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4
1.
甚爾變成貓,是那種像緬因或者西伯利亞森林貓的大型貓咪,一身漆黑的毛,有漂亮的毛領,加上氣勢驚人,野性十足,與其說是貓,不如說是獅子。
不過再像獅子的貓咪還是貓咪,人不會投喂獅子,但會投喂貓咪。狗卷荊出國留學之後,甚爾得時不時過來狗卷家看看,剛開始甚爾煩死了,不過後來……
“冬至。”在院子裏畫畫的涼子笑着和他打招呼,摸摸大貓的背,獲得這隻凶凶的貓咪一個頷首,矜持冷傲。“今天剛好買了三文魚,要留下來吃飯嗎?”
後來狗卷家的冰箱裏就開始常備魚類。
黑貓尾巴甩了甩,嘴唇舔了舔,趴在了涼子的腳邊,涼子就知道他會留下來了。
畫家笑着伸手摸摸大貓咪的背,捏捏他的脖子,給他撓毛領的痒痒,貓咪舒服得眯起了深綠的貓瞳,咕嚕是不可能咕嚕的,就是尾巴甩甩表示自己很舒服的樣子。
晚飯的時候,他跳上了廚房的工作桌上,舔着唇看涼子做貓飯。甚爾低頭嗅嗅魚肉,這個香味,這個紋理,不用吃就知道是上好的魚。
涼子回頭看見這隻大黑貓,也沒有被嚇到,看他的饞樣反而覺得好笑,伸手擼了擼貓咪的耳朵,“還要再等等哦。”
那種柔軟的語氣,就像對待一個小孩一樣。
甚爾是個小孩的時候,人們不是把他看成垃圾就是怪物,反而現在,有人願意把他當成小孩那樣,充滿耐心和愛意對待。
真是諷刺。
貓咪抖抖耳朵,看上去無比乖巧地蹭蹭她的手心。
喵是不可能喵出聲的,蹭蹭還可以。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食物到達最美味的時候。
涼子拿了個大碟子裝魚,香噴噴的魚沒有油和鹽,對甚爾來說滋味差了點,勝在食材新鮮,也很不錯。
他準備低頭吃飯的時候,聽到了門鎖打開的聲音,貓不用抬頭就知道狗卷棘回來了。
“今天怎麼回來了?”
狗卷棘晃了晃他的郵件界面。
涼子:“剛剛忙着給冬至做飯沒看呢,家裏剛好沒食材了,你是去便利店將就一下還是買點菜回來?”
狗卷媽媽說得無比自然,只有狗卷棘覺得不對,他看看貓咪盤子裏的足夠三個人吃的三文魚,再看看坐在軟墊上,像客人一樣準備吃飯的巨型。
甚爾坐在墊子上,目光森然望着狗卷棘。
明明是俯視的角度,硬生生把狗卷棘看得緊張了。
“不能和小貓咪搶食哦。”涼子攔住小兒子的目光,一臉不贊同。
狗卷棘:“……”
親媽,這是真的親媽。
2.
甚爾以前只能偶爾回家,天黑的時候摸回去,天亮的時候跳出來,免得仇家發現母子兩。他人是混不吝,也知道自己樹敵眾多。他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而且自從變成貓,他的身體素質就沒有下降過,熱烈歡迎廣大金幣來送人頭。
但是尤梨不行。
在他的心裏,她永遠都不應該和這些扯上關係。
後來他發現,人不方便進出,貓可以。
剛開始他只是偷偷摸摸溜進去看兩眼,尤梨發現了他幾次,然後家裏就有貓碗貓砂貓罐頭,甚爾沒吃,就有別的貓咪被吸引了要跑進去,趕了兩回貓之後,甚爾忍辱負重開始圍繞着家裏打標記,再把附近的野貓揍一頓,所有貓都知道這是屬於一隻超級不好惹的貓的地盤。
等他回家的時候,尤梨垂眸看着沒有動過的貓碗,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看得甚爾心裏不是很滋味。
黑貓繞了兩圈,跳過去把貓糧和貓罐頭吃乾淨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吃貓糧貓罐頭。
甚爾在心裏甚至把自己都說服了:小時候為了活着連泥巴都吃過了,貓糧貓罐頭算什麼。尤梨捨得花錢,貓糧和罐頭的質量都很好。
貓貓埋頭苦吃的時候,尤梨就坐在一邊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他吃完了,她也沒有隨意靠近,好像光是看他,看他吃飯,吃完飯洗臉,洗完臉舔毛,就足夠高興。
“咪-咪。”尤梨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貓貓蹲坐着瞧她,想靠近又停住。
不能隨意靠近,免得她以為哪只貓都那麼好逗,上大街就被野貓碰瓷了。一想到她真的帶一隻野貓回來,甚爾心腸就硬起來了:趕走它尤梨傷心,不趕走他火大!有一隻小崽子已經夠煩了,好不容易那傢伙要成年,馬上可以滾出這個家裏了,再來一隻貓?想都不要想!
