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

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

“呃……咳咳!”本來就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我,被人從後邊死死的卡住脖子,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掰,卻摸到了一隻像鐵一樣堅硬的手。他的手指如同五把鋼構,牢牢的嵌在我的喉嚨上。剛才那些鬼影雖然看似真實,卻依然是虛幻的,它們的武器看上去鋒利,其實都是陰氣所化,雖然碰觸到能夠傷及魂魄,卻並非真正的利刃。但是,這隻手上傳來的冰冷,以及喉嚨上極度的痛苦,卻告訴我身後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一直躲在暗處,驅使囚魄襲擊我們的豢鬼客。

不過,知道這些也什麼用了。還沒等我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只見到一把鋒利的匕首,向著我心臟的位置猛的扎來。完蛋了,在毫無反擊能力的情況下,我只能眼睜睜看着明晃晃的刀尖離我越來越近。

然而,就在我等待胸口上傳來劇痛的時候,臉上卻不知被什麼重重拍了一下,砸的我險些暈過去。但是,此時我脖子上的力道卻鬆了一些,一部分力量也回到了身上。我不失時機地的用肘部猛擊身後那人,身子也拚命扯動,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我最終在狠命的掙扎中脫離了對方的掌控。然而,當我發現粘在鼻子上的韭菜,和碎了一地的盤子,我這才意識到是肖老二在危急時刻甩出了盛包子的瓷盤,盤子正中那人的面門,又彈到我的臉上摔落在地,這才救了我一命。不過,肖老二扔出去的盤子遠不如他那滾龍撓的威力,否則這人的腦袋或許就已經搬家了。

“死……你們……都得死……”黑暗中,那個彷如垂死老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但聲音的來源並非手機,卻是眼前這個襲擊我的人。藉著窗外的路燈,我依稀看見一個身穿黑衣,頭戴帽兜的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靠近大門的位置。他聲音有些僵硬含糊,似乎是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啞巴。

“那些囚魄是你養的吧,豢鬼客!就是你在這幾天一直監視我們?你要幹什麼!”我喘着粗氣,低吼着向那人問道,暗地裏卻在集中意念,催動窺蟬前來相助。我本以為說出他的底細,能夠拖延一點時間,然而他卻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死,都得死!”黑衣人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縱身一躍向我們撲來。

如果就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黑衣人,憑我和肖老二兩人也不一定就弄不過他。但要命的是,那兩個能隨意隱藏起來的囚魄,卻總能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從牆壁或房頂的某處鑽出來,用他們那奪魂的陰刀無聲的探向我的脖子。它們生前就是刺客,深諳行刺之道,在這黑暗的環境裏想要兩個活人的命,並不算什麼難事。不過,我和肖老二可不會輕易認輸。憑藉著我的陰陽眼和肖老二敏銳的感知力,再加上互相提醒,儘管還是有些狼狽,但囚魄幾次偷襲都被我們險險的躲過。

“他大爺的,這還沒完沒了是吧!快閃!”剛剛躲過兩個囚魄的“二鬼拍門”,黑衣人又舞動着閃着寒光的匕首向我們襲來,一道寒光將我和肖老二分別逼到了房間的兩側。黑衣人離我比較近,眼看着他調轉刀頭向我刺來,我隨手抄起桌上一個沉甸甸的東西,批頭向黑衣人砸去。由於距離太近,黑衣人躲避不及,只能順勢將我扔過來的東西一劈兩半,我趁着他揮刀的破綻,對着他的小腹重重的踹了上去,將黑衣人一腳踢進了衛生間。沒有等他爬起來,我順勢關上衛生間的門,並按下了門把手上的鎖扣。此時我才注意到,剛才我扔出去的東西,是一個瓷質的菩薩像。

“操,這菩薩像是人家房東的……哎?對呀!”肖老二咕噥了兩句,似乎想起了什麼,掉頭往玄關的位置跑去。我顧不上肖老二,因為一個面色猙獰的囚魄已經從我身邊的牆壁上探出身子,一把生鏽的匕首挽出三個刀花,分別向我的面門、咽喉和胸口扎來。

“老尹,躲開!”就在我剛躲過一個囚魄的連環絕命刀之後,肖老二卻衝著我大喊一聲,端着什麼東西沖了過來。我仔細一看,便知道了他的意圖。

肖老二在家裏有供祖師爺的習慣,他又不是個勤快人,厚厚的香灰已經快要溢出香爐了。而對於囚魄這樣的怨鬼來說,供奉過神佛的香灰,卻是毒藥一般的存在。見肖老二到了眼前,我一個側翻滾到一旁,把正要對我下手的囚魄完全閃了出來。

