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遊太行
次日,桑海。一座巨大高樓聳入雲中,飛檐如龍,在雲霧之中隱沒。最頂樓的豪奢房間內,一個相貌英俊無比的少年靜靜躺在床上,耳畔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及清脆悅耳的聲音。房間中間有一汪噴泉水池,正在噴涌着汩汩泉水,而在水池中間,一道晶瑩剔透的水晶柱子豎立,最頂端拖着一個流光溢彩的藏音盒,此乃一尊法器,收納着意境非凡的絲竹美樂。七洲各地酒樓的房間裝飾,大抵都會如此,有泉音和鳴。少年眼睛睜動幾下,而後緩緩張開了雙眼,一時間,周遭的一切盡數被他洞悉。他聽見了數十裡外海邊浪花彼此撞擊的水聲,聽見了隱秘的巷子角落裏,有一群孩童扎着堆在嬉笑玩耍……一切喧嘩吵鬧,令大夢初醒的少年有些無所適從。無名猛地坐起身,收束神識感知,世界當即清凈下來。他緩緩低眼,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臂與肌膚,嘴角緩緩勾起。他活了下來,並且變得空前的強大。隨着他的蘇醒,整個桑海城到處充斥着旺盛的靈氣,街道兩邊,店鋪里的盆栽瘋長、開花,牆邊的泥土裏鑽出嫩芽,迅速延伸枝蔓,攀登牆壁樓閣,古風古意的桑海城,一時間被瘋長的草木遮蓋,除去那些聳入雲中的巨大樓閣,桑海城儼然成了一片長着巨大花草的叢林。即便是那些聳入雲中的樓閣,此時也不斷被瘋長的藤蔓攀附。城中,風燭殘年的老人們忽然面色紅潤,皺紋消失,華髮轉烏,一下子年輕了數十歲。有身體傷殘者,長出了手臂與腿腳,有病入膏肓者,轉危為安,血氣純凈旺盛,如同少年……雲層之上,顧水香正在一處巨樓內倚窗而坐,此時感受到忽然暴漲的天地靈氣,心中一動:“他醒了?”接着,她便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現在了無名的房中。進了屋門,顧水香愣愣地看着屋內,屋子裏已經是空空蕩蕩,不見了小師弟的身影。這時,一道虹光倏然落下,化作一個身着血色紅裙的絕世美人兒。酥桃兒詫異地看了眼空空蕩蕩的床幃,而後轉眼看向身邊的顧水香,恰見顧水香一臉不悅的問道:“你不是言稱要親自守着我小師弟么?我小師弟呢?”酥桃兒如今御道境修為在身,終於在這個從前瞧不起她的女人面前硬氣了三分,繃著臉等了一瞬,才緩聲道:“想是出去了,以我家公子的修為,沒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行蹤。”顧水香眉頭一皺,看見這個出身風塵的女人在她面前擺譜,火氣噌的一下竄上了頭,冷聲道:“小丫頭,你的做態,令本教主很不爽。”酥桃兒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選擇了認慫,沉默不語。現在的她仍舊不是顧水香的對手。但顧水香啪的一聲抬手呼在了酥桃兒的臉上,即便酥桃兒此時已是御道境的修為,仍是難以及時作出反應。顧水香甩了甩手,不屑地哼了一聲,漠然轉身離去。轉身之時,顧水香眉頭微微驟起,方才扇了酥桃兒一巴掌,她本意是想將酥桃兒打得肉身潰滅,顯出神元的。但她不但沒有將酥桃兒的肉身打碎,手上也傳來了一陣酥麻之感,實在是因為酥桃兒的肉身太過強大了。黑衣教主一邊甩着手一邊朝樓外飛去,氣急敗壞道:“徐夙錦這傻娘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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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把功法隨便送人!”接無名回歸桑海城之後,顧水香質問了酥桃兒,才知道酥桃兒是從徐夙錦那裏得到的功法。但她其實明白,徐夙錦能夠看重的人,必然是天賦卓絕,而酥桃兒如今身在御道境界,便是最好的證明。接着,她來到了另一座高樓的一處房門前,踩着瀰漫進廊道里的雲霧,推門而入。屋內,是古風古意的擺設與格調,一個氣色虛弱的年輕人正盤坐在巨大的床上,閉目凝神。顧水香踏入房門之時,年輕人便睜開了眼睛看來,見是顧水香,年輕人英武堅毅的面龐當即露出極為恭敬的神色,展開了臀下盤曲的雙腿,就要下床相迎。黑衣教主身影一閃,來到年輕人身邊,按住了年輕人的肩膀,輕聲道:“你我師姐弟之間,無須多禮。”年輕人似乎也是利索之人,當即點了點頭,但仍十分恭敬地看着黑衣教主,說道:“怪師弟資質愚鈍,修鍊才出了岔子,幸得師姐相救,否則,此時已經身死道消了。”說著,一縷血液溢出了嘴角。顧水香微微皺眉,手掌一攤,掌中華光一閃,浮現出一隻曲頸小瓶。她拿着曲頸小瓶,不容抗拒地湊到了這位師弟的嘴前,輕聲道:“張嘴!”那年輕人面露感激之色,卻又一臉嚴肅地往後仰了仰身子,躲開了顧水香拿着的小瓶子,肅然道:“這靈丹極為貴重,我已經吃了師姐十瓶靈丹了,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師姐莫要再浪費靈丹了。”顧水香見狀,面色一冷,俯視着這位英武健碩的師弟,瞪眼道:“嘿你小子屁話還挺多。”說著,她一把將小師弟按在床上,任其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而後捏着他的嘴巴,將一瓶靈丹悉數倒進了師弟的嘴裏。