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重聚
在靈視之下,地上的玉玦又變得通透翠綠,不染一絲紫氣。
「成了!」十方開心的撿起玉玦,吹了吹浮土,塞進懷裏。雖不知這東西有何用處,但能讓樹妖和丑殭屍大打出手又追蹤到這兒的,肯定是個好寶貝!
「誒,怎麼回事?」
正想着心事,忽然頭暈目眩、站立不穩,腳下的小石子上下跳動,連四周山崖也在轟鳴中搖晃起來。
「不好,是地龍翻身!保護大人,聚到穀道中央去!」
劉公公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手拽住曹的脖領,一手抓住十方。一群人跌跌撞撞聚到穀道中間,把十方和老曹圍在最裏面。
頭頂轟隆聲大作,不斷有大小的石塊滾落。許多比磨盤還大,在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四處泥沙飛濺。
眾人哪裏見過這種情形,兩腿打顫的依靠在一起,望着天空滾滾落石,彷彿下一刻就會被埋葬在這無名山谷里。
驚惶中不知過了多久,劇震停了下來。大家臉色發白的直起腰,看着身旁四周堆滿的亂石。
「快,快走,跑出山谷……」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呆立的人群就炸了窩,一窩蜂的往山外逃去。
劉公公背着老曹裹挾在逃跑的隊伍里。
十方也被一個老兵背着亂鬨哄的逃命,心裏卻沒有特別的驚慌。回想起幾年前的地洞坍塌,落在那老怪物手中,才真的是命懸一線。
老曹趴在劉公公背上,顫抖的問道:「老劉啊,你說這地龍翻身,是不是樹妖搞的鬼?」
「廢話!」劉公公黑着臉罵道,「你招惹誰不好,招惹妖怪?那塊破玉有大夥的命值錢?」
老曹不敢回嘴,小聲嘀咕道:「唉,咱也不知道這妖怪能操控天災呀……」
一群人氣喘吁吁的跑出峽谷,頭頂的太陽已過中天。又提着氣跑了一段,看到一條小溪,距峽谷已有十里遠。
「好了,大家,都歇歇吧……」劉公公跑得幾乎要脫力,把老曹扔到溪邊,就趴着牛飲起來。
眾人稀稀落落的躺了一片,大口的喘着粗氣。好多人滿頭大汗的跪在溪邊,咕咚咕咚的一通喝。
劉公公躺在水邊歇了一會兒,便覺得氣力恢復了許多,心裏也覺得驚奇。走到十方跟前,一屁股坐下,苦笑道:「總算安全了!如今就剩這麼點人,金子和古物都沒找到,以後可怎麼辦啊?」
十方也有些喪氣。扭頭見老曹單腿跳了過來,臉上笑得諂媚,又不由樂道:「也不用怕啦。剛才只顧着逃命,忘了告訴你們,其實我身邊還有幾個人。陳四娘也在,還有一隻母老虎……」
「陳四娘?哦,是那個陳四吧,想不到她還活着。說她是母老虎……這女人果然很兇?」
十方翻了個白眼。
「陳四娘是陳四娘,母老虎是母老虎。我說的母老虎,它是一隻老虎呀。」
老曹和劉公公對視一眼,眼裏都閃過一絲不安。
劉公公伸手按在自己額頭上。猶豫了一下,又摸着十方的前額。皺眉道:「好像,也不燙啊。十方,你最近可是生病了,還是重病?」
「咦,你怎麼知道?我不只生了重病,還受了重傷,被一群叛兵折磨了好久,差點就死掉了。不對,是已經死掉了,後來又醒過來了……」
果然啊!劉公公深蹙眉頭,沉默不語。
老曹卻紅了眼眶。緊攥着拳頭,兩行淚水從臉頰滾落。悲戚道:「這怎麼辦啊,老劉?都是咱的錯。十方他,居然得了失心瘋……」
「誒?你們兩個,當著我的面說壞話呀。我哪有失心瘋,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就是養了一隻老虎呀。也不對,在它看來,或許覺得它在養我吧?」
「唉,好好,你說的都對。你是養了一隻母老虎。唉,真是的,十方你……」
聽他又在說胡話,劉公公也不禁更咽了。多好的孩子,竟被折磨成了這樣。那群該千刀的叛賊!