“吃點胡椒面兒吧你!”肖老二抓起香爐里的灰,迎着囚魄攘了出去。只聽得一陣非人的尖叫,囚魄如同癲癇發作一樣顫抖起來,被香灰攘到的地方頓時冒起了黑煙,不一會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另一個梳着清朝辮子的囚魄見狀明顯有些害怕,正在它遲疑是戰是逃的時候,得了便宜的肖老二率先沖了上去,一把香灰頓時將囚魄逼入了牆裏。磕過葯的肖老二緊盯着牆壁的動向,只要那個囚魄一露頭,這香爐頓時就會扣在它的腦袋上。

“老二,再堅持一會兒,我的窺蟬就快……小心身後!別用……”我大喊着提醒肖老二身後的危險。

“孫子,你挺激靈啊!”肖老二瞥了一下嘴,幾乎沒有回頭的,就將一把香灰向後攘了一把。然而當他反應過來身後的威脅並非囚魄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飛起來,反彈到牆壁后才落到地上。香爐也摔碎了,香灰撒得到處都是。

衛生間的門歪在一邊。馬桶被硬生生的從地面上扯下來,污水從破損的水管里咕嘟嘟的湧上來,流的到處都是。顯然,黑衣人是憑着巨大的衝擊力撞開廁所門,又將肖老二撞飛。雖然看不清黑衣人的面目,但卻能感受到他的狠厲比剛才增加了數倍。他沒有再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肖老二,而是念着一段古怪的音階向我走來。我能清晰的看到,兩個囚魄竟然毫髮無損的出現在黑衣人的身後。

我試圖再找點東西防身,掃了一眼卻什麼都沒看到。我試圖奪路而逃,不想那人算準了我的動作。我只覺眼前一花,衣領再次被牢牢的抓住,被黑衣人提到了半空。他手裏依然攥着那把匕首,在黑暗中閃着光芒。藉著匕首上的微光,我看見肖老二還是沒有反應,一個囚魄已經向他飄了過去,似乎只要黑衣人一聲令下,就帶走肖老二的魂魄。

我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雖然能感到窺蟬離我越來越近,但窺蟬再快,終究趕不上匕首插進我喉嚨的速度。以後吃飯或者保命的傢伙,永遠要帶在身邊。我自己輕聲念叨着,愣愣的看着黑衣人抬起了握住匕首的手。

“你們這兒幹什麼呢!大夜裏的還讓人睡不睡覺了!他媽臭租房的,住你樓下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你怎麼不去住地下室啊你!”伴隨着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一個女人刻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屋裏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連黑衣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扭頭看向門外。

“快,快報警!”我用出吃奶的勁兒,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嘶啞的對着大門吼道。這個女人雖然說話刻薄,但此時卻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老娘我當然得報警,你出來!你上我家看看去,水把屋子都泡了!我告訴你,我們家上個月剛裝的修,沒有二十萬咱這事就不算完!”

黑衣人顯然被這女人的聲音激怒了,他盯着聲音的位置,猛的用力一揮,本來要扎向我的匕首如疾風般向大門而去。那把匕首當真是鋒利,只聽得“噗”的一聲,刀柄深深的沒入木門,外面的女人頓時沒了聲息。

我的心頭一涼。沒想到自己的死,還拉上了無辜的人。然而就在此時,一股幾乎能震塌整棟樓房的尖利嗓音從門外響起:“殺、殺人啦!”,那個女人尖叫着跑下樓繼續高喊着,具有震懾威力的喊聲迅速蔓延到了整個小區。

外面的燈一盞盞亮起,也漸漸有了一些人聲。黑衣人似乎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顯然他那一下並沒有傷到女人,至少沒能要她的命。他急忙張開手,匕首迅速回到他的手上。但當他再看向我的時候,卻發現我正在對着他笑。

“誇嚓”一聲,玻璃碎片迸射的到處都是,一個紅色的東西直接打破窗戶飛了進來,重重的砸在黑衣人的頭上,頓時將他打出一溜跟頭。當他剛想爬起來查看的時候,這個東西又到了近前,再次重重的擊打在他的面門上。狼狽不堪的黑衣人終於發現,這個突然對他發起攻擊的法器,居然是一隻老舊的紅色手提箱。黑衣人有些惱怒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在說著什麼,兩個囚魄一個向我抓來,而另一個則舉着鐵劍向肖老二劈去。

