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聚安小鎮
東海之上,有座孤島,此島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名為歸雲島。清冷的月光籠罩了整座歸雲島,月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內,卻被屋內通明的燭火所阻。一名只穿着褻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桌邊,雙眉緊蹙,翻看着手中的半本殘卷,在他面前,還有一名男子正低着頭恭敬地站着。
“確定嗎?”中年男子開口道。
“確定,派出去的人手上都有一幅畫像,不會認錯。”站着的男子答道。
中年男子合上手中的殘卷,說道:“身邊可還有其他人?”
“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應該是了,除掉那個小的。”
“是。那個老的需不需要也一起……”
“呵,那個老的武功極高,我正面對上恐怕也不是對手,你們去也是送死。老的能避則避,首要還是那個小的,人多未免打草驚蛇,就派幾個好手去,暗中行事。對了,赤眉僧在島上嗎?”
“是,島主。”男子作了一揖,便退出了房間。
“這回休想再跑掉。”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喃喃道。
“臭小子,起床了!”
一位清瘦老人正站在一張木床前喊道。這清瘦老人看上去年紀已過花甲,頭髮都已花白,臉上也已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皺紋,略微駝背,但看上去精神十足,神采奕奕。老人身前的木床上,一名年輕人背對着老人,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酣,顯然老人剛才的聲音對這年輕人的美夢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
“趕緊起床了!臭小子!”老人見年輕人沒有任何反應,於是提高了嗓音對着床上的年輕人又喊了一聲,這一聲雄渾有力似洪鐘。床上的年輕人被這一聲喊忽然一驚,嚇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年輕人坐起身子后,睜着大眼,轉頭看了看四周,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還是黑蒙蒙的一片,又轉頭看了一眼叫醒他的老人,又慢慢閉上了雙眼,坐起的身子又順勢倒了下去。
“幹嘛呀爺爺。”年輕人閉着眼,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年輕人十六七歲左右,名叫曲名飛,這位清瘦老人是他的爺爺曲天南,從記事起他就和他爺爺兩個人一直在這間老舊的小木屋中生活。這間小木屋附近,三三兩兩的還有幾戶人家,這裏屬於一個叫聚安鎮的小鎮子的邊緣地區,因此生活在這附近的人比較稀少,別看這裏冷冷清清的樣子,在小鎮的中心地區卻也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個叫曲名飛的年輕人從小就跟着他爺爺上山砍些柴火,到河邊打魚,然後把砍來的柴和打到魚拿到小鎮市集上去換些錢,偶爾他爺爺還會幫別人做些木工的活,爺倆倒也是衣食不愁。
“鎮上樑老闆昨天來找我,讓我們今天幫他砍一車柴送到他那,然後再打些魚也一併送到他家客棧,今天要做的事可多了,你今天書院放假,正好幫我一起干點活,早點起床早點幹完,下午我還要去你趙大娘那兒幫她修一修她家那把破鋤頭呢”曲天南說到最後,不禁嘿嘿一笑。
曲名飛緩緩轉過頭,眼睛眯成一條縫,看着眼前的清瘦老人,嘴角掛起一絲壞笑,說道:“去趙大娘家修把爛鋤頭就要大半天時間?爺爺,你這私心也太明顯了吧。”曲名飛說完,重新轉過頭閉上眼又準備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你這臭小子!”
“啪!”曲天南面露一絲尷尬,抬起手臂,伸出一隻又瘦又大的手掌,一下拍在了曲名飛光溜溜的背上,嘴上一邊罵道。
“啊!”
