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有扶蘇
好特別的男子,不止是美,一種飄然欲仙的乘風之感的氣質,一種可遠觀卻不能近玩的疏離,不分性別的美麗,卻有着如此驚心動魄的魅惑。
一瞬間心突然砰砰跳的好快,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彷彿隨時都會從心口跳出來般。他的美,美到令人窒息,似深潭秀水,若雪梅冰山,一時間吸引了煒彤所有的注意力。
風姿綽約,玉樹臨風,不由得令人想起杜甫《飲中八仙歌》中的句子:宗之瀟洒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身體被猛的一撞,煒彤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她一手支撐起身子,憤怒令她收回遊離的心神,正要表達自己的不滿,卻看見小師兄面白如紙的躺在她的腳邊,氣息微弱,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一個令人聽到了就非常厭惡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不思進取,懶惰成性,像你這樣子粗淺的修為真是辱沒了師長及我們玄機宗的名聲。”此人尖銳刻薄的說話語氣,驕傲自滿,聲音大到滿場都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話。
而小師兄蒼白着張臉,早已失了人色,卻強自堅定地掙扎着站起,一稽首:“師兄教訓的是。”
“怪不得我們玄機宗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儘是你這樣的人連累了我們昆崙山的名聲,資質愚鈍還不思上進,刻苦練習,合上我真是羞和你同門。”那人不依不饒,語氣也極盡刻薄。而小師兄只是低垂着頭,不言也不語。
沒來由的心頭火起,煒彤一步跨到小師兄的身前,揚起臉,仔細打量着面前的道士,她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就睜大了雙眼。面前的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一雙小眼精光四射,兩片薄唇一看就是刻薄成性。令她驚訝的不是此人貌不驚人的外貌,而恰恰這人就是她剛來玄機宗時主持應試的中年人。
“你就是和尚師兄是吧?怪不得叫和尚呢,敢情還是個禿子啊!”
“你……”合上突然臉色大駭,他因為掉發而導致謝頂,卻實在沒有想到,竟被面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出口侮辱。
“我師兄雖然道行低微卻本性純良,道是什麼,是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風無人扇而自動,水無人推而自流,草木無人種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盡言皆自己如此。因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約而同,統一遵循某種東西,無有例外。道即變化之本,不生不滅,無形無象,無始無終,無所不包,其大無外,其小無內,過而變之、亘古不變。”道“的概念是太上老君首先提出來的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德經》中的”道“生天地萬物,生仙佛,生聖生賢,倶以從”道“而生,陰抱陽,生生化化,無極無窮之妙哉。這就是一切的本源,是終極的真理。”
煒彤故意一頓,含糊的咬着中間那個字,“為無治,你如此好勝,咄咄逼人,道行再高也不能理解道法,來日怕會沒有我師兄的修為高吧。你說玄機宗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是指你師傅的教導不行?修為比不得師祖當年,所以才會教出你這麼個爛人?”
