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妖氣衝天
短短一個時辰,黑暗中聚攏的野狼已超過了百隻。有兩條鱷魚和一隻黑豹也趁着夜色靠近,卻在狼群的圍攻下落荒逃竄。
好在十方的身體漸好。體內亂竄的真氣被一點點收於小腹丹田,化作了一股精純的內力。
他此時精神旺盛,內傷卻加重了不少。體內經脈六腑彷彿被洪水洗劫了一番。若說之前需靜躺三天,如今就得躺上十來天了。
他被英娘抹了一身龜血,躺在亂草堆里一籌莫展。好容易修鍊至長春功,體內竟沒生出一絲的靈力。飛劍和幻術都無法施展。如今又傷上加傷……
等一等,或許幾種小幻術還能以真氣催動。多虧了老和尚有先見之明,讓他今日多了一線生機!
「唉,明天真會有人來救我們吧?」英娘給自己也塗了龜血,看着黑暗中數不清的鬼火,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自從兄長被害,她就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乞兒,整日被人驅趕追打。就算城裏的軍爺知道他們被餓狼圍困,真會冒險來救兩個乞兒?紛繁亂世,人命賤如狗。誰又會在乎野狗的生死?
看小丫頭意志消沉,他打氣道:「嗯,一定會來。就算不來,只要你不放棄,就總能找到活的機會。」
英娘深吸了口氣,用力點頭道:「我不會放棄的。老天讓我吃了金魚,就是要我活下去給兄長報仇。不如……給你看我的功夫?」
小丫頭也是神經大條,想起一出是一出。她把十方抱着靠在血肉上。拿起一根木棍就在荒野中揮舞起來。
她壯着膽子呼呼喝喝,揮着木棍亂打一氣。看到狼群還是不敢靠近,忍不住得意道:「怎麼樣,你看我的棍法猛不猛?都是柱子哥教的。」
十方咂了咂嘴,實在想不出什麼誇獎的話。只能違心說道:「呃,看着確實很猛呀。就是……動作有點糙,漏洞也有點多。不如以後我教你棍法?」
英娘懷疑的望着他。「你教我?你年紀比還我小,一會兒說會內功,一會兒又會耍棍子……你不會吹大牛吧?」
「哼,我十方什麼人?我從來不吹牛的!認識我的人都誇我誠實小郎君。你不信?我可從小習武,師父還是大高手。我的棍法可厲害了!」
「你師父是大高手!那,能教教我嗎?」英娘看他說得言之鑿鑿、口沫橫飛,就又信了幾分。
十方得意的揚起下巴。目光落向身後的狼群,心情又落回谷底。勉強笑道:「嘿嘿,當然行啦。只要能逃出去,我就教你……」
希望不久便破滅了。
快到黎明時,一隻渾身漆黑的水怪從河裏爬了出來。它晃着濕淋淋的巨大身軀逼退了狼群;大搖大擺來到那堆巨肉前,張口撕咬了起來。
「完了,完了!它要爬過來了……」英娘拉着十方縮在巨肉的一角,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十方伸出小手捂住了她的嘴。這隻水怪有兩丈長,彷彿一隻巨型的蜥蜴。此時就趴在他們身旁兩米外,大口吞食着巨龜的血肉。
他記得這傢伙。當初老龜和黑蛇在水底打架,這隻傢伙就躲在遠處觀望。想不到老龜剛死,它就爬出河底撿便宜了。
可不管這隻水怪多膽小,眼下卻絕對是無敵的存在。怎麼辦啊?外有野狼環伺,內有水怪要吃人,難道真是天要亡他?