曲名飛被這麼一拍,直接從床上跳起,只覺背上火辣辣的疼,臉上表情一陣扭曲,兩手不住的往背上摸着。
“趕緊的!穿好衣服,我在外邊等你。”曲天南說完,就朝屋外走去。
“哦”曲名飛帶着一臉的不情願回答道。
屋外,清瘦老人正靠在椅背上,旁邊放着一張小木桌,桌上放着一壺酒和一個酒葫蘆,曲天南悠悠地拿起酒壺往杯子裏倒了一小杯酒,舉起酒杯到嘴邊小嘬一口,閉上了眼,好像在享受美酒從嘴入喉,再流入腹中。不一會兒,曲名飛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手上拎着一張漁網和兩個魚簍。
“走吧爺爺”曲名飛依舊帶着一臉的不情願說道。
“嗯。”曲天南閉着眼應聲道。
“對了小飛,你去後院把驢車拉出來,昨天梁老闆派人來的時候,順便把他家驢車也一起帶過來,讓我們砍完柴直接用他家的驢車拉去他那。”曲天南轉頭對曲名飛說道。
“哦”曲名飛說著就往後院走去。
一會兒,曲名飛牽着驢車走了過來,曲天南見此,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酒葫蘆往腰上一掛,輕輕一躍,跳上了驢車,順手抄起邊上的鞭子就要趕,曲名飛見狀,連忙一個翻身就上了驢車。
“咱們先去把漁網放了,然後把柴砍了就差不多能收漁網了。”曲天南一邊揮着鞭子一邊說著。隔了一會兒,見曲名飛沒有一點動靜,曲天南轉頭朝曲名飛看了一眼,只見曲名飛已經躺在車上呼呼大睡起來。
“呵,這小子。”曲天南不再說什麼,轉過頭繼續趕車。
二人駕着驢車朝着河邊而去。
天色漸明,距聚安鎮外五里處,傳來群馬奔馳之聲,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十幾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騎者手中各執一把兵刃,或腰間或手臂繫着一塊方巾,方巾黑底白圖,畫著一片白色的雲朵。為首之人把手一揮,示意眾人停下,眾人停罷,翻身下馬,為首之人朝眾人道:“前面馬上就到聚安鎮了,趕了幾天的路就在這休整一番。上頭說了,不要招搖,暗中行事,等一下找些粗布麻衣各自換上,手中兵刃也藏一藏,把馬歇在此處,分批步行入鎮,若找到圖中之人不可輕舉妄動,瞧准他身邊的年輕人再下手。”
眾人聽罷,紛紛開始喬裝改扮,手中兵刃或用布條一裹或藏於背上竹筐內。一群人徒步向聚安鎮走去。
聚安鎮郊外,一輛驢車正朝着河邊緩緩駛來。
“吁。”曲天南停下驢車,隨意找了顆不大不小的樹,把驢繩往樹上一綁,轉身一手拎起漁網,另一手拍了拍熟睡中的曲名飛,提高了嗓音道:“小飛,起來了,咱們到了。”曲名飛慢慢直起身子,睡眼朦朧地瞧了瞧四周,跳下車伸了個懶腰就跟着爺爺往河邊走去。
清晨的河邊,還籠罩着一層白色的煙霧,露珠夾雜在草間閃閃發亮,這邊的宿鳥偶爾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河對岸也回復一聲,似乎是在對話。
曲名飛蹲下,雙手捧起一把河水就把臉埋了進去,涼涼的河水讓他一瞬間打起了精神。曲天南走過來,把漁網的一端繩綆遞到曲名飛眼前,說道:“照舊,你去對岸,把一頭放好。”曲名飛接過繩綆,看了看四五丈寬的河面,又看了看河中露出水面的石尖,活動了一下雙腳,猛然往前跳了出去,正要落在最近的一塊石尖上,只見他腳尖輕輕一踩,整個人又往前掠了出去,剛剛落到了岸邊。曲名飛將手中的一端繩綆放置好,抬頭看了看還在對岸的曲天南,說道:“爺爺你怎麼還沒過來,那我可就先上山了。”