「我說你倆夠了啊!」十方氣得叉腰道,「連老樹都能變成妖怪了,我養一隻老虎怎麼了?」
兩人疑惑的對視一眼,皺眉想了想,覺得這話好有道理。連老樹都能成精,自家小大人可是仙人。雖說飛劍看不到,卻真的擋住了妖女和殭屍。這樣的神仙人物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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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老虎,好像也沒啥奇怪的吧。
「十方,你當真沒有胡說?」
「那當然了。我是個經常說謊的人嗎?」
「呃,這個問題倒不用深究。那晚咱們失散后,你又經歷了什麼事,那隻老虎,難道是……」
「唉,說來話長了……」十方摸着光滑的下巴,把那晚分手后的經歷又講了一遍。除了幾件秘事不提,講的是跌宕起伏,比說書的都要精彩。
喝飽水的老兵們都圍在旁邊聽故事,聽到十方打虎都高聲叫好;聽到叛兵和屍變的張連山最終同歸於盡,又都忍不住唏噓,心裏還有幾分后怕。
有人嘆道:「想不到啊,出來時兵強馬壯,好幾百人的精銳,如今就只剩咱們這些了。」
「唉,誰說不是。當初以為是個美差,不用守城殺敵,還能撈油水。如今看還不如跟胡賊在城頭拚命啊。」
聽到這般泄氣的話,劉公公不由瞪起眼。等看了一圈比叫花子還慘的手下,又嘆了口氣,出奇的沒有出聲呵斥。
老曹在旁邊乾咳了一聲,道:「碰到這些古怪事,誰又能想得到。要一路只是山匪亂兵,咱兄弟能混成這挫樣子?」
眾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沒遇到妖怪之前,這幾百兵馬雖不多,也橫掃了不少山匪流寇,撈了好些的物資錢財。要不然只靠來時的糧草,哪能撐到現在?
誰料走到這裏,居然碰上了妖怪,還沒完沒了的一大堆。
「你們說這妖怪從哪兒來的啊,以前咋就一個都沒有呢?」
「是呀。自從那次蛇妖開始,咱就一直倒霉到現在。李洪那是報應,咱兄弟招誰惹誰了?」
「唉,以前打來打去都是殺人,如今的對頭可是妖怪。打又打不過,真是慘啊!」
「老話不是說了嘛,國之將亡,它必出……」
有人用力咳了幾聲。亂糟糟的說話聲戛然而止。老兵們不安心的相互瞅着,同時看向隊率小大人。
十方哈哈一笑,道:「你們都嘆了半天氣,我這兒可還有一件大好事呢!」
「大人,啥好事啊,可是能分銀子?」
眾人又一陣鬨笑。剛才的拘謹也一掃而空。
「哼哼,不是銀子。是金子,十足十的純金,馬蹄金!我們把叛兵搶走的馬蹄金都奪回來了,夠大家分的了。」
周圍老兵的臉色一變。震驚中帶着幾分驚喜,驚喜里又透着狐疑和不安。這是幾個意思,這位天子小寵臣,要給丘八們私分朝廷的金子?聽錯了嗎?
劉公公想開口阻攔,被老曹暗中拉住,悄悄的搖了搖頭。話都說出口了,再往回縮只會讓人心不穩,甚至會激起兵變。如今只能靜觀其變,給小大人找補了。
「看大家這麼開心,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十方跳起來拍拍屁股,笑嘻嘻道,「那就趕路吧,找人把老曹背上,咱們去分金子!」
老兵們歡天喜地的站起身,之前的抱怨和絕望一掃而空,都一個個的傻笑個不停。
生在這狗屁亂世,天天把腦袋別在褲帶上,不就是為了掙點錢養活家小?小大人果然是好官啊,這樣的神仙人物,以後還不得封王拜相?
「可惜,兩匹布帛扔在車裏了,也值不少錢啊。」老曹被人背在背上,想起丟掉的布帛,又不停的嘆氣。這年月,銅錢不值錢了,布帛倒成了硬通貨,換吃喝可比銀錢管用。
劉公公也搖頭道:「還丟了好多車的糧草,夠咱們吃上個把月的。」
說起吃的,眾人才覺得飢腸轆轆。幸好剛才灌了一肚子的水,多少還能再撐一會兒。
十方不肯讓人背,連蹦帶跳的走在前面。咽了口吐沫,道:「沒事的,四娘可是打獵的好手,找到她肯定會有肉吃。」
老曹聽了微微皺眉,這孩子,怎能對陳四娘這女人如此信任?這些可都是輜重隊的兵,可不能被那女人使心計奪權了。唉,十方還是年紀太小,不懂人心險惡啊!
