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降臨的死亡大天使
當從一陣天旋地轉中恢復過來時，露西握緊手裏的法杖，看着眼前與翠靈之森毫不相干的景色，整個人都傻掉了。
讓她崩潰的不是被傳送到不熟的地方，而是她感覺到自己辛苦十數年才凝聚成的那顆魔力核心，正在緩緩消散，彷彿是抽絲剝繭一般。
她握着法杖的手骨節蒼白，太陽穴旁的血管正在一蹦一蹦地跳動着，她緊張地掃了一眼其他三名夥伴，看到他們還沒從眩暈中恢復過來時，趕緊給自己灌下一瓶魔葯，試圖將魔力核心的消散過程暫緩下來。
她曾聽一名老牌冒險者說過，有些險地因為自身規則所限，天然限制冒險者的境界，無論是多麼強大的生物，到了那裏都會被壓制到很低的水平。
不過，她還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若是境界壓制在離開這裏后恢復還好，她現在就怕離開后也不能恢復，那她想死的心可都要有了。
布萊恩是第二個恢復過來的，不愧是皮糙肉厚的戰士，各種方面抗性都強，他晃着腦袋看着這片貧瘠的森林，滿臉都寫着疑惑。
“大姐頭，我們是不是被騙了，這裏的魔力水平，哪像翠靈之森啊？”
掛在樹上的遊俠賽羅顫抖地舉起手。“我也覺得，我回去要殺了那個奸商！嘔……”
一道柔和的光照在賽羅身上，發出恢復術的牧師多瑪斯臉色蒼白，抱着從不離身的十字架正在向他信仰的神靈祈禱。
很可惜，在這裏，他得不到神靈的回應。
“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裏？”多瑪斯崩潰地雙手抱頭，帶着哭腔說道：“神靈沒有回應我的禱告，祂一定是拋棄了我，哦不！這裏不被神的光芒照耀！這裏不是祂的國土！”
“行了多瑪斯，你剛剛為你的神發現了一片處女地，在這裏你可以為你的神開疆擴土。”露西頭疼地看着這個哭得跟條死狗一般的見習牧師，難怪沒有其他冒險者願意要他，這性子軟弱的都不如個娘們。
唔，我怎麼跟着把自己也罵了？露西用法杖輕輕點地，釋放出一個探查術，偵查周圍環境是否安全。
她閉着眼，強悍的魔力不斷向周圍擴散。
布萊恩默默站在她身前，幫她護衛。賽羅也蹲在枝頭，眯着眼看向周圍。
多瑪斯畏畏縮縮地躲在露西身後，探頭探腦地看向周圍，手裏死死握着他的十字架。
釋放出探查術的露西感覺自己的魔法觀快要崩塌了。她釋放的探查術一去不返，讓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浪費魔力的傻逼。
不懂魔力本質是野路子出身的法師很難走到高處的原因，他們沒有名師指點，只能得到大路貨一般的技能書，而那些技能書又是大陸上一代代把握魔法發言權的家族精挑細選弄出的魔改黑箱技能，得到這些技能書的法師只知道按照書上指導的去做，就能得到一個想要的結果，但他們卻無法得知，那每一步的魔力波動都意味着什麼。
這個所謂的探查術，本質不過是通過自身魔力的波動而帶動周圍環境裏魔力的變化，從這些魔力的變化帶來的反饋來探知周圍環境。
這個魔法並不需要太強的魔力去釋放，結果被魔改后的版本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不說，探查效果還不夠隱蔽……
本來只需要輕輕敲敲水面，就能看到一串不斷擴散的水紋，魔改后變成了給水面一記重擊……效果確實明顯，但水面下的人都都知道有個惡客來了啊！
不過，以上情況是在魔力充沛的奧美拉位面，這裏，是地球，魔力剛剛出現一周，很多地方都沒有魔力的痕迹。
一拳砸進水面可以引起波動，一拳砸在地面呢？
露西決定別浪費魔力了，她停下毫無建樹的探查術，轉身拍了拍多瑪斯的肩膀。