“要是爺爺過來准挑老路上山,那條路,崎嶇不平,還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亂石,石面上還長滿青苔,站都不容易站穩,趁爺爺還沒過來,趕緊走其他路上山。”想到這,曲名飛轉過身,暗暗偷笑,當即往山上跑去。曲名飛一口氣未停,已跑出三十丈外,回過頭看了看身後,轉過頭準備繼續往前跑,只見前方的樹蔭下,曲天南翹腿而坐,一手正提着酒葫蘆喝酒,另一隻手上不知何時握着一截樹枝。曲名飛見此,立刻掉頭就想往回跑,剛一轉頭,只
(本章未完,請翻頁)
覺頭頂一道勁風劈來,曲名飛慌忙側身閃過,一根樹枝直直得劈到地上,激起一陣碎石、碎葉,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隨即撲面而來,曲名飛心裏一驚,看向握着樹枝的老人,說道:“爺爺,你下手怎麼這麼狠,還好我躲得快。”“嘿嘿,臭小子,你這不是躲開了嗎,怎麼樣,你選得這條上山的路好走嗎?”曲天南微笑着看着曲名飛說道。
“當然!”話音未落,曲名飛縱身躍起,從曲天南頭頂翻身而過。
曲天南見此,不慌不忙,提起樹枝往後橫掃,曲名飛忙在空中橫向伸展開身體,樹枝正好擦身而過,剛一落地,曲名飛連忙往後倒射出去,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曲天南已經站在了曲名飛面前。曲天南見曲名飛往回跑,便憑空掠起,就要翻至曲名飛身前,這時,曲名飛同樣掠起,不過他卻是往後翻去,二人在空中一個照面,曲名飛露出一絲壞笑,往曲天南腳上一踢,整個人又因此借力,落到五六丈之外的一根樹枝上,馬上雙足一用力,便往另一顆樹躍去。曲天南被這一踢,失去平衡,落到地上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臭小子!”曲天南喝道,剛一站穩,立即追去。
曲名飛在前面如猴子般在樹間掠過,曲天南知道這麼追是追不上了,撿起一顆石子,手腕一發力,石子往前射了出去,正打在曲名飛正要落足的樹枝上,樹枝發出一聲脆響,此時曲名飛已飛掠而至,腳尖剛一踏上,“咔”樹枝應聲折斷,曲名飛猝不及防,整個身體就要跌落而下,半空中,曲名飛對着身邊的樹榦猛踢一腳,借力一個側翻穩住身形落到地上,還未等他緩過神,曲天南已在這片刻之間趕至身前,曲名飛慌忙閃至樹后,倚樹躲避。曲天南每一擊都迅疾如風,曲名飛只覺耳邊一陣陣破空聲傳來,只能閃身躲避卻找不到突破的機會。林間人影閃動,卻在不知不覺中,二人已退回河岸邊附近。
“爺爺,這條路確實難走,我們還是走老路吧。”曲名飛停下身形,尷尬地笑了笑,朝曲天南說道。曲天南停下揮到一半的樹枝,面露微笑道:“行啊,走吧。”曲名飛長舒一口氣,往前走去,曲天南在後面看着他,不禁暗嘆:“這小子,要不是沒正式教過他輕功,差點抓不住他。”
曲名飛看着眼前的上山路,面露難色,一塊塊亂石,虎踞龍蹲,剛一踏上一塊,就因為表面的青苔而站立不穩,差點滑倒。曲名飛手腳並用,一步一步往上爬去,和剛剛在林間靈活穿梭的樣子,不能想像竟是同一人。
曲天南背着手輕輕一躍,輕巧的落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面上,身形不搖不晃,看着前面的曲名飛,不緊不慢地跟在其後。
