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異心
快馬加鞭送往凌波郡的暗旨還未到,兆京便接到了西南遠郡的暗信。
經乾祺之戰後現下大乾西南邊境有宿山、延山、水門三郡,而坐鎮西南的是世代鎮守西南邊境的鎮南將軍祝氏一族現任家主祝恭顯,再往兆京靠又有原為邊境的洛山、廣川郡,祝恭顯原本鎮守在洛山,乾祺一戰後便奉旨遷至宿山,而西南還有一位南安王湛至嵩。
南安王是明安帝剩下的唯一一個兄弟,先帝為鞏固太子也就是現在的明安帝地位在南安王及冠后便將其賜封為王並遣去封地廣川,大乾皇室皇子賜封后無召不得歸京,這位南安王只在先帝六十大壽奉旨回京祝壽,再有先帝駕崩后奉旨回京崇孝一直留到明安帝登基便回了廣川,再有就是明安帝每十年整壽時召其回京,可誰能想到明安帝竟因為顧念兄弟情誼給自己埋下了禍端呢……
明安帝並非昏庸之君,他知曉祝氏一族世代盤踞在西南早已紮下了根基,所以在坐穩皇位后的第三年便遣了暗探潛伏於西南盯着,除了盯着祝恭顯自然也要順道盯着南安王了,而那些暗探這些年並未往兆京傳過幾回信,可今年卻是傳了四回。
第一回是在五月,信上言道祺國似有異動,緊接着六月上旬祺國就同凌國一起對大乾發兵。
第二回是祺國舉降后成昭將軍趕赴乾凌戰場相援后,信上言道南安王秘出廣川見了祝恭顯,二人說了什麼卻不得而知。
第三回得信也簡單的很,只說有兆京來使喬裝入廣川郡見了南安王,既是喬裝那就必不是帝王遣的使臣了,南安王異心已然昭示。
再就是此次,信上言南安王已秘出廣川同祝恭顯會合正舉兵往兆京而來,潛伏在西南的十數暗探盡數被滅口,此信是最後一個暗探拚死送出來的,現在生死不明。
聽完此信後身處清德殿偏殿的一行人都無法言語,大乾外患剛平,如今內憂又起。
無人知曉為何南安王這般歲數了還要奪帝位,也無人知曉他為何到了這般歲數才想要奪這個帝位,但不可置疑的是他成不了這番大業,因為這兆京還有一干忠君之士,還有憂國憂民的帝王。
現在兆京之外有成昭將軍向濰及其十萬兵馬,就算南安王和祝恭顯率那十五萬兵馬打到了兆京來也可與之一戰,兆京內還有忠誠於陳太尉的太尉府軍和衛尉府軍,就算衛尉府軍中還有湛誠修的人在這般境況下也亦是不足為懼,此亂怎麼看都是他們贏面大,只要帝王無礙,兆京就不會亂。
但明安帝不忍百姓受戰亂之災,所以讓許卯率精兵往北讓向濰率軍往南夾擊南安王和祝恭顯,如此一來兆京兵力便匱乏了,如若南安王和祝恭顯兵分兩路兆京就陷入了難守之境。
南安王和祝恭顯不見得想不到此處,所以湛誠修留在兆京外不歸,為的就是要接應南安王或者祝恭顯進而大舉攻入兆京,兆京內有丞相一干人為其內應,作為歷經兩朝且位高權重的老臣只要其說一句陳太尉意圖謀反顛倒黑白便會有人信,湛誠修勤王之名順理成章,奪了位也不怕天下人咒罵,畢竟到那時該殺的已經都被他殺了。
如今看來只能寄希望於向濰和許卯能儘快誅滅叛黨趕來護衛京城了,可這也意味着他們這一行人就得在這兆京內做那困獸了。
瞧着殿中一眾皆是愁眉苦臉遲妘才開口打破了安靜,“我們該相信鎮國將軍和成昭將軍才是,且我們已經提前安排部署,並非坐以待斃不是嗎?”
她的聲音並不是堅肯的擲地有聲而是輕輕柔柔如清風拂過,卻讓人覺得更能鎮定人心,莫名予人自信。
但雖是如此陳太尉還是有其憂心之處,“但那些未曾顯露的暗處恐危及皇城,可若是都護衛皇城那京中百姓必然動蕩,如此一來有亂民心啊……”
此般擔憂並沒錯,遲妘沉凝了片刻后看向了明安帝,隨後有些慎重的問道,“不知陛下是要以己為先還是以京城百姓為先?”
這話一出殿中幾人都垂頭欠身,此問問的無疑是明安帝是要自己的命還是要京城百姓的命,此又一大不敬之言。
殿中氣氛有些冷凝,明安帝面上肅容盡顯,許久許久才頹然下來閉眸道,“一千郎中令軍護衛宮城,其餘的都守衛京中百姓和四方城門。”
“陛下!”陳太尉和林泗成同時驚呼出聲。
“倒也不盡然會到如此壞的地步。”遲妘慢慢悠悠的又接了一句,她方才只是想看看明安帝在自己和百姓之間會如何抉擇而已。
接着她又道,“鎮南將軍無召率軍回京這兆京雖還未有幾人知曉但一直對大乾虎視眈眈的祺國定是會知曉,他們也定會因西南邊境無人守衛乘虛而入坐收漁翁之利,但南安王不會想要自己皇位還沒到手就被他國覬覦犯境,所以鎮南軍最少也有五萬留守洛山,如此一來兩位大人覺得許向兩位將軍勝算幾何?回京勤王所需的時日又需幾何?”
此前一眾人說的都是南安王和祝恭顯大肆發兵往兆京來,未有人覺得剛被打得節節敗退而後伏低做小的祺國敢趁機作亂,但為將者大多思慮周全,祝恭顯不會放任自己守了數十年的邊境被他國踏入,因為那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一生驕傲所在。
林泗成目中顯出了希冀,卻又有些不確定之色,“若真如此兆京險境便可除,但遲女官何以肯定祝恭顯會留如此多兵馬在西南?”
話音落下明安帝和陳太尉都看向了遲妘,她只淺淺一笑,道,“確定之信不日便會入京,若非如此我便將自身性命賠給陛下。”
“暗探已被盡數摧毀,西南已在南安王和祝恭顯的掌控中,從何得信?”不同於遲妘的處變不驚,陳太尉現在是雙眉緊蹙憂心忡忡。
“西南是掌握在南安王和鎮南將軍手中不錯,但新納入大乾疆圖的三郡兩城可並非都是大乾百姓,在那時的混亂之際安插探子並不難。”
這聲“並不難”讓那三人又沉默了下來,不為其他,只為那時她是從何知曉會有今日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