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硝煙
時至十月中旬,本該回京的太子依舊停留安湟,諸朝臣也都察覺到了不對勁,還未等他們將緣由猜透,南安王和鎮南將軍祝恭顯起兵反叛的急報便入了京,南安王帶着三萬精兵已經抵達兆京之外,祝恭顯正率兵往兆京攻來,一時除了丞相一黨外皆都驚震有餘,但未等他們將驚意壓下,來報之人便又道了句祝恭顯已被成昭將軍和鎮國將軍率軍兩方夾擊現已被俘。
這回便輪到丞相一眾面露不可置信之色,但見到明安帝一副沉着之色便只道自己氣勢將盡,一切早已在帝王那雙眼裏,誰也不得藏身他處。
急報入京后的第三天,南安王攜同不肯歸京的太子抵兆京城外,與此同時兆京之內叛黨盡數露面,衛尉府一萬軍兵竟有大半已叛離,未開城門奪皇宮這半數人沖害民宅欲加害百姓逼帝王現身舉降,但多半都被提前部署好的太尉府軍鎮壓,可兆京之大鎮壓叛黨非一時之功太尉府軍護衛百姓之際宮城之前僅有三千郎中令軍拚死守衛,而京外叛軍也已被城中內應開城門迎入了城內,一時間只能聽得四處兵刀看得虎狼硝煙。
叛軍入城首當其衝的除了宮城外便是衛國女官府,可等他們殺入府中時卻不見一人身影,四處翻尋之下終被人尋得一處密室和密道,可等他們入了內便騰起了熊熊大火,一眾人倉皇逃竄卻也不是誰都能逃的了的,兆京富麗豪華尊榮顯貴的衛國女官府便在這盛日之下火光衝天,正領軍攻皇城的湛誠修見得遠處煙霧騰空面上已是帶了不屑的笑……
可這世上誰都想稱心如意,但誰又能盡如其意呢?在早有籌謀之下如今湛誠修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笑。
叛軍入城肆虐,陳太尉親自領軍對敵,但太尉府軍多年只囿於這兆京怎可能敵得過一直戍守在邊疆的鎮南軍,半日裏來已是被逼至宮城外做最後的頑抗。
所幸,援軍在日落時分趕來了。
向濰的昭義軍和許卯的兩萬精兵非同小覷,對付僅三萬的鎮南軍自是綽綽有餘,叛軍攻了半日沒攻下這座京城,向濰和許卯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平息下了叛亂,最後千餘人被團團圍困在宮門之前,高高在上的太子和南安王亦在其中。
此刻緊閉的宮門大開,身着明黃龍袍的明安帝自里而出,遲妘終是現了身,跟在明安帝身後,看着被困在刀槍之間的湛誠修,和頭回見其真顏的南安王。
此情此景倒讓她又想起了在盛朝時華沅然逼宮的場景,這結局是那麼的相似,又是那麼令人唏噓。總有人試圖用殺戮和血腥證明自己,也總有人從高堂摔落泥地,這條路註定難行。
“看來陛下是早知臣會往這兆京來了?”南安王比明安帝長三歲,相貌也與明安帝有三分相似,但如今瞧着他卻是比兩鬢生白的明安帝瞧着要精神許多,看來不用為國事操勞之人確實要來的自在些。
“你不該如此。”明安帝面容肅穆,但眸中卻有着些失落,現如今這世上只剩下這麼一個兄弟,卻是又到了如今的境地。
聽了這句話南安王嗤諷一笑,“不該如何?是不該入這兆京,還是不該出現在你面前?”
看着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孔上掛着對自己昭然若是的嘲諷明安帝眸中失望愈甚,卻又在一瞬間潰散后凝眸成霜,“太子湛誠修南安王湛至嵩以下犯上逼宮謀反,奪去封爵押入廷獄待審,其餘叛臣,誅。”
一千餘叛軍不過是負隅頑抗,帝王之令已下,誰也逃不過一死,宮門前再起刀兵之聲,卻也只一刻鐘不到就歸於平靜,湛誠修和南安王被捆住帶走,自始至終明安帝都未再正眼看湛誠修一眼。
京中動亂從午時盛日時起到酉時月升停息,有人心有餘悸,也有人再無從得見天日。廷獄中關了不少人,除了曾經呼風喝雨的太子倍受尊敬的南安王還有權勢滔天的丞相及其一干黨羽,到了這時便再沒有顧念老臣之說了……
湛誠修被單獨關在最裏面的監牢,僅有一二尺見方的小窗將外頭的月光迎入,清冷又凄涼,他依舊如還是太子時那般坐的端正,哪怕身上的錦袍已經破蔽,哪怕坐的只是一方草蒲。
有腳步聲傳來,他未回頭也未起身,卻道,“可是遲女官?”
他的聲音在這空蕩的牢屋裏尤為顯著,牢屋外站着的,正是遲妘。
“太子睿智。”她看着背對着自己坐在那的湛誠修,目中平淡無波,此一來不為其他,只為來告知他真相。
“原以為遲女官已經葬身火海,倒是涅槃成鳳,從今以後想來又是水漲船高了。”湛誠修緩緩睜開了雙眸迎向自小窗透進來的月光,面上帶着些淺笑,卻是不達眼底。
“托太子的福,臣又得以換座府邸了。”遲妘淡聲回答,語氣里聽不出半分謝意。
湛誠修只一聲輕笑並未答話,遲妘復又道,“此番是陛下讓我來的,陛下說有些事該讓你知道。”
裏頭的人依舊未答話,遲妘頓了一頓還是開口,“太子可知南安王為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助你?”
不知她為何會提到南安王,但湛誠修只道了一直以來心中所想,“本殿這個皇伯可不是能安於其位的,說是助本殿奪位,怕是想要自己坐上那個皇位才是,可惜了,從前沒當上太子,今日亦是沒從父皇手中奪走這皇位。”
從一開始他便沒想着要留南安王性命,南安王不過只是他奪位的一枚棋子罷了,若今日真成了事他隨即就會送自己這位皇伯去見自己的父皇,而歷史也將變成南安王謀逆不成被太子誅殺。
遲妘聽后輕嘆了一口氣,“陛下讓我來告訴你,南安王與蘭貴妃私通有染,且南安王已親口認下。”
此言一出便可見坐在那的男子脊背一僵半晌未曾有動靜,遲妘也知再待下去也是平白浪費自己的時間所以便轉身離去,她未曾見到的,是湛誠修搭在膝上攥成拳的手已然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