半炷香后,曲名飛坐在地上,揉了揉手腳,說道:“爺爺,什麼時候咱們能換一條路走啊。”
“等什麼時候你不抱怨了就什麼時候換。”曲天南說道。
曲名飛撇了撇嘴。
“休息差不多了,就趕緊幹活吧”
“哦。”
“我教你的方法沒忘吧。”
“嗯,沒有。”
“那就好,可也別跟其他人說,等下幹完了回這裏,咱們原路返回,知道了嗎?”曲天南一邊說著一邊提起手中的樹枝晃了晃。
“哦,知道了。”曲名飛說道。
“原本想着先偷跑下山都不行了。”曲名飛一邊想着一邊朝林子深處走去。曲天南望着那青苔亂石路,喃喃自語道:“老朋友,我又來了......”忽然曲天南又原路跳了下去,身影消失在亂石之中,不知去了哪裏。
曲名飛走到樹前,閉着眼凝神,手中柴刀似是有一道道無形之氣往刀刃上匯聚,他舉起柴刀對着眼前的枝幹往下一劈,枝幹便已落下,雖說這枝幹算不上粗壯,卻也不是尋常人一擊便可折斷,且切口光滑平整。曲名飛朝着地上的枝幹連揮數刀,枝幹已被分成數截。
半晌過後,曲名飛背着最後一捆柴回到原處,曲天南卻早已坐在樹蔭下,正喝着葫蘆里的酒。曲天南見曲名飛過來,背起身邊滿滿一大捆柴,先行走上了那條長滿青苔的亂石路。曲名飛背着柴禾,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小心。二人就這樣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才把所有砍得柴都運下了山。
“終於結束了。”曲名飛擦了擦額頭的汗,長舒一口氣。
“嘿嘿,臭小子,上下山倒是越來越快了。”曲天南微笑着道。
“那咱們以後是不是能換條路了。”
“呵呵,想得美,再過幾年吧。”曲天南說道。
“呦,你們爺倆也上山了。”一名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是四平叔啊。”曲名飛喊道。
“四平,這都快午時了,怎麼現在上山?”曲天南問道。
“今早陪媳婦兒去鎮上買了點安胎藥,回來準備做飯才發現家裏屯的柴不夠用了,這回先隨便砍一點夠生火煮飯的,晚一點再來。對了,我到這才發現我的刀好久沒磨都鈍了,你們爺倆的先借我使使?”
“給。”曲名飛將柴刀遞了過去。
男子接過柴刀,看了看刀刃,說道:“小飛,你這把還不如我的呢。”一邊說著一邊用刀刃往自己手上劃了划,接著說道:“你看,一點事沒有。”說著又把柴刀遞了回去。
“這孩子就是懶,也不知道磨一磨,見笑了,來,用我這把。”曲天南笑着把手中的柴刀遞過去。
男子還是接過刀看了看,說道:“好,謝謝您了。”男子說著就朝林子走去。
“這麼鈍的刀,那小飛是怎麼砍的。”男子面露一絲疑惑,“年輕人就是有蠻勁”男子喃喃道。
“爺爺,不是你不讓我磨刀的嗎?”
“就算不磨,教了你方法你不是照樣能用嗎,一般人我還不教哩。”曲天南微笑着道。
“那你教趙大娘了嗎?”曲名飛壞笑着道。
“你這臭小子!亂說什麼,去把漁網收了!”老人說著舉起手上的樹枝就要往曲名飛屁股揮去。曲名飛嬉笑着往河岸跑去,曲天南坐在驢車上,喝着葫蘆里的酒,望着曲名飛的背影,若有所思。
“爺爺今天收穫還不小哩。”曲名飛笑着把魚簍拿到曲天南眼前。
曲天南看了一眼說道:“嗯,咱們自己留兩條,其它的就拿去給梁老闆吧。”曲天南說著就要駕車走,曲名飛說道:“爺爺,要不你先回去吧,送貨這種事我替你跑一趟。”
“呵,你小子會這麼好心?”
