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全文終

第209章 全文終

許多人明裡暗裏等着看笑話。

廣寒再低調,再與世無爭,他的資源和咖位在那裏,無形中也擋了不少人的路,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如無意外,至少對他短期內的事業也會造成一定影響,那麼他留下的資源空位,很快就會有人填補,到時候他再想拿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幾天過去,雖然輿論尚未完全平息,但也沒有再度發酵爆發,陰陽怪氣的人彷彿說累了,倒有另外一種聲音浮出水面,誇廣寒拎得清,一沒有說謊編學歷,二為人低調有擔當,不想讓粉絲和觀眾混淆身份,明確表明自己演員而非明星的立場,討厭的人也許會變多,那些因為他顏值而來的粉絲也可能會減少,但真正喜歡的人,依舊會喜歡,不是衝著他的容貌或資源。

所以在最初的幾天,粉絲小規模下降到一定數量之後,就停滯不動了,沒再往下掉,當然也不怎麼增加。

包括那些談論廣寒私生活的風言風語,似乎也影響不了他的分毫,手頭這部戲殺青之後,他索性休息一段時候,跟何疏去了一趟西北。

名義上是旅遊,但實際上是特管局的任務。

由於西北一場大戰,犧牲了不少人,當地磁場平衡也在大戰中被打破,氣流外溢,星野四散,需要有人收拾殘局處理參與魔氣,何疏跟廣寒雖然是編外人員,卻屬於不被大戰波及又能力很強的人,自然被受邀前往。

那邊發生的事情鮮為人知,不必贅述,但等廣寒有空上網時,就發現自己跟何疏去機場的照片被人短暫翻出來過,又有人通過他們的航班分析他跟何疏去哪裏,但隨即這種探究行為就被壓了下去,熱搜被撤,話題被關閉,一切剛有點水花又被強行撫平,好像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暗中操縱,坊間就有另外一種說法出現:有關係背景後台的不是廣寒,而是他身旁那位密友,所以每次與他有關的新聞都會被壓下來。

漸漸地竟也有不少人認同這種說法,連廣寒的經紀人都私下委婉跟他說,你陪那位何先生的時間也挺久了,要是他願意放你走,大家好聚好散,你也可以考慮下,以後少了隱患。

廣寒對此:……

雖然這種說法很可笑,可也未必一點道理都沒有。

因為壓下行蹤新聞的是特管局,畢竟他們有些行程特殊涉密,不宜大肆宣傳,知道的人越多,反倒越容易被有心人挖掘出一些內情,畢竟國內外盯着華夏的人實在不少,正因為有李映何疏他們這些潛行者的暗中守護,才有普通人平安幸福的生活。

既然被別人誤會,廣寒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將錯就錯任由他們去誤解,也許謠言越多,反倒是越安全的。

他的事業其實也沒有受到多少影響,誠然那些看臉的粉絲走了,留下的反倒更純粹些,風波逐漸平息,廣寒繼續接戲拍戲評獎賺錢。

反倒是楊心蘭那邊,也不知道是惡事做多了終於受到反噬,還是她自己氣場心情影響做事,廣寒的公關危機出了沒多久,楊心蘭就出了車禍,她的車被一輛酒駕的大卡車追尾,奇怪的是楊心蘭的司機毫髮無傷,她自己卻被壓住雙腿導致截肢,最終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這種結局對於她這種愛美愛權勢愛出風頭的人來說無異於致命打擊,為此她花光積蓄,千金散盡,又嘗遍人情冷暖,還因此換上抑鬱症。

楊心蘭的下場,何疏並不關心,從西北回來之後,他的能力好像因為過度消耗而拓展了新的上限,但與此同時身體承受不了過於強大的力量,也開始出現反應,每天昏昏沉沉伴隨低燒。

雖然知道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但精神懨懨是免不了的,他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抱着枕頭鎖在沙發上,打遊戲也沒精神了,大半時間都在睡覺,連鳳鳳罵隊友的噪音都無法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這樣下去不行吧?」

軟軟的肉墊放在他的額頭上,鳳鳳抬頭看廣寒。

「已知貓的體溫比人高,但我還能摸到他額頭熱熱的,會不會把人燒傻了?」

廣寒看着何疏閉目沉睡的容顏。

「現在沒有人能幫到他,他只能靠自己熬過去。」

雖然也不是什麼生死難關,遲早總能度過,但這個過程,無疑比較煎熬。

何疏正在夢境裏。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也知道自己坐在奈河邊,但就是走不出去。

腦子裏紛亂無比,無數碎片畫面在眼前閃現,他一時分不清那究竟是幻覺,還是曾經存在過的自己某一世。

河邊石頭上坐着一個人,背對何疏,彷彿與石頭早已融為一體。

何疏心頭湧起莫名古怪感覺。

他知道自己跟此人極為熟悉,也知道對方絕不會傷害自己,可就是喊不出名字。

是叫……

什麼來着?

