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初夏晌午的陽光靜靜的灑落在秦家大院古樸的地面上,正中大堂上方一塊烏黑的牌匾上刻着四個鎏金大字“知行合一”。
下方門柱旁台階上坐着一位中年婦女正縫補着衣物。
這時,一身着淺青色素衣的女子,輕快地穿過庭院來到中年婦女旁,輕聲道“夫人,又補衣服呢,都和你說了以後這些小事交給我就行了。”
中年婦女抬頭看着素衣女子微微一笑“那不能,我現在就指着這點活兒打發時間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搶了去!”
聞言,素衣女子忍俊不禁道“好,好,不和你搶就是了。”
說罷環顧一下四周,小聲嘀咕着“奇怪了,這剛晌午怎麼沒看到小川啊?”
“他啊,在祠堂思過呢!”
“哦,我說今天怎麼這麼安靜。”素衣女子恍然道。烏溜溜的眼珠一轉,開口道“那夫人你先忙着,我去幫你看看他有沒有偷懶。”
“嗯,去吧,順便再幫我好好說道說道他。”
“放心吧夫人。”說罷朝向祠堂走去。
此刻,祠堂內跪着一十七八的少年,腰背微彎有口無心的讀着地面正前方的一本書,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立刻抖擻精神挺直腰板,聲音也精神了稍許。
一陣后,腳步聲安靜了下來,少年狐疑的回頭望了望,四目相對被探出頭來的素衣女子抓個證着。趕緊調正身子,放聲朗讀!
素衣女子嬉笑道“你啊!就別裝了。”說著已走到少年近前,從懷中取出一塊潔白手帕,放在手掌中輕輕攤開,往少年眼前一推,道“諾,知道你沒吃早飯,現在肯定餓了,快吃吧。”
少年毫不含糊,一手一個包子啃了起來,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直直的瞪着眼睛。
見狀,素衣女子一邊輕拍少年背部,一邊嗔笑道“慢點行不行,又沒人和你搶,瞧你那點出息,多大了還能被噎着。”
好一陣,少年才緩過來,嘴硬道“那是因為我早上沒吃餓的慌。”
“又在狡辯,這麼大人還能被噎到的,整個臨安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唯恐再被奚落下去,少年趕忙改口道“還不是丑兒姐你做的包子好吃,換作誰都會這樣。”
“算你嘴甜,這個雞蛋也給你了。”說著遞過一隻雞蛋,隨後起身道“你吃完後用心讀書,我先走了,不然會被夫人發現的。”不等少年應和便已悄然離去。
不多時,門外又響起了輕微腳步聲,少年這次學聰明了,搖頭晃腦一副沉醉書中的樣子。伴着一聲咳嗽,只聽一中年婦女聲音“好了,今天就先念到這裏吧,收拾一下,去喊你爹回來,我去準備午飯。”
只見少年頭也不回的擺擺手“不急的,娘!我現在不餓,再讀會也成。”
“我知道你不餓,可你爹該餓了,現在就去喊他。”中年婦女以一種不能拒絕語氣命令道。
少年轉身恭敬道“好的,娘我現在就去。”說著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剛跑到大門口就和一人撞個滿懷。
來人正是秦家的老夥計此時上氣不接下氣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老爺……老爺被人打了,打的只剩半條命了。”
婦人聽得這,手中的剛剛縫補的衣服無聲的滑落在地,愣了半晌才緊緊抓住氣喘吁吁老夥計的胳膊,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老爺呢,現在人呢?在哪啊?”
“秦家酒樓”聞言,中年婦女已拉着老夥計衝出門外,少年緊隨其後。
當幾人趕到秦家酒樓時,卻看得店裏的三個年輕夥計一個個被嚇得躲在一旁,只留下早已被打的昏死的秦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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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躺在大廳中堂。
秦氏慌忙喊着“來人啊,來人啊,快去叫大夫啊!”那店裏的伙子早就被先前的陣勢嚇傻了,竟無一人動彈,還是都縮着身子躲的遠遠的。
十七八歲的秦川看到眼前一幕也是怔怔的呆了好一陣,被母親這麼一喊方才回過神了,也不知是什麼力量的驅使還是少年秦川無意識下的本能,慢慢走到父親秦寶山的面前,一把將略微臃腫的父親背起往醫館跑去。
待到一番醫治之後秦寶山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大夫也安排需要休養半年方能痊癒,此時秦川和秦氏才終於鬆了口氣。
對於為什麼發生此事,秦川問起父親時,秦寶山是隻字未提,一直搪塞說碰到個無賴,隨後再也不肯多說什麼,只是多叮囑了秦川讓他多讀書,以後當了官,就不會被別人這樣欺負了。
秦川只得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疑惑不解。然而這場風波卻沒完,當天一則秦家酒樓飯菜有老鼠藥,毒死人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小半日功夫已是人盡皆知。
聞言者個個驚詫不已,秦川聽到這消息后如同晴天霹靂,自家好好的酒樓怎麼會鬧出這種事來。然而又好巧不巧死的是王霸天的人?
一提起這城裏的惡霸王霸天,無人不退避三捨生怕惹上了這個煞星。本地人恨他但又怕觸怒了他,因此在背後提及時都把他名字中的天去掉,以此泄憤!