“這不是應該的嘛。”曲名飛笑着道。
“你是為了梁老闆的閨女吧。”曲天南壞笑着道。
曲名飛一怔,馬上恢復如常,笑着說道:“不是不是,我就只是幫你幹活而已。”
曲天南還是注意到曲名飛一瞬間的變化,笑着說道:“那女娃兒確實生的乖巧可愛還懂事,眼光不錯嘛。”
“還行吧,不···不是···跟她沒什麼關係,其···其實我是想去找小胖的。”曲名飛辯解道。
“算了算了,你想去就去吧,我先回去做飯,你早點回來。”
“好嘞。”曲名飛說著便駕車往鎮上趕去。
聚安客棧,是這鎮子上唯一的一間客棧,分為上下兩層,樓下放着幾張木製桌椅,樓上分出了幾間包廂和客房,雖然這間客棧稱不上豪華氣派,但是也乾淨整齊,而且價格親民,客棧梁老闆為人也熱情,鎮上的人有事沒事也都願意去那聚一聚喝點小酒吃點小菜,曲名飛爺爺就是那的常客之一。
“梁老闆在嗎?”曲名飛邁着步子走進客棧問道。客棧內零零散散地坐着些客人,其中一些人,正是清晨在鎮外喬裝改
(本章未完,請翻頁)
扮後進入鎮內打探消息的。曲名飛一進入客棧,這些人的眼光全都落到了曲名飛身上,確認不是畫中之人後,隨即撇向別處。曲名飛只是站在客棧門口隨意掃視了一下客棧內的人想看看梁老闆是否在招呼客人卻並未發現這些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是小飛哥來了。”一名少女手上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碟,轉過身看着曲名飛,微笑着說道。此女約莫十五六歲,身形苗條,膚白如雪,眼神清澈如水,嘴角邊掛着淺淺的酒窩,甚是嬌美,雖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卻也難掩她的清雅秀麗,正是這客棧梁老闆的女兒梁圓圓。
“小...小圓子啊,你···你爹··在嗎?”曲名飛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爹出門了,不過他跟我說了你們會過來,讓我等你們,咦?曲爺爺沒來嗎?”
“啊...哦...沒...沒來。”
“你先坐下喝口水吧,我先把那邊收拾完就過來。”梁圓圓走到曲名飛跟前,一雙玉手正端着一杯茶遞給曲名飛,一股女兒家特有的淡淡清香襲來,她話聲輕柔婉轉,卻每一字每一詞都好像在敲擊着曲名飛的心,曲名飛獃獃地看着她,她的額頭上還掛着幾滴汗珠,閃動着一雙明眸看着曲名飛,二人眼神一觸,都不約而同的馬上避開對方,曲名飛只覺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來一般,梁圓圓轉過頭,雙頰微微泛紅。
曲名飛慌忙接過茶杯,悶頭喝了一口,說道:“好,你先去忙,我在這等你。”
曲名飛在一旁,看着梁圓圓忙碌的身影,只覺四周都是一片黑色,只有她散發著光芒。
“小飛哥,我帶你把東西拉去後院吧。”梁圓圓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曲名飛跟前,微笑着看着曲名飛。
“好。”曲名飛回過神來,邊起身邊說道。
曲名飛拉着驢車,梁圓圓在他身邊並肩走着,曲名飛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梁圓圓也只是低着頭,擺弄着披落在肩上的秀髮。曲名飛放慢了腳步,梁圓圓眼波流轉,嘴角含笑,有意無意地調整腳步。這一刻,曲名飛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
“到了。”這兩個字很輕,輕得只有曲名飛能聽見,但還是把曲名飛從夢中帶了回來。
“我幫你把東西放好吧。”曲名飛撓了撓頭,笑着說道,他知道他本來可以直接走的,客棧里其他夥計會做這些,但是他現在想做。梁圓圓剛想說什麼,曲名飛就已經抱起一捆柴放到了後院柴堆中。
梁圓圓便也不開口,只是將魚拿去了后廚,又端了一碗水回到後院,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曲名飛。
“喝口水吧。”梁圓圓端着水走到曲名飛跟前說道。曲名飛接過碗,一飲而盡,梁圓圓拿出貼身手絹,抬起手卻又放下,將手絹塞到曲名飛手中,雙頰泛起一絲微紅說道:“擦擦汗吧。”曲名飛一愣,“對了,這是我爹出門前就備好的工錢,你收好。”梁圓圓將工錢一併塞到了曲名飛手中,又柔聲說道:“我……該回去幫忙了。”
曲名飛收起工錢,看着梁圓圓,說道:“好,我也該走了,這手絹……”還未等他說完,梁圓圓便已轉過身朝屋內走去,曲名飛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曲名飛走在路上,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手中的手絹,沒有什麼精美的圖案,只是簡簡單單綉着一個“園”字,樸素卻又精緻,散發著和梁圓圓身上一樣淡淡的清香,他拿起聞了聞便將手絹疊好收入懷內。
曲名飛走到一個豬肉攤前,笑着喊道:“老陳叔!”
