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糾紛
“呼，總算出來了，待在那種沉悶的地方真沒意思，還不如在天兵鎮。”紅蓮業火優哉游哉地道。
夢魂拉動韁繩，放緩座下駿馬的速度，道：“難得啊，你竟然會提出讓我再次外出歷練。”
“廢話，你整天待在宅子裏修鍊，根本沒辦法獵殺妖獸來獲取精血，我怎麼早日化形啊。”紅蓮業火抱怨地碎碎念道。
夢魂笑了笑，前幾日他找到了夢情天，表示想好了所需之物。一封推薦信，一封能在名震大陸的天武學院就職的推薦信。之所以選擇天武學院，夢魂自然有他的考慮。
天武學院坐落於天夜國邊緣城市落風城，而落風城毗鄰天斷山脈，其中有無數妖獸可供夢魂獵殺。其次，天武學院擁有號稱東大陸最豐富的藏書，其中包羅萬象，涵蓋武學、陰陽道術、風水學等各種典籍。雖然夢魂身懷夢溪傳授的正統陰咒，但先人的一些修鍊典籍，以及咒術的理解，也能對他的修鍊提供不少幫助。
區區一封推薦信自然難不倒夢情天，他也知道像夢魂這類天賦者需要給予足夠的自由，讓其更好的發展，而不是各種限制。當天他便擬好了信件，快馬發往落風城，命那邊的人處理好這件事。
“魂兒，你真的不要家族給你進藏寶閣的機會嗎？”夢情天忙好事務，抽空坐下，他很少跟這個義子談過心。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夢魂。在他的認知中，為家族盡心儘力辦事，再從家族領取適當的物資作為獎勵才是平常的事情，而夢魂卻一直以一種犧牲式的方式來為家族儘力，還不求任何回報，這讓夢情天十分不解。
夢魂斟酌着詞句，沉吟了良久才道：“我從師尊那已經拿到了最珍貴的寶物，家族就不必將資源繼續傾斜給我了。父親，魂兒所做的一切並非是報恩，而是為了家族的發展。我是真心將自己當作家族的一部分，而不是外人。我知道族裏有很多人不認可我的身份，認為我缺少血緣為紐帶，不應當成為您的子嗣。我也一度迷惘過，但是在一年的外出歷練中，我經歷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一次次的事件，族裏的長輩都在教導我家族為何物，我……”
“魂兒，家族有時候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夢情天看着站在面前十四歲的少年，溫柔地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渴望證明自己是家族的一部分，想通過一次次的事件，甚至是犧牲自身的方式來證明。其實並不需要這樣，我們之所以去積累財富，擴張領地，為的也只是讓族人過上更安逸的生活，而不是更加的去拚命。”夢情天伸出手，點在夢魂的心窩處，道：“記住，只要這裏裝着家族，那你永遠都是家族的一部分。”
夢魂低着頭，細細品味着夢情天的話。
“也怪我，以為你是天賦者，給你更多的自由，不去干涉你，就會讓你更好的成長，卻忽略了你還是個孩子。”夢情天將夢魂摟進懷裏，道：“對不起，孩子，讓你這麼多年都在迷惘中度過。”
感受到夢情天溫暖的懷抱，夢魂不知不覺地流下淚來，好像一個在身上背了好幾年的包袱突然被卸了下來。
“孩子，去吧。天下之大，沒有哪裏是夢家人去不得的。如果累了，也別忘了，家族就在這，家族隨時等待你的歸來。”夢情天輕拍着夢魂的肩膀道。
“我明白了，父親。”夢魂抬起頭，眼神中少了一絲迷惘，多了一絲堅定。
……
想要進入天夜國，必須要繞開兩者相連處的大荒，為此夢魂花了個把月的時間，才堪堪走到了夢家與天夜國國境相交的地界。略做補給，便在紅蓮業火的連番催促下，再次踏上旅途趕往天武學院。
