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天下三分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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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統見到張玄,大吃一驚,河西五郡已經與隗囂決裂,他竟還來出使。梁統責問張玄道:“隗囂叛主背恩,你還來河西作甚?”
張玄笑道:“我一未叛主,二未背恩,為什麼不能來。我還和從前一樣,忠誠、守信、重情,特來看望老朋友。”
梁統冷冷道:“我和你道不同不相與謀,早已不是朋友了。”
張玄吃驚道:“梁將軍何時成為這樣的人了。當初馬援在隗將軍手下時,你與他甚是友善,後來馬援叛主背恩,你們依然友善如故,為何偏偏對我就區別對待了?”
梁統道:“馬援心存漢室,忠心服國,你與他豈可相提並論。”
張玄嘆道:“我一直深受隗囂大恩,如何能背叛他?我若背叛他,我就是叛主背恩之人,我若不背叛他,我又是不明是非之人。你說我何其難也?”
梁統知道隗囂一方面對手下人恩深義重,一方面又自負多疑,現在聽張玄說得懇切,不禁對張玄的處境生出一絲同情。梁統對張玄道:“隗囂最初因為擁戴漢室善待百姓而為人所敬重,現在他背棄漢室圖謀自立,落得身敗名裂,最終只是死路一條,你又何苦與他同赴死路。”
張玄嘆了一口氣,“其實隗囂一直就是忠信之人,他當初擁立漢室,是劉玄的將領,後來劉玄被劉秀推翻了,隗囂不過是忠於舊主,想重新維護當初的漢室而已,這樣大忠大義之人,難道不值得敬重嗎?梁將軍當初不也是更始朝廷的將領,深受朝廷恩義,如何就忍心背棄舊主呢?”
梁統被張玄說得目瞪口呆,不禁斥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張玄嘆道:“梁將軍何急如此,我也知道將軍的苦衷。現在劉秀一時強大,能夠依附於他也許是好的選擇,但從長遠來看,未必如此。劉秀親率大軍意欲剷平西州,如今一年過快去了,究竟如何呢?西州不僅沒有半分損傷,反而兵強馬壯,向外擴張,而劉秀的地盤,北邊被盧芳奪取了一郡,南邊被公孫述佔有了一郡,現在半個安定郡也在西州手中,長此以往,劉秀終究會被蠶食掉的。”
梁統冷笑道:“蚍蜉撼樹,自不量力。朝廷四方用兵,偶有勝負,再正常不過了,還真以為得半郡土地就得了天下?”
張玄不急不躁,笑道:“大王從來沒有以為自己就得了天下,什麼事都得一步一步來。梁將軍,你想一想,西州之地,劉秀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半分,就是公孫述的蜀地,劉秀也毫無辦法,而中原之地,大王和公孫述卻可以一點一點得到。所以最後的局面,梁將軍想想就明白了。”
梁統一愣,一時竟無法反駁張玄,張玄又道:“梁將軍是千古良將,何苦為一個沒有未來的朝廷賣命。什麼事都當未雨綢繆,何況人生苦短,梁將軍縱不為自己謀,也當為兒女謀。”說完,令人奉上一箱東西,指着箱子道:“這是大王贈送梁將軍的二十斤黃金。願意得到梁將軍的幫助,共謀大業。”
梁統大笑道:“隗囂也太小瞧我梁統了,可憐他一向自負,最後竟不得不委身於公孫述,指望殘喘活命,還妄圖天下,真是笑話!”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張玄不以為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王現在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做人做事,只有懂得權宜,才能夠無往不勝。”
張玄見梁統不語,以為心動,指着箱子道:“我與大王會……”
梁統突然怒道:“滾,趁我現在不忍殺你,趕緊滾。”梁統明知張玄說的不對,一時又辯不過,又氣又急,終於爆發。
張玄見梁統是真的生氣,不敢馬虎,忙令人收拾起箱子,一邊走一邊道:“何苦呢,都是故人,我看看朋友嘛。”
梁統悶悶不樂回到府中,不過半日,衛兵來報告:“大人,劉將軍和衛將軍問張玄送的黃金是分給將士還是……”
原來張玄告別梁統后拿着黃金去賄賂引誘梁統手下將領,企圖分化部隊。
梁統怒起,派人追殺了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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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玄被殺,隗囂並沒有震驚。張玄屢屢不能得手,早已讓隗囂失望透頂,他現在已經沒有震驚的心思了,所有行動不會因為張玄之死而改變。
建武七年七月,隗囂親率數萬大軍出隴山,向東進發,意圖奪取旬邑城。旬邑往南可進關中,往北可制約安定、北地和上郡。同時王元率軍從隴坻出發,進擊隴山之下的汘縣,
馮異得知隗囂向東進發,料定他必會進取旬邑,立馬率軍西進,欲將隗囂的兵馬截擊在到達旬邑之前。馮異行進兩日,剛入陰盤(陝西長武縣)境內,便傳來隗囂已經佔領陰盤的消息。馮異沒想到隗囂之神速,陰盤城並不大,卻是通往旬邑的重要關隘,這個平常冷清的城市,迎來了它最為喧囂的時刻。此時的隗囂,軍容嚴整,躊躇滿志,陰盤在他眼裏,不過是前進路上的小小驛站。
馮異帶着衛兵探看地形和敵情,見陰盤城到處都是隗囂的軍隊,士卒雖多,卻井然有序。城裏城外都安置有營帳,帷帳相接,數量繁多,卻極少有散亂在外的士兵。馮異暗自佩服,看來隗囂軍紀嚴明,也非浪得虛名。又見不少人在搬運物資,馮異明白陰盤不會是隗囂的久留之地,他的野心還在遠方。
陰盤與旬邑之間丘陵起伏,連接兩地只有一條蜿蜒在丘陵之間的要道。所謂要道,不過是長年雨水衝擊,在丘陵中形成了易於行走的谷地,谷底有着淺淺的水流,路便傍水而成,四周沒有別的路,這條道便漸漸成了要道。但自王莽執政后,連年用兵,附近已經少有人煙,這條要道也少有人用。
隗囂尚在東進的激情中,馮異已經知道戰爭一觸即發。但他不會讓它在陰盤觸發。
馮異與諸將商議,“隗囂親自出馬,對旬邑志在必得。旬邑是我們北方據點,旬邑若失,長安就失去了北方屏障,諸位不可大意。”
“大將軍,隗囂出動不少騎兵,只怕不能和他硬拼。”
“當然不能硬拼,需要智取,各位可有什麼主意?”