“用魔力牌占卜一下，看看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多瑪斯被拍時渾身一抖，然後聽到接下來自己要發揮作用后猛地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套閃着淡淡金光的十二大天使卡組，露西可以清晰地聽到奧羅的呼吸變粗了一分，但她沒有去管，她現在自顧不暇。
多瑪斯將牌洗了一遍，在心中念念有詞，然後隨心抽出了三張擺在自己面前，小心地翻開第一張。
寬大黑色的翅膀籠罩着發白如雪的消瘦男子，祂提着幾乎與祂等長的鐮刀，行走在黑色的土地上。
死亡大天使——耶布提爾。
露西的瞳孔猛地一縮。
多瑪斯也愣了一下，代表死亡的天使可是妥妥的凶兆，他畏縮地回頭看向露西，露西勉強讓自己笑了笑，示意他繼續。
多瑪斯喉結一滾，然後翻開了第二張。
死亡天使的鐮刀。
露西只覺得一陣眩暈，她不死心地推開已經快抖起來的多瑪斯，伸手要去翻第三張牌，確不小心將牌打落在地。
大地在顫抖，泥土違背重力地向上凝聚，一座土堡籠罩住他們。
不知從何處落下閃電劈到土堡上，轟然響起的爆炸聲將露西等人震倒在地，離他們較遠的遊俠死死抓住樹榦固定身形，就在這時，從他身後的虛空之中刺出一桿長槍。
但他根本無暇顧及到身後，在他眼前是一道耀眼的血光。
長槍破體，利刃劈身，遊俠賽羅連一招都沒能接下，就已然去見掌管死亡的天使了。
葉冷溪將長槍抽出，看着被利刃劈過後渾身氣血都被抽走的乾屍，只覺得自己這一槍索然無味。
刺靶子哪有刺真人有意思啊？
白也臉上浮起一陣潮紅，這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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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殺人後還能吸血反哺主人可是他沒想到的，這刀帶吸血啊！
“沒想到啊，他們那邊防住了。”葉冷溪身子微蹲在樹枝上，打量着突然隆起的土堡，裏面是這次任務剩下的三人。
“怎麼說也是經驗豐富的冒險者，總不能一偷襲一個準。”白也愛不釋手地撫摸着血紅色的長刀，他已經開始想着用刀吸下一個了。
土煲周圍飄起了淡淡的綠煙，身為瘟疫天災的傳承人，用病毒殺人實在是小菜一碟。
只是一分鐘都快過去了，土堡里安安靜靜，裏面彷彿死絕了。“他們怎麼還不出來？那道雷不是被擋住了嗎？”白也有些焦躁，臉色漲紅，渾身氣血充盈導致的後果就是急躁，葉冷溪瞄了瞄他的后脖頸，已經做好了不行就敲暈豬隊友的準備。
“耐心，等。”葉冷溪惜字如金，渾身氣勢凝聚，槍尖所指唯有敵人。
又過了兩分鐘，葉冷溪攀致巔峰的氣勢緩緩消散，蓄勢這種事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他推了推白也，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他們還在裏面嗎？”
白也身上肌膚已經恢復到正常的顏色，肌膚入雪，讓葉冷溪有些羨艷，他不只是習武，對於道教典藏也多有涉獵，黃庭經中曾言“通利血脈五藏生，骨青筋赤體如霜”，而他觀白也全身，分明是所謂性命雙修中修命走了好大一步。
想必胡愬那小子也是羨慕得緊吧。葉冷溪想到。
白也極目望去，整個土堡都被毒霧環繞，但裏面那三股磅礴氣血的波動確沒有消失。
“還在。”白也雙眼蒙上一絲血色，裏面那三股氣血有點不對勁，其中有一股正在消失，但一股危機感卻縈繞上白也心頭。
葉冷溪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他再次握緊長槍，開始蓄勢。
白也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裏面的氣血竟然全部消失了？但一股詭異的氣息在不斷壯大，毫無停止的樣子。
白也的識海里，那本血靈之書突然自行翻動起來，幾個玄妙的文字從書中飄出，構成一行字。
死亡大天使......