或許,還有機會……
他閉目凝神,心神一瞬間沉入破碎的心湖,召喚着那隻通體鋒寒的古怪飛劍。
「不管你是不是小魚妖。但既然在我體內,就救我一命吧……」
在宛城外的一間民宅內,從木門的縫隙里有微光隱隱透出。
小屋內,暗紫色的鐵棒被十八根血色的絲線纏繞,束縛於方桌之上。每一根紅線兩頭都繫着一隻銀針。銀針釘在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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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圍成了一個圓形的小陣。
兩個少女在兩旁坐塌上盤膝而坐。
紫衣少女輕笑道:「嘻嘻,師姐你也太小心了,用十八道相思線來綁縛此物。你還怕它誕出靈智飛走不成?」
青衣少女望着桌上的鐵棒,在深紫色的紋理中隱隱透出大凶的血光。
她正色道:「凡事小心為妙。我觀這血煉之物極是古怪,握着它時隱約能感到雷霆之怒,卻罕見的沒半分的邪氣……」
紫衣少女「噗嗤」笑道:「越說越玄了,難道這鐵棒還是件靈器?」
話音未落,桌上的鐵棒忽然顫動起來。一股血煞之氣衝天而起,緊繃其上的紅線一根根斷裂……
人身小天地內,一隻飛劍晶瑩剔透,懸浮於決堤的心湖之內。任憑十方如何用心聲召喚都不見半點動靜。
忽然間他覺得渾身發緊。收回心神發現被英娘緊緊摟在懷裏。耳邊傳來英娘顫抖的喘息聲。
他奇怪的轉過臉,發現英娘圓睜着眼睛,一臉驚恐的望着身後的頭頂。
水怪撕咬血肉的聲音消失了。恐怖的寂靜卻更讓人毛骨悚然,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他慢慢的轉回頭。
陰冷的黑暗中,一雙幽紅的豎瞳正冷冷的注視着他。血水混着肉絲從水怪的嘴角滴落在草地上。
一條猩紅的舌頭吞吐了出來,舔掉了掛在嘴邊的血肉。水怪歪着大腦袋,扁平的大嘴微微張開,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
荒灘之上血氣瀰漫,妖氣衝天。水怪扭動着壯碩的身軀,邁着佈滿黑鱗的巨爪朝他們逼來。
「跑,往狼群那邊跑!」他沙啞的喊道。
英娘的身體抖得像個篩子。她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腳下歪歪斜斜,抱着十方向對面的野狼衝出。
身後的水怪停下腳步。幽紅的眼瞳的注視着奔跑的背影,轉頭又去吞食那堆血肉。
英娘渾身戰慄,閉着眼衝進了狼群……
懷抱中的十方扭過頭,凝視着撲來的群狼,眼眸里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沒有想像中撲倒撕咬的疼痛,堵在面前的灰狼如潮水般退散。幾隻灰狼尾隨了一段路程,扭頭跑了回去。
嗚咽的寒風中,英娘的後背被冷汗浸透。她抱着十方一口氣跑到了城門口,看到緊閉的城門和城頭上的巡兵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大哭了起來。
真逃出來了!在上百隻餓狼和一隻大水怪的包圍中,她竟然抱着十方逃出來了!
一個巡邏的伍長停下腳步,問身邊老兵道:「陳六,你眼神好使。你看那城下那娃娃怎麼回事?」
陳六探着身子端詳了半天,搖頭道:「有兩個娃娃渾身是血,也不知道在哭啥。」
「唉,等巡夜後記得提醒我去稟李都伯。明早派人出城看看吧。」
「是,大人。」陳六想了想,又道,「會不會是遇到水怪了?昨個傍晚上面嚴令城內外百姓去河邊,傳聞幾位仙人在河邊又發現了水怪。」
伍長點頭道:「這樣啊?很有可能。唉,都大半年了還有妖邪作亂。好在城內有仙人啊!」
英娘抱着十方偎依在城牆下,提心弔膽的一直坐到天亮。奇怪的是雖然初春寒氣逼人,她單薄的身子卻一直暖洋洋的。
直到天光放亮,城門緩緩開啟,兩個小傢伙才靠在一起睡著了。
英娘睡得迷迷糊糊,睡夢中聽到周圍鬧哄哄的好像有人在叫她。猛然間驚醒。
四周聚攏了一圈的人,指着蜷縮在牆角、兩個渾身血紅的小乞兒議論紛紛。
