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爭
萬曆十六年秋,九月。
萬物瀟瀟,落葉紛飛,鄭泰所部,急行在鄉野小道之上。前日已有斥候來報,叛軍已經圍困濱山國國都質州城,濱山郡已然危在旦夕。是以韓大人有命,全軍加速行軍。
作為小小的軍侯,哪怕是擁兵五百的大軍侯,鄭泰並沒有配置坐騎。按照軍制,鄭泰戎裝在身,長弓在背,弓壺在側,隨身拿着一柄長劍。領着部隊一起跑着。
幸好整個劍門軍,大多是徵召不久的新兵,為了維持基本的作戰秩序,全軍的行動速度並不算快。只是一天近六個時辰的行軍,讓大多數人苦不堪言。特別是運輸輜重的後勤部隊們,大多已經掉隊了。
不過韓將軍並不在意,只是命令后軍校尉收攏掉隊之卒,於戰後統一歸叛。而這,全是因為敵人只有四萬大軍爾,而且都是異地作戰,擁兵六萬的韓將軍認為,此一戰而定,甚至在新年之前,平復叛亂。
韓將軍志得意滿,展望春秋。卻苦了鄭泰等人。鄭泰好不容易整訓完畢的軍隊,就因為急行軍的緣故,竟然掉隊了數十人之多,幸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後勤曲之人,這讓鄭泰少許安心。
又過了一日,日近中午之時,走在山間小道的鄭泰突然眼前一亮,感覺豁然開朗起來。卻原來是來到了一處平原之上。而在平原的右手邊,一座高大的城池巍然聳立,城池之外,鑼鼓漫天,旌旗招展,眾人已然來到了質州城外的戰場。
還不等鄭泰觀察清楚,陳漢司馬已然高聲呼嘯:
“金城營聽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金城營聽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金城營聽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隨着數聲高喝,陳漢便帶着眾人,向著右方爬上了一處緩坡。
待到鄭泰艱難爬上,方才有機會觀察整個戰場。
只見整個小小的平原,被迫劃分成了三塊勢力。
其一便是濱山郡郡城質州城。其城坐落在平原北方,背靠高山,城外又有溪流經過。算是一座堅城。更為厲害的是,在城池背後的高山之頂,有一座小型營地,旌旗招展,和城池成守望之勢。
而另一個,便是蘇恪所率領的太行軍。太行軍佔據着平原的西邊,在一處矮山之上修建了一座臨時營地。其營地周圍,已然砍伐了大片樹木,做攻城之用。現如今,或許是提前察覺了劍門軍的到來,太行軍已經停止了攻城,正緩慢的退往營地之中。
而另一邊,便是急行軍而來的劍門軍了。只見劍門軍的前鋒部隊,已然挺進在了平原中心,隔着兩三百米和敵軍對峙着。而劍門軍的其他部隊,或在道路的出口外固守,或爬至周遭山坡之上,用以待命。
戰鬥一觸即發,或打或對峙,全在安西將軍韓將軍的一念之間。
劍門軍中軍之中。韓將軍已經帶着親信來到了一處高地之上,他遙望着遠處的戰場。心中思緒萬千,搖擺不定。
“將軍,打吧!”
一員壯漢猛然出聲,打斷了韓將軍的思緒。
“主公,如今敵人被我等軍威所嚇,正在倉惶退後,如今我等只需要一鼓作氣衝上前去,便可一擊而定啊。”
“不可!”
一員文士搖了搖扇子,拱手說道:
“不可啊,將軍,如今我等兵馬剛剛急行軍而至,已然達到了威嚇的目的;而且我軍還有上萬兵馬在後,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整軍備戰啊。”
那壯漢一聽不打了,頓時破口大罵。
“哼,這也怕,那也怕。主公,我就說這些文人不該上戰場,你們沒打過仗嗎?就來指手畫腳?”
“你這漢子,怎麼不懂呢?現如今敵人已經有了防備,以逸待勞之下,兩軍戰鬥,便更為艱難啊”
壯漢爭執不贏,還要待罵。韓將軍搖了搖頭,勸了壯漢片刻,方才說道:
“兩軍作戰,重在軍勢。如今我等以六萬正義之師,攻打四萬叛逆之眾。勝局已然在握,更不用說濱山國王都在側,這也是我軍盟友。是以現如今,我只想此戰,少死一些人罷了。”
“將軍,高義!”
諸位親信拱手讚歎,這讓韓將軍也有些飄飄然。
“就讓那太行軍龜縮在營地之中吧,待我全軍齊整,便可一舉而上,多方進攻,一戰可定!”
身在緩坡之上的鄭泰並不知道中軍議事。他只是觀察了片刻,只見劍門軍中軍未動,反而是派出了數支隊伍,砍伐樹木,建造器械。
鄭泰一陣迷茫,不知道要幹什麼。反而是站在對於前頭的陳漢看出了鄭泰的疑惑,解答道:“那是在建造樓車望台。指揮作戰用的。”
“原來如此。”
鄭泰似懂非懂的點頭,待到樓車建造完畢之後,鄭泰才恍然大悟,才對着不遠處的趙何嘆道:“終究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啊?阿泰你說什麼?”
正在發獃的趙何有些疑惑。
“呵呵,沒什麼。”
鄭泰搖了搖頭,心中略有感慨。“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待到樓車建造完畢,三軍齊整,已然是夕陽西下之時。
鄭泰率軍跟着人潮,緩緩來到平原之上,隨着騎馬的將軍親衛呼喝之下,軍隊漸漸整齊劃一,可以作戰了。
常言道,人一上萬,人山人海。
劍門軍數萬大軍,緩緩的向著敵軍壓去。其壓迫感,身處隊伍之中的鄭泰是感受不到的。
太行軍營地,蘇恪站在了一處望台之上,他的身邊,也跟着數位謀士。
“三軍齊整,其徐如林。沒想到短短數月之間,那韓子怡便拉出了如此軍勢,着實讓我驚訝啊。”
“主公,韓公畢竟是奉了偽朝的命令,天子令在手,其做事倒是方便許多。”
一位文士,慢慢搖着扇子,緩慢的說著。
“你們這些謀士啊。”
蘇恪並沒有就着這個話題談論,反而有些感慨,“我是着實想不通,為什麼你們這些做謀士的,都喜歡拿着一柄扇子。這夏天還好,冬天你們扇扇子的時候,我是不知道你們笨,還是不怕風寒了。”
眾人一陣輕笑,那文士倒不覺得尷尬,只是岔開了話題:
“主公,如今敵軍已經正面壓迫而來,我軍是否在營外對峙?”
蘇恪沉默片刻,他皺着眉頭,望着前方平原之上,狠狠壓來的赤色潮流。
“那邊,安排妥當了嗎?”
文士笑了笑:“已經安排妥當,那邊已經收下了我們的聘禮。”
“如此很好!”
蘇恪頓時意氣風發。
“那就全軍出擊,我等在戰場之上一決生死!”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