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以身犯險

在絕對的絕境之下，在旗艦上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在整個船隊的期待之內，旗艦靠向漩渦中心這一側的船體上，那十二隻魔晶炮管亮的璀璨，到了此時，大家幾乎都已經可以確定，這絕對是旗艦最後一次射出魔法炮彈的機會了。這一擊，決定着他們的生死。一切，都蘊含在這一擊之中！

炮手們心中也有些發顫，但他們更加明白，這是絕對不能失手的一次攻擊，所以，即便面臨著生死的威脅，他們的目光卻保持着冷漠，他們的手穩如泰山。

但不管他們做出了多少準備，一切都還是要以結果為準，當著最後一發魔法炮彈發射出魔晶炮管后，一切都已經不由他們控制了。

甲板上，船長和臨時由英雄們替換的水手們正竭盡全力的操縱着船隻，由於此時旗艦距離漩渦中心實在太近，海水的流動速度太快，所以，哪怕是原本很輕鬆的掌舵以及搖帆都已經讓這些實力不錯的英雄們費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但即便如此，旗艦的處境也並沒有任何好轉。甚至別說好轉，就連控制着船隻讓他盡量維持在中心邊緣隨波盤旋都已然做不到，整艘旗艦船頭幾乎已經向下傾斜，朝着漩渦中心在航行，那種模樣簡直像是要直接將船開到海底世界一般！也就是在船長他們的努力之下，整艘旗艦才沒有直接順流而下，而是還在海面上苦苦掙扎。

但這種掙扎顯然也持續不了太多時間，如果漩渦不能在短時間內有所減弱，那麼即便他們再努力，旗艦也絕對無法避免被摧毀的命運。

船舷邊上，楊吉和梅麗長老人就站在這裏。他們面對漩渦中心那像是直通海底、乃至是直通向神秘死亡世界的“海眼”，沒有任何驚懼之色。這種海洋之上的龍捲風暴整體構造其實分為兩層，在外圍的龍捲風以及海洋漩渦之中，越往裏行速度越快，不管是風速還是水的流速都是如此，但是一旦到達了中心處，這裏卻平靜的可怕。那是一種極致壓抑的氛圍，外圍的雷霆風暴似乎都再也與你無關，你的目光看不見，你的耳邊瑤瑤的也能聽到，但你卻沒有任何實際的感受。這種矛盾的感覺，會讓人感覺無比的沉悶，讓人想要發泄，卻又有種無處使力的鬱悶。常人如果處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中，很快便會難以忍受，不過不管是楊吉還是梅麗長老都擁有着旁人難以影響的強者之心，倒是不至於因為這點氛圍而有多麼動容。

但他們同樣嚴肅，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漩渦中的黑暗，他們實際上並非是在看漩渦，而是看那漩渦中向前飛行的點點的魔法炮彈的光芒。他們也在關心着，這些炮彈到底能否將那隻該死的海神巨章送去地獄。

魔法炮彈的速度其實很快，海神巨章離海面的距離也稱不上太遠，所以，結果很快便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看到那炮彈命中的結果，楊吉右手狠狠一握，雖為揮舞，卻已然清晰的表現出了他的振奮。

“是命中了嗎？！”一旁的梅麗長老帶着些小心翼翼向楊吉詢問。在這種時候，相比於自己的視覺，她更相信的卻是楊吉偵察術中能夠給出的確定的消息。

“命中了！至少兩枚！我看到了！”楊吉一邊回應着梅麗長老的詢問，一邊查看偵查術給出的信息，然後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後驚叫一聲，“壞了！”

梅麗長老本來也已展顏，但看到楊吉表情的變化，她也瞬間面色一變，急忙開口問道：“怎麼了？”

楊吉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繼續看向偵查術探查到的信息，他害怕是自己激動之下將信息看錯了。但他心中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但對他而言，可能性絕對是微乎其微。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他再看了一遍信息，終於還是確定下來，這最後一輪炮擊之後，那隻海神巨章竟然真的扛了下來！