「你在這裏坐了多久,不悶嗎?」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他選擇主動搭訕。

那人沒有回頭,也沒出聲。

何疏不以為意,自來熟這種事情,他信手拈來。

「這條河有什麼好看的,還是你在等什麼人?」

他在對方旁邊蹲下,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腮,跟着看滔滔河水無聲流淌。

除了河水顏色發深發黑,沒看出這條河與陽世的河流有什麼區別,哪裏值得對方一動不動端詳這麼久。

何疏蹲得有點累了,索性盤腿坐下,地面陰涼無比,好在他現在也是鬼了,不用擔心寒涼入體鬧肚子。

想到這,他嘆了口氣。

「可惜了,死前沒吃上那口酸菜魚,到了這裏還惦記着,也沒人給我燒了。喂,你知道陰間哪裏有賣酸菜魚嗎?」

黑色鎧甲男人終於微微動作,側首看他。

不是個餓死鬼,那為什麼會死了都不忘一口吃的?

「看我幹什麼,我的要求很奇怪嗎?」何疏撓撓鼻子,「陽間美食那麼多,很多人死了還惦記着沒吃上的遺憾,這很常見吧,難道陰間就沒有滿足這種需求的地方?不是說心愿未了是無法往生的嗎?」

鎧甲男人:……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因為做鬼沒吃上酸菜魚或酸湯牛肉就放棄投胎機會的。

「你還記不記得你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麼?」何疏又興緻勃勃地問,他看出這男人裝扮不太像自己生前的年代,不由好奇心起。

鎧甲男人還真想了想。

但想不起來了。

實在太過遙遠了。

而且他那一輩子奔波勞苦,基本就沒有靜下來去細細品嘗過某種吃的。

從長安,到大漠,他的足跡遍佈山川,可真正記住的,卻很少。

於是鎧甲男人搖搖頭。

「可惜了,可惜了!」

何疏嘖嘖兩聲,開始講起自己為什麼會念念不忘那口酸菜魚。

「我是家裏獨子,家境也算一般吧,但是我從小想吃什麼,想學什麼,父母都會千方百計為我弄來,可惜,我生前的世道不太安穩,四面八方總是有戰火,開始是軍閥打老百姓,自己人內戰,後來又是外敵入侵……」

鎧甲男人沉默聽着。

很少有人主動給他講故事,他其實聽的興趣不是很大,但也沒有趕人。

畢竟這裏早已日夜模糊,時間無限拉長,人的耐性彷彿也就多了許多。

「我出遠門讀書,有一年放假回家,正趕上外敵攻打我的老家,我一聽學也不上了,直接去報名從軍,可當我跟着部隊輾轉抵達家鄉時,還是晚了一步,家早就被轟炸成廢墟,舉目望去,竟沒有一棟完整的房子。」

「後來我也沒再回學校,就跟着一直打仗,打了許多年,一邊打,一邊找我父母的消息,可怎麼都找不到,很多人都說,他們可能早就在轟炸中喪生,我想也是。」

何疏絮絮叨叨,語氣倒談不上激動,畢竟死也死了,一切往事如煙,激動又有何用,只有些許遺憾,徘徊心頭不去。

「但我一直記得,我最後一次離開家,母親給我做的一盆酸菜魚,我當時跟她鬧彆扭,賭氣不吃就出了門,沒想到這一離開,就再也吃不上了。」

「老兄,我不知道你死了多久,為什麼不去往生,不過人世間總會有讓你眷戀的東西吧?」

「沒有。」

「什麼?」

「沒有什麼可眷戀的。」

「哦——」何疏長長拖了調子,「那,往後我給你多講講?直到你重燃希望為止。」

鎧甲男人不置可否。

何疏卻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再來。」

他起身就走。

鎧甲男人難得開口:「你去哪?」

「到處逛逛。」

何疏頭也不回,他那語氣,好像是要去逛大街,把整個陰間當成閑逛的場所了。

鎧甲男人在陰間那麼多年,從未見過這麼洒脫的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唔……」

何疏迷迷糊糊睜眼,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臉邊,兩隻圓不溜秋的眼睛裏好像蘊藏某種擔憂,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捏,卻感覺手被握住。

「我,睡了多久?」

「也沒多久,就兩小時。」

廣寒捏了捏他的手心,因為做夢有點發潮微熱,但沒大礙。

「我怎麼感覺好像過了一輩子。」何疏咕噥,長長嘆了口氣。「我夢見,我在陰間見到你了。」

一覺醒來,夢裏那些對話逐漸遠去,很快就模糊了,但那種感覺似乎還在,難以言喻。

「其實我們見過很多次,包括上輩子。」廣寒道。

何疏挑眉:「我怎麼沒印象?」

廣寒:「你轉世之後,記憶必然消弭,現在能夢見一些碎片,是因為你能力有長進。」

何疏:「前世咱們也是,嗯,這種關係?」

他那一聲嗯起承轉折,聽得廣寒好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前世今生,只喜歡過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你。

何疏聽明白了,老臉一紅,訥訥轉頭,故作無事,跟鳳鳳打鬧起來。

過了片刻,自己又忍不住問廣寒。

「酸菜魚,還記得嗎?」

廣寒點點頭:「記得。」

他都記得。

任歲月變遷,一切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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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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