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割袍斷義
袁飛劍望着自己胸口沒入的劍尖,眼前一陣青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天劍宗第七十二代弟子的自己,竟會被這下賤俗世的劍客所傷到,而且還傷到了如此致命之處!
而且,對方只用了兩劍.......
第一劍,破開了袁飛劍的護體劍氣。
第二劍,彷彿寂靜之中的一記哀鳴,撕破了阻擋於眼前的一切。
如今的慕十三,劍道一途比之往日已是今非昔比,至少較三個月之前,判若兩人。
大俠,也是有進步的。
慕十三一手把持劍柄,表情陰沉,沉默不語。
袁飛劍一動不動,體內真氣在一瞬間護住了自己的心口,生怕動彈半寸便惹得慕十三動了殺心。對方劍氣凌厲,若是順着這點點傷口通入自己身體當中,這不致命的寸傷便會變成致命的奪命之蠍!
邢天眼神中那不可抑制的震驚不住晃動,瞳孔微微縮小,望着慕十三的背影,心下震撼不已,暗暗自語道:“此子不單單是前途不可限量,不過三十歲的劍仙?不對,他如今似乎還並未徹底進入劍仙境界,只是觸碰到了邊界。但,劍主之力可傷劍仙,這事情就是在新世界也絕對是令人青睞有加。”
就這般,氣氛彷彿凝固在了此刻。
雙方無人再動,彷彿時間停滯在了這一刻。
終於......
“夠了!”一聲低沉暴喝,遠處李佗緩緩而來,原本他便不挺直的身體變得更是佝僂:“慕十三,你不能殺他,你若是殺了他你的下場會很難看。”
李佗說話很是平靜,似乎並非是在威脅,而只是在闡述事實:“你放了袁飛劍,今日的事情就此結束,你去尋宋美娘,那乾坤鼎爐你交由於我,老夫再給你肝腸寸斷丹的解藥。”說完,李佗還看了眼慕十三身後正緩緩而來的邢天:“我記起你是誰了,但就算是你,老夫的毒你也是救不了的。”
“呵呵,當年一個草童的你,現在也成長成如此模樣,還會威脅本座了?”邢天微微笑了笑,眼神冷冽。
李佗不為所動:“往日不如今時,我早已不是當年之我。”
“看你的樣子,莫非是尋到了什麼強大的靠山?”邢天眼中精光一閃。
李佗並未答話,看向慕十三,眼底閃過一絲不容察覺的興奮與狂熱:“慕十三,你現在能有如此增益,都要感謝老夫,你還不停手嗎?”
身後邢天也道:“小友,他說的的確,此人背景有些扎手,但若是你願意,大可去做。”
邢天並不害怕什麼,就算是新世界來人,戰便是,何故畏首畏尾?
袁飛劍表情痛苦,渾身真氣幾乎凝固,完全不敢流轉,眼睛也僅僅盯在了慕十三身上。
一時間,三個人的眼神都齊齊地落在了一人身上:慕十三。
慕十三仍是一動不動,恍如一尊雕像。殊不知並非是他不想動,而是兩招十三劍用出之後,慕十三隻覺渾身宛若散架一般,骨骼都要裂開,毫無真氣的體內只剩下不受拘束的劍氣在四下縱橫着。
這一次用劍,與之前無論哪一次都毫不相同。
劍氣恍如瀑布般的傾泄,劍意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劍勢更是前所未有般的磅礴!
慕十三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成長,劍道之上,又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在李佗與邢天說話之時,慕十三正拚命收攏着體內劍氣。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慕十三後背處正源源不斷流淌着冷汗,將其後背和布衣完全粘連。
半晌之後,慕十三終是稍稍一動。
劍尖一挑,行雲流水般收回自己手中寂寞,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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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鞘。
“噔噔噔!”袁飛劍倒退幾步,捂着胸口,一股血流了出來。李佗眼疾手快,幾步上前,手上一閃,什麼東西貼在了他的心口,低聲道:“運氣。”
李佗剛剛所言,慕十三聽了個清楚,此刻他雖略勝一籌,但卻並非全勝。與袁飛劍相搏,他仍是半分不敵,袁飛劍只是棋差半招,就差半招。
邢天也是朝着慕十三靠了過去,一隻手輕輕搭其肩頭之上,微微輸着真氣,為其修復傷勢。與袁飛劍這般高手相鬥,雖是贏了,但傷勢不會輕淺。
“並非是晚輩懼怕,只是想還了前輩一份人情。”慕十三語氣不卑不亢。
李佗道:“何人情?”
“慕十三有如此,九分都要感謝李佗前輩。”
李佗冷笑:“你還知道這其中一二呢?”
慕十三道:“正是如此,此人我不殺。”
雖已是強弩之末,但表面卻不得放鬆,正唬住了李佗。
李佗擺了擺手:“此事就此了解,之後即使袁飛劍想要如何,都與老夫無關。”順其目光看去,李佗攙扶着的袁飛劍眼神怨毒,低低望着慕十三,雖並未說話,但眼神如刀,足以戳死後者。
李佗伸出一隻手,又道:“將乾坤鼎爐給老夫,老夫將解藥給你。”
“宋美娘在哪?”慕十三仍是詢問着這個問題。
李佗眼神死死盯着慕十三,眼神複雜古怪,良久冷聲哼道:“昨晚我們剛出城,便被一個使寒冰掌的人跟上了,那女子被其擄了過去,老夫沒有去追,但未曾想到那麼一個女人對你竟是如此重要。”
“是莫冰!”心裏暗道一聲,而後慕十三點了點頭,對李佗說了句“多謝前輩”,轉身對邢天道:“前輩,我需要回去一趟了,就不拉着您了。”
邢天皺眉:“小友,你什麼意思?”