開酒樓的飯菜多,為防止老鼠偷食,酒樓中備點老鼠藥是常有的事,而秦川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向兢兢業業的父親,連抹布都要洗過兩遍的人怎麼會犯上這麼嚴重的失誤。
當滿城因這事鬧的沸沸揚揚時才,秦川又聽到一則關於自家的秘聞。秦家有一塊祖傳了千年的寶玉而這則秘聞則是秦寶山有次酒後失言說出去的。
道是說著無意聽者有心,這事不知怎麼就傳開了,而且越傳越大,更有甚者說此玉抵得上十座城池,反正是越說越玄乎。因此就有明事理的人在流傳說為什麼王霸天幾人吃飯單單隻有一人毒死了,這就是王霸天想要這塊寶玉想的法子,於是便有了今天的這場風波。
事情經過半日的發酵,當晚便有幾名官差大張旗鼓的查封了秦家酒樓。
圍聚在酒樓前的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着“出事時候沒人來?現在一來也不審問就直接查封啦?”
有人便提醒道“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來嗎,城裏的官老爺可是王霸天的親娘舅,這是一黑一白的在整老秦啊!我看啊,老秦這次只能認了。”
第二日一早,秦家緊閉的大門被一陣急促且兇猛的敲門聲所驚擾,老夥計剛一打開門探出頭來,便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提了出來,驚恐一看,為首的王霸天一行已堵住門口,身後兩人抬着一副薄棺找上門來。
“老爺病了,恕……”不等老夥計說完,王霸天直接一記飛腳,怒聲道“去你的”老夥計瞬間被踢出數米遠,王霸天接着又是兩腳,踢開大門。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湧入秦家大院,已問訊而來的秦川率先衝出院內,怒視着王霸天一伙人,聲音卻掩飾不住的驚恐道“你們幹什麼,竟然敢硬闖私宅。”
王霸天看着眼前十七八歲的秦川,甚是不屑道“小孩,讓你家大人出來,爺們找他有事兒。”
“有什麼事還需要抬着棺材來,莫不是你爹死了,要在我家酒樓擺酒。”秦川明知故問道。
“你他娘的找死。”說著一拳已揮向秦川。
“住手,私闖民宅不說還要動手打人,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秦氏如母獅般緊隨其後,朝着王霸天厲聲呵道。
看着走出來的秦氏,王霸天不禁冷哼道“王法?這天底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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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王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臨安城的王法就是我!王霸天!”
說著,握緊的拳頭化作巴掌重重的拍在秦川臉上。沖向秦川冷冷一笑“小子,這一巴掌是讓你記着什麼叫禍從口出。”
這響亮的一記巴掌直打的秦川雙耳轟鳴,臉上一記清晰的紅印,嘴角上也順勢掛起了一抹血痕。
可挨了一記耳光的秦川卻一掃之前的驚恐,依舊硬着脖子怒視着王霸天。感受到眼前少年不怯反怒的目光。
王霸天不由大笑起來“小子,我再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什麼叫服軟。”說著,一隻巴掌又要猛扇而來。
“住手!”只見丑兒攙扶着秦寶山走了出來。
見到來人,王霸天猛揚起的手掌不禁緩緩放了下來,一聲輕呵“呦,當家的終於來了,看在你的面上這記巴掌就免了。怎樣秦掌柜,昨天說的事情考慮清楚了沒,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秦寶山沉吟着看着王霸天,像是下定了決心喃喃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隨即怒笑道“王霸天你不就圖老夫的傳家之寶嗎,老夫今天讓你開開眼!”
說著從懷裏取出來一塊玉環,只見得這玉環通體泛着淡淡的青光,無光自亮,讓人看着覺得一股涼意由心而生。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不可求的寶貝,王霸天看着看着就入神了,竟伸出雙手默然的朝着玉環走去。
待王霸天將要行至近前,秦寶山陡然怒喝道“王霸天你個畜牲,老夫就是毀了它也不會把它落在你手裏!”
說罷猛地朝地上狠狠摔去,那泛着青光的玉環一落地就摔得粉碎,秦寶山則仰面大笑,魔怔了般。
被突然驚醒的王霸天,看着一地的碎玉,頓時惱羞成怒,一把揪來秦寶山,亂拳朝着面門砸去。
秦川見此如花豹般沖向王霸天,卻被已有所警覺的王霸天一腳踹飛出去。這一腳直中秦川胸口,秦川只覺五臟劇痛,竟一時無法站立。
“殺人啦……”秦氏見狀不妙,不禁放聲大喊,接着聞聲趕來的鄰居,一窩蜂的涌了進來。
“停手、停手……”正義的一群鄰居見狀趕忙上前制止。
三五個大漢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拉開怒不可遏的王霸天。
而此時的秦寶山如泥人一般癱軟下去。
秦氏上前一看不由一聲驚呼,隨即放聲大哭,此時的秦寶山早已再無一絲氣息。
氣急攻心的王霸天,此刻方才回過神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着實讓他呆了會,回過神來,不禁心虛起來。
卻又聽得僕人一陣驚呼,那碎玉竟在不知不覺中變紅了,悄然驚現一地殷紅,紅的好似那鮮血一般,王霸天此時才有點怕了,藉著眾人出神的空兒,帶着一群人匆匆離去,眾人想阻攔時已奔逃至門口,一溜煙的沒了影。
秦川看着倉皇而逃的王霸天,心中生起一股滔天的殺意,怒火難平。
可卻明白眼下救治父親要緊,隨即強忍着撐起身子,走到父親母親跟前。
目光卻無意間落在那一地殷紅上,瞬間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般,神識空蕩。
就這麼看着看着,不知不覺間眼睛竟慢慢變紅了,起初只是些許血絲在眼中遊走,漸漸一點點的在眼中遊盪開來,血海般積聚而來。
秦川剛開始只覺得眼睛微微有點發熱以為是眼淚,慢慢的越來越燙,整個眼睛完全的變成了兩個血窟窿還微微的冒着火焰似的火花,熾熱的溫度不受控制的越來越高,只聽得一聲高亢的咆哮,秦川便不省人事,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