“它……它沒死……”楊吉的聲音呢喃着，近乎有些飄渺。

梅麗長老聽到之後卻一下爆發了：“沒死？！它怎麼會沒死？！”她一下抓住楊吉的衣領，憤怒的咆哮着，“你不是說它死定了嗎？怎麼會這樣？！”

楊吉也有些失魂落魄，喃喃的道：“是啊……怎麼會這樣呢？”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偵察術給到的信息，然後他忽然眼前一亮，有些激動的說道，“不對，還有機會！它雖然沒死，但確實已經瀕死了，它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血量也只剩下一絲，現在只要有人下去再給它補上最後一擊，我們肯定就得救了！我有飛行……唉！梅麗長老，你……”

楊吉發現了海神巨章如今處於的特殊狀態之後，本來準備主動請纓，下去結果了這隻海洋霸主的性命。他畢竟擁有飛行的能力，而且還有法天象地技能足以保命，況且，一隻史詩級Boss的最後一擊以及掉落，在有機會的情況下，楊吉也願意做一番嘗試。所以，在如今這個情況下，他去結果這頭海神巨章乃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他也實在沒有預料到，這位精靈族的女長老性情竟如此剛烈，在楊吉說出還有補救機會的瞬間，她就直接鬆開了楊吉，然後縱身從甲板上跳了下去。她可不是親眼看到了楊吉面板上探查到的信息，對於海神巨章的狀態，她只是聽了楊吉的轉述，她也沒有任何的飛行能力，防禦力恐怕也堪憂，這一次下去之後，不管她能否成功殺死海神巨章，怕是都不太可能活着回到船上了。

也就是說，她竟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旗艦以及上面精靈們的一線生機！

她的這種覺悟，真的讓楊吉感受到了，梅麗長老身為這隻船隊的指揮，確實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和魄力！

對於這位應該充得上是自己的敵人的梅麗長老，楊吉是真的起了愛才之心，不捨得她就這麼默默死去。況且，楊吉知道，即便船隊在這場與海神巨章的戰鬥中，取得了勝利，接下來，他們也還要面對安東尼長老的偷襲，如今的他們已經筋疲力竭，根本不可能再有太大的抵抗能力。雙方的戰鬥因為海神巨章的莫名插手，反而變得簡單了起來，也避免了不少同族相殘的慘劇。而接下來楊吉要考慮的，反而是如何收服這隻船隊為己用。他們在此戰之後自然也就成了楊吉手下的俘虜，但他們與那些未開化的部落人族當然是不同的，要讓這些有思想的精靈族心甘情願的投效，還需要讓楊結他們大費腦筋。但是在這其中，楊吉卻窺得了一絲先機，那就是如今這位坦然赴死的梅麗長老。

梅麗長老在這場戰鬥之中的所作所為可以稱得上是有目共睹，尤其是在這最後時刻，她能夠為了大家的生存而跳入海眼之中，為大家掙那渺茫的一線生機，絕對會讓精靈們感恩戴德。如果楊吉能夠得到梅麗長老的信任，她必然可以帶領船隊中相當一部分人投降。而只要有了開頭，接下來的一切自然便可以水到渠成。

但是，梅麗長老對於夜光城，尤其是夜光城城主顯然比較忠誠，楊吉想讓她轉而投效自己，絕對相當困難。不過，現在楊吉卻在電光火石之間看到了一個機會。

楊吉此時當然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隱約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所以，幾乎在梅麗長老跳下旗艦的瞬間，楊吉高呼着也跟着跳了下去。

兩人的跳船引起了甲板上一些正在忙碌的英雄的注意，看到的人都感覺非常詫異，完全想不明白這兩位旗艦上的最強者，為什麼選擇跳海。但很快他們就沒有了繼續探尋的心思，而是繼續一心一意的合力操控船隻，以儘可能給下一次魔晶炮的射擊帶來一絲可能。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所謂的下一次炮擊，很可能只是永遠藏在他們心底的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奢望。

忽然，他們又聽到了一聲高亢明亮的鷹啼。電閃雷鳴中，一隻龐大的金色身影似乎在他們的余光中一閃而逝，擦着旗艦的身子直直的撲向那漩渦的最中心。這個身影一閃即逝，讓甲板上的這些英雄們幾乎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幻覺，但後來，當他們從這場風暴中艱難的走出，這才知道，真的有這麼一隻無懼生死的金色的鹰鵰。