“你的眼睛好漂亮。”尤梨說:“我家那位的眼睛也是綠色的,深深的綠色,像森林裏最濃郁的顏色,非常漂亮。”
甚爾的尾巴尖不受控制地動了動。
“不過他很忙,經常不在家。”尤梨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卻讓甚爾覺得受不了,站了起來主動去蹭蹭她的小腿。
“哎呀,你在安慰我嗎?真是聰明的大貓咪。”尤梨得逞了,瞬間大笑,捧住貓咪的臉揉起來。“其實還好,我最近忙着更新,他要是回家我還得做飯。”
她之前有空在網絡上更新小故事,畢竟以前是大家族的大小姐,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後來被平台看中,就開始了兼職寫作。
甚爾隨她揉搓,哼哼噴了兩口氣,跑了。
後來甚爾隔三差五就會用貓的身份回家。
有一次回去的時候,他兒子伏黑惠就在家裏喝湯,見到他,一口湯噴得老遠,被甚爾和尤梨同時嫌棄。
他見了甚爾嫌棄的表情,愣了愣,好像看到了他那個混蛋老爸。
作為很早就確定要上咒高、變強、挑戰混蛋老父親、保護柔弱媽媽的人,伏黑惠當然很早就見過甚爾,在狗卷家裏、荊哥身邊、學校里,甚至他還上過一兩節甚爾的體術體驗課。
上課時,貓咪的重點打擊對象一個是狗卷棘,另一個就是他了。
這是一隻只要看到就會條件反射渾身酸痛的貓。
“冬至怎麼會在這裏?”
尤梨看了眼貓咪,說:“原來是叫冬至嗎?名字真好聽。”
甚爾的尾巴擺了擺。
“冬至最近經常過來玩。”
小惠沒有注意到他媽叫冬至名字時奇怪的語氣,光注意她倒貓糧了。“冬至居然吃貓糧了?”
沒眼色的臭小鬼。
甚爾爪子痒痒,想抽小崽子了。
“嗯?”
“它在學校里出了名的挑食,不肯吃貓糧貓罐頭,就要新鮮的魚肉雞肉牛肉之類的。”
尤梨一聽,心裏的猜測又增加了一兩分把握。“這樣啊。”
3.
之前甚爾覺得尤梨實在是太容易被人騙了。
由於甚爾本人的成長環境和生存經驗,他完全不相信好人有好報那一套,也不相信因果輪迴,過去的咒術殺手只會把善良的人當做傻子。他遇到傻子頂多騙點錢,更多的人卻會將純白之人分食得渣都不剩。
現在甚爾覺得,尤梨不僅容易被人騙,還容易被貓騙!
第二天尤梨就買了新鮮的肉類回來投喂甚爾,甚爾看着那堆肉,眨眨眼看尤梨做好了放出來,居然全都是喂貓的!
有那個錢幹嘛不買點好吃的給自己!?
甚爾憤憤。
他不想吃,尤梨就拿出筷子夾着肉遞到他嘴巴邊,輕輕地蹭他的嘴和鬍鬚,逼貓開口,要是甚爾還是不肯要走掉,尤梨就會露出傷心落寞的表情,甚爾只能惡狠狠地吃了。
他不想被喂,要自己啃還不行,尤梨喜歡上了喂貓的感覺,餵食的過程中一會兒捏捏耳朵,一會兒摸摸後背。甚爾摁住了她搗亂的手,尤梨笑起來,把肉遞到他嘴邊,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啊——”
甚爾:“……”
這一頓他吃得分外艱難。
4.
一段時間之後,體術課後。
狗卷棘躺在草地上,忽然說了一竄沒人聽懂的話。
他的死對頭淺葉仁:“確實,胖了。”
熊貓代表其他同學憨憨地問:“咦,小棘說什麼了?”
“他說,冬至老師是不是胖了。”淺葉仁補充說明:“他說的是法語。”
熊貓震驚:“你也會法語?”
淺葉理所當然地回答:“荊哥在法國,我當然要學法語。”
熊貓:?
熊貓:“荊哥前一陣子在德國交流學習……”
淺葉:“所以我也在學德語!”
說完,狗卷棘又飈出一句熊貓他們都聽不懂的話。
淺葉仁以同樣的語言回擊。
聽語氣就知道,兩個隔得老遠躺下的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架,還聽得出來換了好幾種語言,只是他們誰都沒聽懂,熊貓有心勸架都勸不起來。
美美子有氣無力:“當粉絲都這麼卷了嗎?”
真依:“毒唯啦毒唯。”
最後勸架成功的是體力最好的真希,被吵得腦殼疼的女孩子狠狠地敲了兩個傢伙的腦殼,兩個動不了只剩下一張嘴的人終於安靜了。
熊貓攬過乙骨,拍拍他的背哄道:“好孩子不要學哦。”
乙骨眨了眨眼,“……嗯。”
5.
吃飽了,甚爾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尤梨腿上,慵懶地甩甩尾巴昏昏欲睡。
女主人纖細的手指緩慢細緻地梳理長長的貓毛,像是淹沒在黑毛的海洋里,波動黑色的波浪。甚爾平時會有意識地控制自己關於貓的本能,但回到家,又在最愛的人身邊,吃飽喝足之後精神鬆懈下來,貓咪舒服時的咕嚕聲就冒出來了。
小咕嚕聲跟着尤梨手指的動作起伏,尤梨的眼睛就彎了起來。她故意停下了動作,貓咪頓時不習慣,後腿伸長在空中蹬了蹬,似乎要醒了,尤梨又開始給他梳起來,他就繼續打咕嚕睡覺了,睡熟了還會打鼾。
尤梨忽然想起來,貓貓只有在信任的人身邊才能深眠。
晚上甚爾自然也留飯了。
女主人夾着肉逗貓,“甚爾甚爾,喵一聲。”
大貓坐在她面前面無表情。
尤梨眨眨眼,以一種委屈的聲音說:“我還沒聽過甚爾的聲音呢,甚爾是不喜歡我所以不叫嗎?”
貓貓不為所動。
尤梨:“難道甚爾是啞巴貓咪?”
甚爾:“……”
“喵一個,喵一個好不好?”
尤梨就纏着貓咪,軟硬兼施,百般手段,甚爾抖抖鬍鬚,還是如了她的願,喵了出聲。
喵完,咒術殺手說服自己:貓都當了,喵就喵了。
沒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