“此事是晚輩之私事,實在不能耽擱前輩。”
“什麼話?”邢天表情嚴肅:“你我一見如故,此事......”
“前輩!”慕十三打斷邢天:“感謝前輩照顧,但這件事因晚輩而起,實在不能再拉扯前輩您了。”
“......”
邢天怔怔看着慕十三,良久長嘆一聲:“唉,好吧,如此你是要獨自前去是吧。”
“是也。”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勸你了。”邢天朝着慕十三慕十三手裏塞入了那小小乾坤鼎爐,低聲道:“這東西是個寶物,千萬留好,注意安全。”
“多謝前輩。”慕十三對着邢天深深一躬,而後轉身便走。
“慕十三!”前者二人絲毫沒有理會自己,李佗雙目赤紅,怒喝一聲:“快將乾坤鼎爐給予老夫,否則你小命不保!”
慕十三不為所動,繼續向前,口中淡淡道:“前輩,做人要講信用的......”
說完話,慕十三身影一閃,閃出了百尺之外。
“你!”李佗怒火攻心,正要喝罵出口,卻望見了一旁笑吟吟的邢天,收回怒意,冷哼一聲,拉扯着袁飛劍道:“可還能走路?”
袁飛劍清瘦蒼白的臉上顯出幾分血色,點了點頭,便經着李佗的攙扶,漸行漸遠而去。
此地,空留一地狼藉,殘破之下,邢天望着慕十三的背影,久久不語。
忽地一陣冷風刮過,原本便有些陰沉的天空上又襲來幾抹黑雲,怕是又要降雨。邢天抬頭望了幾眼,微微皺眉,下一瞬,邢天化身黑影般消失不見,似是隱在了這陣陣寒風當中,也似是匿在了空氣之內,遁入了雲端。
與此同時,幾百丈之外,慕十三腳步飛快,整個人若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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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飛一般,由京州邊境飛也似的奔着正中心的京城而去!
其實慕十三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非要去救宋美娘。
或是道義,也或是自己心中信念,亦或者是因為那個荒誕的夢。
宋美娘這個凶名在外的大惡人,慕十三實在沒有理由去救她,除掉她或許對整個江湖也是一件好事。
但,若當真那般,慕十三會良心不安。
不為別的,只因為出手之人,可能是莫冰!
寒冰掌,江湖中會用的人不少,但出類拔萃者卻絕對不多。能在袁飛劍如此高手手下擄走宋美娘的,偌大京城當中除了莫冰之外,他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人。
而與莫冰對上,其實也是無妄之災。
張夫子!
慕十三已經想好了該去哪裏了。
飛速疾馳之下,慕十三好似行在雲端的鴻雁,體內傷勢微微一痛,劍心便開始消化起邢天留在他體內的那一道真氣!
“轟”的一聲,一股精純的內力順着慕十三丹田向上,逐步湧入四肢百骸!
“不愧是魔主殺神的真氣,果真夠勁!”慕十三震驚哼了一聲,眼底儘是興奮,腳步不停,短暫片刻,傷勢竟是直接好了大半!
忽然!
慕十三停了腳步!
“別去,離開這裏吧。”熟悉的面孔,夾雜着熟悉的聲音:“那個宋美娘與你並非一路人,現下京城當中戒備森嚴,如今你是通緝犯,進去了幾乎沒有可以出來的可能了。”
“你何時來的京城?”遠遠的,二人之間相隔幾十丈遠,但聲音可以清晰傳入彼此耳中。
慕十三遙遙看着對面之人,雖是模糊,但他可以認得出來,那人是自己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天機子。
天機子若往日一般,皂袍羽扇,面如冠玉,衣冠楚楚。
天機子搖頭:“我何時來的,並不重要,現下是你的處境。”
慕十三道:“我的處境,並不重要,你何時來的才是重要。”
沉默半晌,天機子道:“已是許久了。”
“這其中,果真是有你的操縱對吧,好手筆!”慕十三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這一句聽上似是問話,但卻也似是判斷肯定。
天機子依舊沉默。
“為何不說話?”慕十三冷笑。
天機子終是開口:“我不願看你一步步進去,還是快些離去。”
“我且只問你,天機,可有破局之法?”
良久,天機子緩緩搖頭:“無解,陽謀!”
“這其中,你到底充當一個怎樣的角色啊。”慕十三慘笑,表情漸漸猙獰起來,果真是被自己的這個老友背後捅刀。
“......”天機子身影模糊,並未有聲音。
“呵呵。”慕十三眯了眯眼,慘笑更甚幾分。而後天機子望見慕十三手臂飛快,行雲流水般劃了個動作,而後身影閃身不見。
若霹靂般,慕十三便消失不見,恍如未曾出現過一樣。
“唉......”一聲幽幽長嘆,手持羽扇,輕輕搖擺,天機子亦是緩緩離去。
距離不近,天機子並看不清慕十三是如何動作。
但,他卻能猜出來個大概。
幾十丈之外,一塊小小的衣角躺在地面,與四周的飄零落葉相較,一時間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割袍斷義,恩斷義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