這瓶子看似只有雞蛋大小,卻是一尊空間法器,其中收納了近百枚極品靈丹,這靈丹乃超品境界的煉藥大師所煉製,可助人修行或者恢復傷勢。給師弟灌完了葯,黑衣教主終於鬆開了掙扎的白衣師弟,咣當一聲將瓶子丟在了地毯上,拍了拍手,說道:“你啊,好好修你的武道,道法修鍊不適合你。徐夙錦師姐的功法,你以後不要再練了,再修鍊出差錯,遭受反噬,我可不救你了。”本就虛弱的師弟在經過一陣掙扎之後,更加的氣喘吁吁,無力地斜躺在床上,嘆了口氣之後,說道:“謹記師姐教誨。”這體格健碩的年輕人,正是開創了武道白虛境的王騰。如今,他已是實力極為接近證道武夫的存在。雖然他仍停留在白虛境,但他曾言,踏入白虛境之後,武道修為每日劇增,實力不斷接近着證道境,武道修行的路子似乎也走向了另一個方向,白虛境極盡之處不是那所謂的證道境,而是比證道境更加強橫的武道境界。只是他也只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受,卻未曾踏足那未知的境界。……太行山。曾經的太學府如今空空蕩蕩,天人族大軍雖然悍勇,卻留下了這個中洲人族的修學聖地,並沒有破壞。青山石道,古松成林,草木沒有人裁剪,茂密了許多,遮住了林蔭小道。鳥鳴陣陣,回蕩在群峰之間,一道身影倏然飛落在太學府門外。無名緩緩邁步走入太學府,扭頭看向一處山峰之間,那雄奇兩峰之間,如一扇天門敞開,光亮從中穿過,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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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山間叢林。那裏原本有一座高樓,是紫霽先生的摘星樓,只是後來太學府內遷洛陽,紫霽先生將摘星樓帶走,便顯現出了這一扇天門。這裏是他在人族第一次落腳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見紫霽那個老頭兒的地方。當年,紫霽先生曾在天人族大軍壓境之時,對他說,吾輩修道者,當為人先,為人族雪恥,為人族開路。此行,一路上經過天元境內滿目瘡痍的戰場,他才對紫霽先生的話深有體會。他徐徐漫步于山林之間,沿着青石階緩緩走向曾經的寢舍所在之處,忽然,他眉頭一凝,轉眼看向山下。此時的他,已經在半山腰處。山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狂奔在太學府門前的泥土地上,破爛的衣衫堪堪遮住一大一小兩個人身體,他們腳上的草鞋已然破得不成樣子,鮮血淋漓,他們的腿上佈滿了划痕與泥垢,以及隨地生長的青草葉子。定睛一看,那兩人彷彿是一對兄妹,年長的哥哥應在十六七歲左右,面相方正,神色凝重無比地拽着身邊的妹妹狂奔。相較於相貌平庸的哥哥,妹妹則嬌俏了許多,許是九到十歲的模樣。小姑娘的兩條腿邁不出哥哥那般大的步子,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但哥哥並未停下腳步,猛地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拖在身後的妹妹拽了起來,接着向深山老林的太學府中狂奔。他覺得,帶着妹妹躲進這樹木茂密的山林里,後面追捕他們的人便找不到他們了。“哥哥,我……跑不動了……”小姑娘再次跌倒,這一次,並不是因為步子跟不上哥哥,而是真的沒了氣力,抬不起腿。相貌方正的哥哥果斷地停下,將妹妹的雙臂搭在肩上,而後便背起了妹妹,健步如飛地朝太學府正門內跑去。便是在此時,一群衣着鮮亮的年輕男女驟然從天而降,圍住了這兩個人族凡人。“跑不動了,就跟姐姐走嘛。”一個背生華麗雙翼的天人族少女嘴角勾着殘忍與邪魅,緩聲說道。撲通一聲,背着妹妹的哥哥猛地跪了下來,大聲求饒道:“我家小妹才十歲,求求大人們放過我們吧。”他的語氣里滿是卑微與敬畏。方才說話的天人族少女,約莫像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她居中而立,應是一行人當中的領頭人。她冷冷一笑,哼道:“本殿下看上了她,是她的榮幸,做我的奴,不比你們日日忍飢挨餓的好?”接着,她看向背着妹妹的哥哥,怒道:“你這賤猴子,竟敢違逆本殿下的神旨,逃?你能帶着她逃到哪去?”聽了這話,哥哥的臉上逐漸露出絕望之色,身子緩緩伏下,腦袋磕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此時的妹妹,經過長時間的逃命,已經累昏了過去。他們未曾來得及躲避兵災,沒有隨着天元帝國的接駁船隻離開此地,並且,也有許多人不願背井離鄉,離開世世代代居住的潁河南岸。今日妹妹餓得哇哇大哭,他便帶着妹妹出了破敗不堪的村子,想找些野果野菜,卻不曾想,被這一群長着雙翼的神族人盯上,居中的那個少女言說要將妹妹收作奴隸。想到此處,他無比憤恨,拳頭猛錘着地面,恨自己將妹妹帶了出來。輕風吹過他滿是汗水的面頰,他知道,天上那些神族人落了下來,這風其實是他們身上散發的力量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