“小心！裏面現在是一個魔靈！還是掌管死亡權柄的！”白也大喊道，他必須提醒自己的隊友，本來這個戰鬥的計劃中就有他的手筆，他甚至說服了其他人放棄聽從任務的安排，而是先全力圍殺一人，然後合力擊破。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對面的三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召喚出了一名大天使，看名字就知道是殺力極大的那種，一個不小心，他們完全有可能被殺得一個不剩！
一道斬擊從土堡內部劈出，刀芒直指剛剛出聲的白也。
葉冷溪一腳將白也踹開，兩人堪堪躲過那道駭人的斬擊，刀芒劈在他倆剛剛站着的樹上，將少說得有五十年樹齡的大樹樹榦劈得粉碎。
土堡分崩離析，在一片顏色詭異的煙塵之中，一道佝僂消瘦的身影站了起來。
一直圍繞着土堡的毒霧綠煙彷彿活過來一般齊齊向那道身影涌去，將他死死包裹其中，將他的血肉腐蝕，筋骨污濁。
白也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吸進懷中，然後一口吐出大片血霧，將綠煙消失后的空缺補上。
這便是計劃的第二部分，陳醴先上，給對面加debuff，然後白也再補上，給自己人加buff，只是現在面對的，危險度大大提升。
但白也依舊不信，對面能真的降臨一名魔靈！現在地球上魔力水平低到令人髮指，一名魔靈要真敢降臨，那就是深海魚一下子蹦到喜馬拉雅山頂，光是周圍魔力水平的驟降就夠他當場暴斃！
“嘶啊！”被綠煙籠罩的身影發出痛苦的吼聲，他揮舞着手中巨大的武器，劈出一道斬擊，將綠煙劈碎，將血霧揮散，他尤不甘心，背後一對破爛的羽翼猛然展開，就要揮舞出狂風，將這些螻蟻們營造的優勢盡數摧毀。
他只揮舞了兩三下，那巨大的翅膀就彷彿土雞瓦狗一般斷裂掉下，外面圍着的葉冷溪白也陳醴安提亞目光都是一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尷尬的展開。
那道消瘦身影也是如此，他難以置信地伸手摸向背後，他引以為傲的翅膀就這麼，沒了？
只能說，他高估了那三個冒險者提供的血肉的層次，也低估了陳醴的水平，陳醴可是堂堂瘟疫天災傳承，可是能修鍊至極佔據一定權柄的，哪怕與他這個死亡大天使相比也能掰掰手腕。
更何況，他的權柄早就被各方竊取不少，本源力量也消散大半，不然也不能冒險一搏提前降臨，結果被堵了……
但不管他的力量消散到各種程度，他都曾是創世神靈親手創造的生物，創世神死後的第一代神靈！
他一腳跺在地上，將掉落的翅膀悉數震碎，化為絲絲灰氣融入體內，他徹底放棄了引以為傲的翅膀，準備拚死一搏。
白也藏在血霧之中，臉色凝重。這裏是他的主場，但他沒有絲毫安全感，那名天使的氣息在衰弱，但危險程度確不斷上升，他有些後悔沒有在他們躲在土堡里時一擁而上，但現在，也不晚。
白也猛地向那名神靈身後衝去，一刀劃過死亡大天使的膝蓋窩，然後與他擦肩而過，沖向遠方。
足足身長三米的大天使一個搖晃，將手中鐮刀刀柄插入土中，支撐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失去平衡摔倒。
他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得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
跑進血霧的白也還沒來得及竊喜自己一刀得手，雙臂就傳來一陣劇痛，長刀彷彿劈在金石之上，帶來的反震直接將白也的虎口震裂，血流淌在長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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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與一股剛剛沾染上的灰敗死氣猛地衝撞開來，發出陣陣哀鳴。
死亡大天使本身就代表着死亡的概念，這與白也得到的追求永生的血族傳承嚴重相斥，兩者力量相遇必然會產生恐怖的反應，這種反應暫時還殺不死天使，但殺死一個白也綽綽有餘。