有個帶刀的軍官站在她前面。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清晨的陽光,彷彿在頭頂升起了一團光華。
「喂,小東西,睡醒了沒有?你們倆昨晚咋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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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身血哪兒來的?」
英娘揉了揉眼。看到懷裏的小傢伙還緊閉着眼昏睡不醒。她慌忙坐直身體,一臉驚恐道:「軍爺好。昨晚在角灘那邊死了只水怪,有好多野狼都圍在那裏。最後還來了另一個水怪……」
圍攏的人群被她一句話炸了窩,都失聲驚叫起來。
「聽到沒?是水怪,她說有水怪!」
「淯水河裏,還有水怪……」
「安靜,安靜!」軍官高喊了幾嗓子,壓下亂鬨哄的叫喊。看着兩個小傢伙滿身滿臉的血,沒再說什麼,從懷裏取出兩個饅頭遞給英娘。
「你細說說是什麼水怪,有多少只野狼?」
英娘拿着饅頭,把當時的情形又說了一遍。只是多了個心眼,沒說遇到仙子搶魚的事。
軍官點了點頭,轉回身道:「都散了吧。各位今日最好不要去河邊,免得出了意外。」
說罷走到城門口,指着兩個小娃娃和巡兵講了幾句,點着一隊弓箭手和一隊長槍兵,匆匆去了角灘。
英娘幾口吃掉了一個饅頭。她想叫醒十方也吃一口飯,搖晃了半天卻沒叫醒。
低頭看着昏睡的十方,她伸出指頭在鼻尖試了試,發現呼吸平穩,只是睡著了。又把手按在額頭,也沒有發燒。
幾個流民沒有走遠,始終目光不善的盯着這邊。她抬頭看着城門口的巡兵,拿出另一個饅頭吃進了肚子。
徘徊的流民這才漸漸走遠。英娘鬆了口氣,又開始為下一頓的食物發愁……
城主府內,一個紅衣少女舞動着一桿亮銀槍。銀色的槍尖上綁着一根紅纓,恰似一隻紅色的蜻蜓追逐着一點閃耀的寒芒,煞是好看。
「小姐,小姐,綠婉打聽到了!」一個俏麗的少女跑進了院子,一臉興奮的喊道。
紅衣少女順勢收了銀槍。她走到場邊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汗,轉頭問道:「說吧,都打聽到什麼了?」
「昨日不是說河邊又出水怪嗎,今個一早守城的李都伯帶了幾百兵去了淯水邊,據說要剿滅一群惡狼和一隻水怪。」
紅衣少女挑着好看的柳葉眉,明亮的眸子閃閃發亮。「真的,消息可確實嗎?你上次就被人給騙了,害我白跑一趟呢。」
綠婉噘起小嘴巴。「小姐不相信人!這次可是我親眼看到的。是兩個渾身帶血的孩子逃到城門報的官。有一個孩子還受了重傷呢。」
「哦,去看看!」少女一手抓起銀槍,拉着小侍女就往外走。
「不行啊,小姐。老爺,老爺他在……」
綠婉一邊掙扎,一邊小聲喊道。一抬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院門口,正是宛城的最高長官,平南將軍荀崧。
「灌娘,要幹什麼去?就知道你又要往外跑!」儒雅的男人背着手,一臉嚴肅的說道。
灌娘被老爹嚇了一跳。停下腳步道:「爹啊,您怎麼不去府衙?今日都沒事嗎?」
男人冷哼了一聲。「哼,爹去哪裏還用跟你說?今日老實待着,哪兒也不許去。聽到沒有?還有綠婉,小姐要是再偷跑出去,你就要挨板子了!」
「哦,奴婢知道了。」綠婉委屈巴巴低着頭,跟着小姐往回走。
走到沒人的地方,灌娘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快走,從老地方出去!」
「小姐啊!」綠婉拽着她袖子,可憐巴巴道,「咱們今天別出去了。萬一被老爺發現,我可真要挨板子的!」
灌娘翻了個白眼。「行了吧。我爹哪次打過你,都是說說嚇人的。你要不跟我去,罰你天天陪我舉石鎖,練得一身疙瘩肉!」
綠婉嚇得一哆嗦,被強拉着往前走。她晃着胳膊,期期艾艾道:「小姐別去了,我真的不想再鑽狗洞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