錦山城，這是天夜帝國國境內的一座大城，夢魂此時便在此落腳。在出發多日後，他才發現身上的盤纏已然見空，甚至連住宿的銀錢都拿不出來。
無奈之下，夢魂只好去附近知名的藥商鋪子一趟，他在天兵鎮那次掃蕩中，可是搜刮到不少的珍稀藥草，隨便一株都能賣上不菲的價錢。
就在夢魂把一株還帶着泥土的靈藥擺在藥商面前，大談價錢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這靈草，我要了。”
夢魂轉頭，一名少女身着陰陽道袍，行走間一股道韻油然而生，看境界也是到了演法境。
“沒想到這地方也能遇見一名陰陽師，不過行路生道韻，這還真是做作啊。”夢魂隨意打量了一番，在外人看來少女似是身與道和，不過夢魂在境界上足足高過少女一等，自然看得出來，這一切不過是偽裝出來的罷了。
不過有人願意收，夢魂自然也不會賤賣這物件，問道：“那不知道這位小姐出多少錢？”
“本小姐自然不會讓你吃虧，一個人情。”少女說著，豎起一根纖纖玉指。
“人情？”夢魂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我對人情沒什麼興趣，我現在只缺錢，所以只認錢。剛才我與這藥商掌柜可是把價格定在了一千金幣上，正好這價格我也有意出售。你若想要，那便拿出一千金幣來買就是。”
此時的藥商掌柜額頭的汗都急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拉扯夢魂的袖子道：“小兄弟，這位是城主的千金，慕容靈小姐，更是一名演法境的陰陽師”說完，識趣地躬身推脫還有要事就一溜煙地跑了。
“嚯。”夢魂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我最近身子有些不適，正好拿着藥草泡酒喝，還請慕容小姐另尋賣家吧。”
慕容靈柳眉一豎，道：“你知道我是誰，還敢這麼跟我說話？”
夢魂雙手抱肩，哂笑道：“怎麼，堂堂慕容小姐還要強買我這小民的藥草不成？”
一道無形的波紋襲向夢魂，慕容靈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轟！“
夢魂徒手擊碎震蕩的波紋，道：“不過一演法境的小修而已。”
“大膽，敢這麼跟我說話！“慕容靈御空而來，口中念動法訣。
“哼！“夢魂冷哼一聲，直接以截音術斷了慕容靈的月映明堂術。
慕容靈法術被斷，心中惱怒更盛，只當夢魂是僥倖。她掐動法訣，口中念叨起其他陽術的咒語。
“哼！“夢魂恰到好處的哼了一聲，慕容靈的法術再告中斷。
“你到底是誰？”慕容靈有了一絲忌憚，連續兩次術法被中斷，她終於明白對面的夢魂掌握截音術，而且對她所掌握的術法了解無比，不然不可能精準地截斷她施法。
“我是誰不重要，慕容小姐要是真要這靈藥的話，兩千金幣，否則免談。”夢魂施施然收起藥草，徑直離去。
清晨，夢魂在一個破舊的草棚里醒來，昨日他的藥草沒賣出去，導致沒錢，只能在這個破落的地方湊合著過上一夜。不過他的馬兒倒是很歡實，此地無人打理，荒廢的地方長滿了野草，能夠隨意啃食。“你倒是開心。”夢魂笑着拍了一下駿馬，而後者只是仰頭嘶鳴了一聲，便又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夢魂伸了個懶腰，道：“希望今天能把東西賣了，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想他堂堂夢家族長子嗣，此時落魄的睡馬棚，還兩天沒吃飯，要是讓族裏那些好面子的宿老知道，怕不是能直接氣暈過去。
在大街上溜達的時候，一名小廝突然上前道：“公子好，我家小姐差遣我給您送封信件。”說著，從懷中取出遞給夢魂，躬身告退。