“呦,小飛啊,買豬肉嗎?來得正好!新鮮的豬肉......”肉乎乎的豬肉攤老闆看着眼前的少年說道。
“不是的,老陳叔,前兩天買的肉還沒吃完呢,我是剛好路過就順便來找小胖的。”,“這樣啊,小胖在屋裏呢,小胖!小胖!小飛找你來了”豬肉攤老闆朝屋內喊道。
“來了!來了!”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挺着個很高的大肚子,一路小跑着來到屋外,停下來看了眼面前的曲名飛,“你來了”小胖笑着說道,一張胖乎乎的臉蛋上長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笑起來都眯成了一條縫,“來來來,先進屋,我這正吃着呢”小胖一邊說著,一邊領着曲名飛進了屋。
小胖領着曲名飛來到桌邊坐下,桌上還放着一盤豬蹄,其中一個豬蹄看上去剛咬了兩口,桌邊零零散散堆着幾塊骨頭。小胖還沒等坐下,一隻手就已經伸到了桌邊,拿起剛剛只吃了兩口的豬蹄就咬了起來,一邊吧唧着嘴一邊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是替爺爺到聚安客棧送貨的,路過這裏就來和你打聲招呼。”曲名飛饒有興趣地看着小胖的吃相說道。
“你是來找小圓子的吧。”小胖一邊嚼着嘴裏的肉一邊笑着說道。
“知我者,小胖也。”曲名飛晃着腦袋說道。
“大家都知道了,我們這些人從小玩到大,還不知道你?”
“嘿嘿嘿”曲名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嗯?我對小圓子......我可只跟你說過,別人怎麼知道的,是你說出去的吧。”曲名飛一把奪過小胖手中的豬蹄,指着小胖說道。
小胖不慌不忙又從盤子裏拿了一隻豬蹄邊啃邊說:“我可沒說,你對小圓子怎麼樣,書院裏的同學都心知肚明,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小胖咬了一塊肉接著說道:“只不過他們找我確認的時候,我沒否認罷了。”
“那不就等同於你說的。”曲名飛又一把奪過小胖手中啃了一半的豬蹄。
小胖隨即又拿起一隻豬蹄說道:“不過我可聽說好多人都打算向梁老闆提親哩,小圓子怎麼說也是咱們這的一鎮之花,想娶她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先不說小圓子心裏有沒有你,就算你和小圓子兩情相悅,只怕也架不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聽說隔壁村的戴秀才家裏也準備向小圓子提親哩,不對不對,現在不應該叫戴秀才了,現在是戴解元了。”
曲名飛不屑的撇了撇嘴。
小胖接著說道:“那戴解元家裏是開布行的,兩家本來就門當戶對,現在還成了解元,聽我爹說那梁老闆已經找了媒婆說媒,估計也想早點把小圓子嫁過去,否則等那戴解元高中三甲,再想說媒可就來不及了。要是說成了,那估計成親就是這兩年的事了。”
曲名飛閉口不言,他知道小胖說的是事實,但是他從來沒想過以後怎麼辦,他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他只知道他心中有她,而她的心中......曲名飛摸了摸懷中的手帕,喃喃自語道:“她的心中也是有我的......吧。”
“什麼?”小胖側過耳朵問道。
“沒什麼,我說我該回去了!”曲名飛對着小胖側過來的耳朵大聲說道。
小胖整個人嚇得一顫,起身就想揍曲名飛,曲名飛卻早已嬉笑着跑出門外,小胖揉着耳朵晃晃悠悠地坐下,拿起沒吃完的豬蹄又啃了起來。
曲名飛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像小圓子被別人提親的景象,他想了想那些人的家世背景,又想了想自己,他沒想過小圓子會嫁給別人,他也沒想過以後,他沒想也不想去想,他只想能逍遙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像十幾年來一直生活的那樣。
思潮起伏,曲名飛抬起腳將路上的一顆石子踢出很遠。午飯時,曲名飛多次想問問爺爺提親的事,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想着再等等吧。曲天南察覺到了曲名飛心裏面藏着事,也猜到了一二,但他也不說,他想等曲名飛自己做出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