“混賬!”煒彤一席話將合上氣的嘴角邊的肉好一陣抽搐,不顧身份吼出來的兩個字,氣呼呼的根本就不象個擁有百年修為的人,煒彤心中竟然覺得很解氣。
“我哪裏有編排過師尊,那些話都是外派弟子說的,玄機宗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樣的人,我昆崙山才會越來越沒落。”
“簡直是無稽之談!”煒彤直接打斷了他,“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知之修鍊,謂之聖人。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在我看來,修為之人,應該兩耳不聞窗外事,你卻在關心外派人怎麼說,心思不凈,雜質太多的人的身心,是無法安下心來修鍊的,至於玄機宗會不會沒落,我不知道,但玄機宗若多幾個你這樣的人,那離沒落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下一場,合城對合安。”高亢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合上高漲的氣焰在見到來人後,立即換了一副面孔,恭敬地對着老者一躬身,喚了聲:“師傅!”卻在臨走時惡狠狠地剜了一眼煒彤,眼中的怨毒象是恨不得立刻吃了她。
“師妹,都是因為我,連累你得罪了合上師兄。”小師兄輕聲說著。
“我們和他又不是一個師傅,怕什麼!像這種人你就不能在他們面前服軟,否則的話,他還以為你很好欺負,下次見到機會他還會欺負人。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煒彤行得端做的正,你們怕他我可不怕。”
“可是師妹……合上師兄……他……”小師兄猶豫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煒彤揮揮手,寬慰小師兄道:“師兄,你被打傷了,要好好的休息、養傷,無關緊要的事情,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
小師兄休息去了,接下來場中的比試煒彤也沒有其他注意的地方,她的一雙眼睛,只是望着端坐在大殿中的男子,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一股莫可言明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而長長的時間裏,卻怎麼都看不夠那張臉,他就象是一尊雕刻精美的玉雕,除了燦若星眸的眼睛上細密的睫毛偶爾動一顫,在他臉上,就再看不到任何神色的變化。
“初級弟子比試結束,無崖子門下合上勝出……”長長的尾音劃過耳畔,瞬間也拉回了煒彤漂流的神智。
煒彤實在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能在玄機宗的比試里拿第一,抬頭卻看見一雙倨傲中帶着得意的眼,而煒彤對他不屑一顧的目光,他應該是看清楚了吧。
一撩道袍,合上恭敬的跪下,“弟子合上見過師祖,師叔祖。”
殿上的其餘三人,就像幾尊泥塑的木雕般,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有居中的寶座上的一個身穿灰色道袍,花白鬍須的老道士揮了揮手中的拂塵,道:“合上,這次初級弟子比試第一,以後你要繼續勤奮修鍊,三百年後還有四大門派的比試考驗,本座賜你一件寶器如何?”
合上的師傅聽說師尊要賞給他的徒弟法寶,倒是也很高興。
切,就這樣的人他還想參加三百年後的四大門派間的比試?煒彤輕蔑的移開臉。
“弟子謝師祖賞賜,只是……”合上話音一落,卻突然抬起臉,目中精光閃閃。“繼續修鍊自然是可以,然三百年後還有四大門派間的比試,既然此次比試百年一遇,應該所有弟子無論年紀長幼,道行深淺,均應一概對待,若非有其他原因無法出席,便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比賽。”
一語既出,人群中霎時炸開了鍋,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嗡嗡的議論聲不絕於耳。煒彤自然能對方不懷好意的眼神中,明白他口中所指的人是誰。
“師傅,弟子今日雖能得第一名,卻不能令所有師兄弟們心服口服,弟子唯有替無極子師叔管教這不將宗內禮法放在眼中的弟子后再來領賞。”隨後果然走到煒彤的面前停下,語帶挑釁的口氣道:“小師妹,今日玄機宗所有弟子均應參加比試,請賜教?”說是賜教,其實對方的鼻子都翹到了天上去了,完全是在用鼻孔看人。
“合上師兄!”三師兄突然攔在了煒彤身前,“小師妹不過剛入門兩個月,根基不穩,修行尚淺,怎能參加比試?”
“宗法並未說明剛入宗不久的弟子不能參加比試,當初扶蘇師叔祖入宗不過一個月就拿到初級弟子比試的第一。我又不會欺負小師妹,如果你害怕,現在開口說認輸就行。”
話說的滴水不漏,煒彤知道那個禿子合上不過是想讓她在大家面前認輸丟人,扳回他丟掉的面子而已,這一次,她絕不能連累了三師兄,讓他為難。
煒彤走到三師兄的面前,坦然的迎向合上:“禿子師兄想怎麼比?要我現在求饒是么?我不過才入門兩個月,你就是用你兩三百年的道行打過我又怎麼樣?很光彩嗎?”
合上不可置信的目光梭巡了煒彤一圈,發現她竟然毫無懼意,全身突然無法控制的張口就罵:“你,你居然敢這麼稱呼我。”
“和尚的意思不是禿子麼!更何況……”煒彤咧嘴一笑,“怪不得禿子師兄的頭髮愈來愈少,原來都是這幾百年來勤修仙法落下的。看看人間的那些人六七十歲就雙手亂抖,您老已經幾百歲了才開始抖,不錯,身體可真棒。看這情形說不定明天開始就要口歪眼斜,滿口流涎、大小便失禁,要中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