“慕容靈？”夢魂皺眉，他拆開信件，一行娟秀的字跡寫道：“昨日多有得罪，還望閣下不要介懷。今日午時，特請閣下來城主府一敘。”
“麻煩事啊。”夢魂感嘆着，將紙揉皺隨手一丟，一團陰火燃起，紙團灰飛煙滅。
夢魂先是去了一趟藥商鋪子，昨天的掌柜見到他，跟見了瘟神似的，轉身就要走。夢魂一把拉住他道：“掌柜走什麼，昨天我們不還聊的好好的么，我們做我們的生意，跟那女娃計較什麼。”
掌柜面有難色，道：“小兄弟，慕容小姐好歹也是天夜國的皇親國戚，我一介平民實在是得罪不起。如果我今日買了你的葯，可能之後就會一直被城內的軍官找麻煩了。所以你還是另尋買家，或者……”掌柜沒有說下去，但夢魂也了解他的意思，無非就是把藥草雙手奉上，換個人情。
“唉，看來非去上一趟不可了。”正午，夢魂如約來到城主府，在小廝恭敬地帶路下，他來到一座花園，慕容靈正陪着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聊天。
“昨日慕容這裏有多得罪……這裏還不知道閣下大名，還望告知。”慕容靈見夢魂到來，剛想道歉。
“好了，好了，說吧，找我什麼事，如果是要藥草的話，兩千金幣，否則免談。”夢魂大大咧咧地坐下，端起石桌上的熱茶，一口飲盡，接着抓起一旁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你……”慕容靈一陣氣惱，隨後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道：“實不相瞞，這位是我的弟弟，他……”
“眉心現煞氣，陰反撲陽，是中了陰咒中的磁煞陰極咒。”夢魂費力咽下嘴裏的糕點，看着躺着藤椅上的少年，與慕容靈有幾分相似。
慕容靈訝異，道：“閣下竟知道的如此詳細，難道有方法救治我弟弟？”
“沒有。”夢魂一攤手，道：“陰咒本就是專攻殺伐之術，就是陽術中的沐風浴雨也未必能清除他身上的陰煞，你就算熬煉靈藥給他喝，也不過緩一時之急，不能根除。”
“家父已親自動身前往帝都，想來此時已和一名司命境的陰陽大家在趕來的路上，只是前日胞弟身上陰煞氣驟然發作，怕是等不到家父前來，還望閣下將靈藥賣於我，慕容靈日後必有重謝。”說著，慕容靈朝夢魂深深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夢魂端着茶水，閃身到一邊去，道：“皇親國戚的恩情我受不起，小鬼，別用那種想殺了我的眼神看我，自己沒用被磁煞陰極咒傷到，丟了小命也是活該，誰讓你招惹修習陰咒的陰陽師。”
少年掙扎着，從口中擠出一句話：“他雖傷了我……不過也死在了……我劍下。”說話間，少年臉色由蒼白轉為青紫，身子忍不住地顫抖。
“弟弟別說話。”慕容靈揮手間，一片溫和的光灑落在少年身上，不過卻被一層淡淡的陰煞消磨。
“哼，只要等到父親帶……”少年話未說完，一口黑血噴出，眉心煞氣更重。
“弟弟，別說話了。“慕容靈轉頭瞪着美目，神色兇狠地道：“今日你必須將靈藥交給我！”
夢魂沒有理會慕容靈，而是死死盯着那個脆弱的少年，寒聲道：“你說你殺了那個使陰咒的陰陽師！好，很好，你應該感謝你現在身中陰煞必死無疑，否則我將動手讓你嘗嘗更恐怖的死法！”
不知為何，雖然夢魂沒有見過那個身死的陰陽師，甚至不知道那人的為人如何，但得知他的身死，還是讓夢魂沒有由來的一陣惱怒。也許是同為修習陰咒的緣故，也許是慕容靈的胞弟過分的傲慢，讓夢魂此刻心情差到了極點。夢魂飲下最後一口清茶，眼角瞥見隨時都要衝進來的衛兵。
“慕容靈小姐，這靈藥……”夢魂取出靈藥，道：“我不賣。”說著手上使勁，一把攥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