時間迴轉到片刻之前，楊吉跳下旗艦之後，發現梅麗長老正在自己下方不遠處，她如今的速度還並不算快，但正在重力的作用下極快的加速着。她不知使用了什麼技能，手中原本一對的長劍只剩下一柄，被她雙手握着閃閃發光。她此時頭下腳上，這把劍就位於自己頭頂，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奔向漩渦最底部的海神巨章。在這一刻，梅麗長老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劍術技巧，只留下了最純粹的破壞力，她將自己當做一支箭矢，一支在重力加速下速度越來越快的箭矢，而她手中的長劍，就是這支箭矢的鋒刃。

楊吉心中咯噔一下，梅麗長老這是完全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以她這種姿態墜落下去，固然可以對海神巨章造成最強的殺傷力，可是這種姿勢之下，她自己也絕對別想活了。

由於楊吉跳下的時間比梅麗長老稍稍晚了一點，所以他的速度也比梅麗長老慢一些，而如果沒有外力干擾，這個速度差距只會越來越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會越來越遠。好在楊吉對此並不是毫無辦法，在他的背後有着一對血族親王的翅膀，雖然到後面速度快了，這雙翅膀的作用只能說是聊勝於無，但卻可以為他在起步階段提供加速。

楊吉扇動背後的翅膀，加速讓自己下落，然後很快便讓自己追上了便讓自己追上了美梅麗長老，此時她微眯着雙眼，目光只放在最下方的那個黑影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追上來的楊吉。

楊吉試着張口，在下墜時迎面而來的強風阻止了他，而且即便不阻止，在已經越來越快的下墜之中，他們也很難聽到旁邊的聲音。

感知到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楊吉眉頭一皺，不由扇動翅膀改變自己的方向，讓自己抓住了梅麗長老的腳踝，然後繼續扇動翅膀，盡量減緩兩人下落的速度，也在一定程度上調整着梅麗長老的下降姿勢。

察覺到自己下降速度的減緩，以及自己腳踝處被抓到的感覺，梅麗長老不由扭頭向上看去，當她發現自己身後，楊吉這位異族人竟然隨着自己一起跳離了旗艦，邁入了更大的危險之中，她的目光不由變得極為複雜。其中有不解，有驚訝，有慚愧，有感激，而其中最多的，還是感激的情緒。

處在半空之中，兩人確實不好交流，不過既然發現自己身後的人是楊吉，梅麗長老雖然不太明白楊吉調整自己的姿勢是為了什麼，但她還是給出了積極的配合。只有她手中那持續不斷散發著光亮的長劍，一直保持着垂直向下。

楊吉發現梅麗長老願意配合之後，也鬆了口氣，竭力維持着兩人的下降速度。同時，在心中他也瘋狂的使用召喚小七的技能。這是他們倆約定之中最緊急的召喚方式，一旦楊吉發出了這種信號，就說明他此時極其需要小七的幫助。

雖然楊吉竭力維持，但他背後的翅膀畢竟只能維持一個人，所以兩個人的重力還是拉着他們向下落去，而且速度也仍舊在不斷加快，只是加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楊吉想了想，終於還是發動了法天象地，讓自己的身軀以及自己的所有裝備全部放大了十倍。這時，梅麗長老的體重相對於楊吉而言已經幾乎不足掛齒，他那巨大翅膀的扇動力多攜帶一個梅麗長老，自然不在話下。

楊吉在空中穩定住身形，將梅麗長老握在自己手中，然後自己再俯身向下飛去。

梅麗長老震驚莫名：“你……”

楊吉聲如雷霆，向她說道：“事情做完之後再和長老解釋。”

海洋之中幽暗難明，隨着兩人的降落，這種黑暗幾乎猶如實質將兩人包圍，只有梅麗長老手中長劍散發的光芒雙方將黑暗驅散了些許，但範圍也很是有限。不過，在空中已經能夠掌握主動權的楊吉，卻也並不太在乎這區區的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