最後還要自己去結束他們的痛苦,這些都讓她無比怨恨。
更是對那罪魁禍首的郡守,恨之入骨。
林夕掰開少女的手,將碎瓷片扔掉,輕聲道,“我給你親手報仇的機會,但你要為我做事,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可好?”
少女用力點頭。
林夕這才放開少女的手,他說這些並非是真有什麼事要少女去做,也不想要少女心懷感激,而是想給少女一個活着的理由。
不然等仇人死了,她還是會去尋死。
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要想讓其活下去,就必須有個活着的理由。
別無它法。
林夕心中想着,忽然轉身,一把將郡守拎了起來,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說,到底怎麼回事。”
啪!
這一把掌格外清脆,郡守公子的臉瞬間腫脹起來,口中血沫摻雜着幾顆碎牙噴出數丈,他捂着臉,眼中全是恐懼。
“別打我,我…我說,我什麼都說。”
“說。”林夕將他放到地上,神色惡狠猙獰,對於這個郡守公子,他心裏生不出任何憐憫,先是問都不問就要砍死自己,後來看到這些凄慘的百姓,他更是恨不得一把捏死,但暫時不能。
因為以郡守的性子來說,說他強搶民女,販賣人口,肆意殺掠百姓他信,可若是無緣無故的折磨人,他覺得應該不會。
很少有人如此變態。
而且入口把手的那兩人,都是丹海修士,在一個郡城已經算是高手,這足矣說明此處很重要,且那狗官不想過多人知道,所以才只派兩名心腹手下。
此事必有牽扯。
林夕雖然已經怒到極致,但神志還是清楚的,這些東西他還是能看出來的,所以才沒有立即捏死這個郡守公子。
他需要先問出原因,然後再捏死。
見郡守公子還不說話,林夕的神色霎時猙獰,再次厲聲喝道:“還不快說。”
“二十年前,有個道士找到我爹……”
郡守公子面色慘白,不敢再耽擱,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說了出來,沒做絲毫隱瞞。
林夕從他的話語中得知,此事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當時一個老道人找到時任郡守的馮硯,讓他提供純陰年月出生的處子,然後想辦法讓其心生怨恨,道士會定期來取。
作為回報,道士會為其培養高手,供他驅使。
馮硯這狗官經不住誘惑,就同意了。
作為一郡長官,馮硯只是根據戶籍,輕易抓捕了幾個符合條件的女子交給道士,可誰知道士並不滿意,說心頭怨氣不足,還因此勃然大怒,險些屠了馮家滿門。
馮硯為此焦頭爛額,最終想了個主意。
那就是一家人一起抓起來,然後在女子的面前使勁折磨其家人,以此催生怨氣,這招果然湊效。
道人再次來取的時候內心歡喜,直接賞賜了一顆丹藥,說吃了它就能破開丹海境,但壽命會縮減二十年,代價極大,只是馮硯可不會在乎這些,又不是他少活二十年。
於是,當晚他就將丹藥給一名手下服用,也正如老道人所說,手下果真突破,對馮硯感激涕零。
馮硯大喜,於是行事愈發過分,開始暗中大肆抓捕符合條件的少女,變着法子的折磨他們的家人,催生怨氣,後來為了找出最有效果的法子,他們想出各種折磨手段,什麼當面剝皮,抽筋,凌遲等,一番比對之下,最後選了效果最好的一個。
那就是在精神上折磨。
讓那些少女親眼看着家人死而不得,日夜煎熬,且這個過程不能讓他們交流,又不能完全斷了交流,所以削去五官,只留一雙眼睛,少女也是一直面對着家人,這樣催生怨氣的效果最好。
只是死亡率也極高,一般十個只能存活一個。
對此,馮硯也不在乎,青陽郡那麼大,多的是人,死得再多都無所謂,只要身邊高手足夠多,他就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