奪命刀瘋狂吸收着白也吐出的血霧，這柄長刀在奧美拉位面被餓了多年，剛剛才吃了一口肉，想讓它憑藉底蘊抵禦死亡大天使的力量簡直痴人說夢，它現在沒把白也吸干都得說是那群初代血裔封印禁制水平高，能讓它不至於噬主。
與白也前後腳衝過去的葉冷溪也一槍得手，將死亡大天使的左手手腕刺了個粉碎，整桿長槍都在激動得嗡鳴，發出陣陣虎嘯龍吟。
葉冷溪憑着直覺跑到白也身邊，剛準備跟他再沖一次，就看到白也那邊出了狀況。
“幫我！”白也艱難開口。
葉冷溪在白也的手腕上瞄了一眼，看着那雙在他眼中筋骨分明美不勝收的手，悍然出槍。
接連三下點在刀身上，將死氣震散大半，奪命刀也從白也手中飛了出去，掉落在一旁，安靜下來。
白也半蹲在地，本來就白的臉上有一絲病態的黑色。他渾身一半的氣血都被吐出弄成血霧，剛剛又被這破刀從虎口處吸了不少血，白也現在是真的虛了。
“我的力量跟他的力量屬性相衝，我再試一下。”儘管自己已經快虛成狗了，但白也絲毫不敢現在就躺下，現在打得都很艱難，一旦躺下，結果會是怎樣就真不好說了。
葉冷溪點點頭，再次開始蓄勢。
稀薄的血霧再次翻湧起來，這次不再是用來營造場地優勢，而是用它來直接殺人。
半邊身子行動不便的死亡大天使乾脆盤坐在地上，腿上的傷口和手腕的創口湧出絲絲死氣，繞着他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屏障。
血氣拍打在屏障上，兩種屬性相斥的能量劇烈反應着，產生的衝擊力將死亡大天使周圍的草地都掀翻開來。
血霧快速消耗，而那道屏障始終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但始終沒有被攻破的跡象。
葉冷溪深吸一口氣，提槍前沖，一槍斜擦過死氣屏障，將屏障劃開一道口子。
裏面是一雙黑色的眸子，死氣沉沉，被盯上的葉冷溪身上一冷。
屏障很快合上，不過，白也的血氣也差不多快要消耗完了。
白也將最後那點稀薄的血氣吸入體內，轉身就跑，將戰場留給葉冷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白也繼續留在場上也是拖後腿，倒是這個死亡大天使，一點沒有死亡的氣魄，趴窩的氣魄倒是很足……
白也小跑着跑到陳醴和安提亞身邊，看着安提亞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坐在一塊被削平的石頭上的安提亞晃蕩着兩條小短腿，歪着頭看向白也，一臉純真。“我能有什麼辦法？”
白也嘴角一抽，演，接着演。
坐在安提亞旁邊的陳醴抓住安提亞的后衣領，輕鬆地將她提到自己腿上，將她擺出了一個羞澀的姿勢。
“不說，那就打屁股了啊。”陳醴聲音平靜。
安提亞小臉刷的就白了，白也也被陳醴的舉動震驚了一下，打屁股這種事，實在是有點超出他的想像，他已經多少年沒被打了，啊呸。
安提亞扭動着身子說道：“你你你想做什麼？”
“啪”的一聲，很清脆響亮啊，白也感覺在最外圍指揮鬼魂的胡愬有點難，但葉冷溪肯定能聽到。
“你怎麼能……”
“啪！”
“我……”
“啪！”
“停！我可是……”
“啪！”
“嗚嗚嗚……”
“啪。”
陳醴：“哭沒有用的，哭也得挨打。”
安提亞：……
“好了別打了！”
“啪！”
白也&安提亞：？？？
陳醴：“對不起，打順手了，你想說什麼？”
“我上，我對付他還不行嘛。”安提亞委委屈屈地說道。
“這才對嘛。”陳醴笑眯眯地將安提亞抱起來，幫她整理好裙子，順便擦掉她臉上委屈的淚水。
安提亞有些恍惚，上次被這麼對待還是在幼生期，哦，尷尬，現在也是……
安提亞委屈地鼓着小臉，一瘸一拐地向葉冷溪那邊走，似乎覺得自己現在的姿態不太淑女，於是乾脆飄了起來。
她一路飄到死氣屏障之前，穿着水晶鞋的小腳狠狠踹了上去，尖銳透明的鞋跟直接將屏障扎穿。安提亞衝著那個小孔喊到：“耶布提爾，我們談談。”
正在緩緩癒合的孔洞停滯了一瞬，然後飛速合攏。
安提亞瞄了眼葉冷溪手裏的長槍，那個槍頭可比自己的鞋跟粗多了。
“幫個忙，扎一槍。”
葉冷溪沉默，但手上動作很快，刷刷刷就是三下，在屏障上留下三個孔洞。
安提亞對着新鮮出爐的孔洞一點，一道粉紅色的光芒射了進去。
那三個孔洞停住了，沒有癒合。
大概半分鐘之後，那灰色的屏障消散，死氣凝聚在一個消瘦的身影身上，一個一身白袍的男子立在那裏，灰色的眸子裏滿是疲憊滄桑。
“時空守護者，我認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