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老太訴苦
老方家此時的氣氛有些沉悶。
方子傑當兵多年，就他娘和妹妹那些小伎倆，幾乎不用動腦就能揭穿。
之前也是他被親情擾亂了思緒，不然怎麼會聽信了她們那套說辭？
“孩子被賣到了哪家？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去，無論花費什麼代價，都一定要把孩子要回來！”
方子傑不由分說的下了決定。
方老太覺得無法接受，坐在炕頭，嗚嗚的哭着：“我是為了誰啊？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難不成你想看着你的父母兄弟全都餓死？！”
“再說了，這奶娃本就養不活，我把他們送出去，也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
方子傑耐着性子勸他娘：“話不是這樣說的。大丫嫁到咱家都兩年了吧？我部隊工作忙，一次都沒回來過，也是她在家裏忙裏忙外的，對么？”
方老太冷哼一聲：“她都嫁進來了，這不是應該的么！再說了，她還不是在家吃一份口糧？”
方子傑皺緊眉頭：“那她每天掙多少公分你怎麼不說？我每個月也往家裏寄錢，總不至於咱們兩口子，還佔了您便宜吧？”
“怎麼了！怎麼了！你是要跟你娘算賬是么？！我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你現在為了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女人，就要跟我算賬！”
方子傑頭疼，他就知道，他娘一旦沒理了，就會來這招。
“娘，我沒跟您算賬。但大丫是我媳婦！也真不欠咱們什麼。雖說她帶了她哥的三個孩子，但這也不是她想的。再說了，買賣人口犯法！她現在要是直接上公社告狀，別說我的前途問題，就是您，也得被抓進去坐牢啊！”
方老太這才有些慌了。
之前顏琪芮是說過這個問題，但鄉下人家，吵嘴的時候說什麼都行，真去公社告狀的，還沒見過誰。
所以她也就氣了那麼一陣兒，後面就放下了。
可眼下不同。這是他家最有出息的老五說的，那可假不了！
“她才沒那個膽子！不然老娘打死她！”方老太色厲內荏的說著，臉上都透着心虛。
“她親哥哥的倆兒子都被您賣了，也算絕了她顏家的后。你說她敢不敢？”
方老太回想了一下顏琪芮今天那與往常不同的表現，心裏便認可了幾分老五的說法。
“那咋辦？我可沒錢去贖孩子！”
“孩子你賣了多少錢？”
方老太一開始還不願意說，但兒子的目光太可怕，她支吾了一陣后，還是小聲的吐出幾個字：“一百二，一個。”
“錢呢？趕緊拿出來，咱們明天一早去把孩子贖回來。”
“沒錢！”
方老太神情閃爍，乾脆轉了個身背對兒子。
“娘啊，你怎麼還不明白。這事兒要是繼續鬧起來，您可是要被抓起來關大牢的啊！”
“關就關！反正老娘沒錢！”
方子傑覺得自己要瘋！
聽過要錢不要命這句話，但真是自家老娘做出來，還是很讓人崩潰的。
“娘，你真以為你被抓起來，這事兒就算完了么？”
方子傑知道自家老娘最惦記的誰，便轉了個彎，從別的角度繼續勸說。
“怎麼著！我這都被關起來了，那個騷狐狸還敢繼續鬧？”
方子傑沒時間去糾正稱呼問題，只是繼續往下說：“這和她鬧不鬧沒關係。我跟您打個比方。七弟還在上學吧？學校知道他娘被公安抓了，會不會要求他退學？”
“二哥現在只是臨時工吧？要是單位知道他娘被抓，連個理由都不用給，立馬就能開除他！”
“還有三哥，四哥。他們可都是在家裏的。你說這事兒傳開了，讓他們怎麼抬頭做人？”
方子傑一番舉例，終於讓老太太覺得怕了。
可是她扭捏了半天，最終還是憋出一句：“五兒啊，我是真沒錢了啊！”
方子傑納悶：“這麼大筆錢，你做什麼用了？”
“這不是你二哥，他說有個能轉正的名額，我就把錢先給他了。五兒啊，真不是娘偏心。你要知道，你二哥帶着你二嫂，還有家裏倆孩子，那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這城裏啊，樣樣都得花錢！你二哥說，連顆蔥都得花錢買！我想着，要是他能轉了正，工資不是也能多點……”
方子傑按捺住性子，繼續追問：“我自打當兵過後，每個月都給家裏寄十塊錢，這些錢攢到現在，也不少了吧？”
方老太太聞言又開始拍炕沿：“你這說的什麼話？難道家裏平時就不需要花錢了？小七還在上學你也知道，這每個月生活費，學費，哪樣不是錢？”
方子傑嘲諷一笑：“我明白了，合著這個家裏，無論比我大的，還是比我小的，都有需要家裏幫襯的地方，都有他們的難處。”
“只有我和我媳婦兒，除了給家裏掙錢，一點意外都不能有！”
方老太太被這句話刺激的夠嗆，大喊一句：“你說的這都啥話！那是你親兄弟！你幫襯一下怎麼了？”
“行，我啥都不說，啥也不管了行么？”方子傑也有些灰心，起身便往屋外走。
家裏人雖然沒進來，但這麼要緊的事兒，誰不關心？
方子傑剛一拉開門，躲在門口偷聽的三嫂，四嫂便一頭栽了進來。
“嘿嘿，五弟，咱們就是來問問娘，啥時候開飯。”
方老太聞言，對着門口又開始吼：“開個屁的飯！一個個白眼狼，喪了良心的貨！……”
方子傑楞了一下，他當兵已經好幾年了，平時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以前回來，方老太雖然沒有對他像對老二和老七那樣噓寒問暖，但總歸來說還是不錯的。
沒想到……咳，自己啥地位，早該心裏有數才是。
只見他頹喪的輕微擺頭，連飯都不吃了，直接拎起挎包出門。
“你去哪？！”
方老太見兒子真不管不顧的往外走，急眼的追了出來。
“大丫一個女人，還帶着個孩子，我不放心出去看看。”方子傑停在門口幾秒，還是沒忍心不搭理他娘。
“你管他們去死！我跟你說，趁早把她給休了，娘再給你找個好的！”
方子傑真怕自己壓抑不住怒火，直接轉頭和他娘吵起來，只能深呼吸幾次，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