眾人正自說話,探兵進來,眾人都停住聲。
馮異問探兵道:“怎麼樣,陰盤附近可有合適地點?”
“報告大將軍,離陰盤大約十幾里地,有一座山,叫小陰山,與對面的山形成一個隘口,小陰山後面有一片高地,既能駐紮大軍,又很容易從那裏衝擊要道。”
“有沒有發現隗囂的人?”馮異知道隗囂多疑,一定會對周邊仔細偵查。
“回大將軍,我們在小陰山周圍進行了潛伏探看,沒有發現隗囂的人員,但他們每隔幾個時辰會有人沿路進行偵查。”
“好,繼續偵查,有什麼新的動向隨時報告。”
探兵出去,馮異對眾將領道:“小陰山就是戰場!”
“隗囂多疑,只怕會對小陰山重點防範。”
馮異一笑,“隗囂多疑,我們就利用他的多疑。”
“可是只有幾個時辰……”
“兩個時辰就夠了,”馮異目光堅定,看向在座將領們,“只要大家勠力同心,隗囂就走不出陰盤。”
馮異對眾人密令一番,大家開始分頭行動。
第二天黎明時分,隗囂的幾名探兵沿着要道探看了一番,然後有人繼續前行,有人開始返向陰盤。探兵剛離開小陰山,馮異的各路人馬迅即開始行動。
不多久,隗囂果然從陰盤城大舉出發,浩浩蕩蕩,綿延數里。前面是騎兵開道,後面是步卒緊隨,時有探兵往來。好幾次探兵差點就走進掩藏大量兵馬的叢林與坡地,弓箭手都已做好了射殺準備。
探兵沒有發現四周有變,繼續向小陰山更遠的地方馳去。探兵剛過,馮異另一支部隊立即開始行動。
過了一陣,隗囂的騎兵已有半數過了小陰山的隘口,忽聽鑼鼓響起,馮異的將士從丘陵前後殺出。隗囂的軍隊猛然受襲,隊伍大亂。
隗囂大喝一聲:“殺過去就能踏平他們!”隗囂身邊幾個部將揮着大刀來回喊話:“不許後退,殺過去!”幾番來回,隗囂終於穩住陣腳。道路不寬,彼此都無法展開,很快道路上就堆滿了戰死的士兵。隗囂從中軍往前進發,親自督陣。
一番激戰,馮異的軍隊終於難以招架,漸漸退去。隗囂剛剛緩了一口氣,突然軍隊騷動,只見一名探兵快馬來報:“大王,馮異奪取了陰盤!”
隗囂臉色大變,“他的人在陰盤?”
“他又殺出來了。”
果然聽到后軍一片衝殺聲,馮異的主力竟然迅速奪下陰盤后又殺向隗囂的后軍,后軍無所防備,一敗塗地。
隗囂勃然大怒,沖幾個將領喊道:“殺回去,他興不起大浪。”隗囂的中軍頂住了馮異的衝擊,開始反擊。
馮異抵擋不住,開始往陰盤撤退。隗囂令突騎兵發起攻擊,眼看突騎兵就要趕上馮異的隊伍,卻不料一陣箭雨,突騎兵倒下一片,馮異主力順利撤進陰盤。
隗囂將陰盤城圍住,重新調整兵馬,準備發起攻擊。
突然間,遠處殺聲又起,隗囂遠端的兵馬遭到了攻擊,原來馮異只留了部分人馬守在陰盤,率主力佔據了城外南山的高地。隗囂兵馬雖多,但夾在城牆與高地之間,無法施展,剛剛開始反擊,馮異又將軍隊撤回高地營寨。
第二日,馮異再次率軍攻擊隗囂的軍隊,等隗囂率主力回擊時,馮異大軍又退回營地,嚴守不出。
連續幾天,隗囂的軍隊破城不得,又無法與馮異的主力決戰,反而時時被城內城外衝殺騷擾。隗囂奈何不了馮異的軍隊,又見糧草快盡,只得趁夜悄悄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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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囂南線的兵馬在王元帶領下很快進入汘縣,汘縣緊鄰隴山,由祭遵把守。
祭遵為人簡樸,治軍嚴謹,平日生活清苦,卻把自己的俸祿和得到的賞賜幫助家有困難的士兵。祭遵愛護百姓,不允許士兵騷擾百姓,還常常帶着士兵幫助周邊百姓,祭遵的軍隊深得百姓之心。
汘縣有了祭遵,變得更加安定。祭遵依據汘縣,變得更加強大。
王元無法撼動祭遵在汘縣的力量,最終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