正想着對策,肚子又咕嚕叫了起來。不由得仰天長嘆。罷了,都說人窮志短,如今為了口吃食,也只能先認慫了。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疲憊的眾人走進了一座村口。還沒有站定,就看到竄出一隻牛犢大的花斑猛虎,不疾不徐跑了過來。
看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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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猛獸,即便知道它是小大人的寵物,眾人也禁不住頭皮發麻,一個個渾身緊繃的緊握刀柄。
那猛虎一溜小跑來到十方身前,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劉公公看得睚眥俱裂。幾步便跨到十方身側,環首刀鏗鏘一聲,抽出一半刀鋒。定睛再看,不由愣住了。
「哈哈,不要呀。」十方躲開熱乎乎的大舌頭,伸出小胳膊摟着碩大的虎頭,用力的揉搓着。還回頭笑道,「你們看呀,它就是虎媽。以後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呵呵,呵呵呵……」人群里發出一陣謹慎的傻笑,斷斷續續的笑聲彷彿是在寒風裏顫抖。
「十方!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出發去找你了。」
陳四娘帶着李農和幾個傷兵趕來,親昵的拍了拍老虎的脊背,又揉着十方的小腦袋,向眾人含笑拱手,道:「之前與惡人為伍,多有冒犯。小女子陳四娘,見過諸位同袍。」
「果真,是個女的?」
「嘿,還挺好看啊……」
老兵們上下打量陳四娘。見她一身男裝,體態卻沒有刻意遮擋和束縛;眉目清秀,又有一股颯颯英氣,果然是個美女啊。
站在她身後的張貴忽然感覺很不爽,可又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想把這群眼睛直勾勾的呆貨挨個揍一頓。
直到劉公公叫了兩聲,發傻的眾人才與陳四娘抱拳見禮。
雙方的老兵都是熟認,打了招呼就勾肩搭背的一起往村裡走去。老曹也被人背進了村裡。
陳四娘走在最後面。拍了拍老虎的大屁股,笑道:「去吧,鈴鐺。自己去那邊玩。」
猛虎低吼了一聲,又輕輕蹭了蹭十方的胸前,就掉頭跑進了旁邊的樹林。
十方驚奇的瞪大了眼。「咦,四娘姐姐,虎媽它居然聽你的話?你剛才還叫它……鈴鐺?」
陳四娘揚起眉角,難得露出了少女的明媚,拿出一截系了紅繩的小棒,在纖細的指尖繞動,道:「哼,沒想到吧。你這老虎可不是一般的聰明,能聽懂我說的話呢。我不只給它起了名,還能用這木哨叫它呢。」
「哇,這,太厲害了吧!教我,教教我啊!」他滿眼都閃着小星星,敬佩的望着眼前的美女。
「嗯,看你這次表現不錯,那就給你吧。其實這木哨和麥哨差不多,很好做的。」陳四娘笑着把木哨遞到他手裏,還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
可朝他們身後看了看,又忍不住皺眉道:「劉大人,你們輜重小隊的糧草呢?」
「唉,說起來窩囊,全都丟在妖怪窩了。」劉公公心中慚愧,把之前的遭遇又講了一遍。
陳四娘聽得心驚不已。本以為自己的境遇就夠離奇了,想不到深谷里還藏了個妖怪窩。就連大樹都能成精!
「唉,那枚朱果,真有大問題。」想起李洪化妖,她嘆了口氣,眼眸里有幾分落寞和凄涼。
她與兩位義兄相識多年,一起結伴在江湖裏闖蕩,不知經歷多少風雨。誰知一次尋常的摸金卻看盡了人心涼薄。張連山死有餘辜,想不到李洪最終也變了妖怪。
十方拿着木哨愛不釋手,抬頭見她神情鬱郁,忍不住勸道:「那李洪可不是個好人。你要還跟在他身邊,遲早得讓他吃掉。你說是吧,老劉?」
「嘿,可不是嘛。那傢伙變了妖怪,吃人又吸血,心思陰毒無比,可比伏虎殭屍可怕多了。」
陳四娘眉眼低垂,輕輕嘆了口氣:「唉,放心吧,我都想通了。只是,心中還是感慨。」
沿着小路走進一個院落。陳四娘吩咐張貴,把收集到的糧食和幾隻野兔都取了出來,開始生火做飯。
一群人像餓狼一樣,把所有能吃的掃蕩一空。十方喝完最後一口菜湯,滿意的拍了拍小肚子。餓了這麼多天,總算把肚子吃圓了。
「唉,下頓可怎麼辦啊?」十方坐在土牆外的一隻大石磨上,望着天邊最後一抹橘色的晚霞發獃。
陳四娘讓他去玩,不讓他瞎操心;可他好歹是這支隊伍的首領,心理上更是個成年人,怎麼能不多想?尤其挨餓了這許多天,他一閑下來就會想到吃的。
「嘿嘿,不就是吃的嘛。問我,我有辦法呀!」李農走到身邊坐下,神秘兮兮的朝他擠眉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