“我去你大爺的!”就在那個意圖取肖老二性命的囚魄剛剛舉起鐵劍的時候,一直趴在地上不動彈的肖老二突然一個翻身,一把香灰全都灑在了這個囚魄的身上,當這個囚魄還在劇痛的顫抖,肖老二又是一把香灰直接拍在了囚魄的天靈蓋上。只見它更加劇烈的抽搐了幾下,黑色的火焰突然從它的頭頂燃起,並快速向下蔓延,瞬間就將這個囚魄化作了一縷青煙。然而,黑衣人已經顧不得囚魄的煙消雲散,因為眼前這個會飛的紅皮箱子就已經足夠讓他應接不暇。

遠處隱約傳來了警笛聲,閃爍的警燈,在夜色中將窗戶映的紅藍一片。黑衣人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當皮箱再次向他撞來的時候,他不顧被巨大衝擊力撞飛的代價,一把將皮箱牢牢的抱在懷裏。與此同時,他再次念出晦澀的咒語,僅剩的一個囚魄竟然不顧肖老二攘起的香灰,猛的向我衝來。

一道綠芒乍現,將整個房間也映成墨綠色。窺蟬如一支利箭穿破紅色皮箱,向著囚魄的后心刺來。這把利器是如此霸道,在穿過囚魄那縹緲身體的瞬間,就讓這個本應早已投胎的刺客瞬間變成了一團藍霧。一抹聻塵飄飄零零的灑在地上,他已經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老尹,這孫子要跑!”肖老二大喊着,試圖抓住奪門而去的黑衣人。但他畢竟被撞的不輕,剛摸到黑衣人的衣角,便感覺肩膀一陣劇痛,發不出力,眼看着那人衝出了房間。

“追!”我低吼了一聲,和肖老二緊隨着衝進了樓道。因為不想讓透過門縫看熱鬧的鄰居發現會飛的短劍,我只得暫時收回短劍,跟着黑衣人一起跑到了外面。而已經找到飛爪滾龍撓的肖老二可不管這麼多,一直在找機會,將飛爪拋向前面奔跑的黑衣人。

不過,我一邊跑,一個疑團卻在我心頭縈繞。在發生這一切之前,我家的大門一直是關着的。直到樓下的瘋婆子上來罵街,大門都沒有被打開過。這個黑衣人能夠悄無聲息的進到房間裏,說明他至少不用走大門。那麼剛才他既然離窗戶那麼近,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的衝進樓道呢?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黑衣人已經進入了肖老二的射程距離,。

“兔崽子,你給我在這兒吧!”掄起飛爪的肖老二戰力明顯提高了幾個檔次,他看準了時機,像個套馬的漢子一樣將滾龍撓拋出。滾龍撓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線,不偏不倚的搭在黑衣人的肩膀上。耳輪中只聽見“咔嚓”一聲,黑衣人的半個膀子竟然被飛爪硬生生的扯了下來,而黑衣人也被這股拉力拽的倒在地上。

“我看你還跑,跑啊你!”趕上前去的肖老二一腳踢飛黑衣人落在地上的匕首,順勢將膝蓋頂在黑衣人的背上,開始去擰他的胳膊,想用飛爪的鎖鏈將此人暫時捆住。不過在他做出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手卻慢下來,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也看出了不對勁,跑過來將那人翻了個身,一把扯去帽兜,向他的臉看去。

我和肖老二都愣住了。那是一張俊俏的青年的臉。湛藍的眼睛,高挑的鼻子,有形的面頰,一絲不亂的髮型,配着淺淺的微笑……只不過,他是塑料的。這他媽就是一個商場裏的塑料模特!怪不得當初碰它的手,會是一種冷冰冰硬邦邦的感覺!

我在向下看去,這個模特的腰部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應該是跌進衛生間的時候碰壞的。怪不得它不走窗戶,是怕跳下去會摔的徹底斷裂。想到這兒,我腦子裏突然一閃,一個不好的預感迸發出來。

“老二,如果這個不是人,那真正的豢鬼客……”我盯着肖老二說道。

“應該還沒現身!”肖老二用同樣驚愕的語調回復。

我們兩人同時將臉甩向肖老二家的方向,只見一個黑影正抱着一個罈子一樣的東西,順着他家的窗戶跳到了臨近的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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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鬼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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