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臣妾可以學啊
溫酥酥緩緩屈膝下落，目光卻停留在嘉恆帝的臉上，妄圖打量這尊大佛的神色，以求隨機應變。
然而她目光觸及到的只有冰冷之意，看不出悲喜，也始終沒有聽到他有任何言語。
只不過……他也在盯着自己。
而且隨着她的舉動而目光緩緩下移。
兩人一直是對視着的。
溫酥酥感覺到了裙擺堆積，知道自己已經離凳面很近很近了。
這時，腦海里飛速溜過幾條彈幕。
“四目相對，愛的火花？”
“不！有殺機……”
有殺機？說時遲那時快，溫酥酥整個人如彈簧般站了起來。
一時間室內安靜極了，德妃詫異地瞧着她，嘉恆帝也眉頭皺着。
瞧着嘉恆帝投來不太理解的眼神，溫酥酥真誠且真摯地說：“陛下，臣妾是不會布菜，但是臣妾可以學啊。”
嘉恆帝靜靜看了她幾秒，面無表情地伸出左手食指，隔空點了點面前的碗，又緩和臉色看向德妃，抬起右手下落。
德妃理解其意，乖乖地坐到他的身邊。
嘉恆帝再沒有其他舉動，只是靜靜地等待着。
還挺會擺譜！溫酥酥心想。
不過她面上卻佯裝恭敬，放低姿態來到嘉恆帝身側，很是造作地捻起右袖口，輕輕拾起筷子，往嘉恆帝碗裏夾了個春卷，緊接着又添了幾筷子她不知道名字的菇類。
趁着嘉恆帝吃春卷的功夫，她又陸續夾了三塊燉雞肉、兩塊炒排骨、涼拌藕片竹筍一堆。
心想着這回嘉恆帝總不能嫌她布菜慢了吧？
帶着得意她又夾了個內餡飽滿的餃子，卻發現碗裏已經滿了，於是她讓那些食物擠了擠，硬是讓餃子有了落腳之地。
輕舒了一口氣之際，她目光掃到了嘉恆帝，只見他正幽怨地抬眼盯着自己。
再仔細瞧，嘉恆帝夾着的春卷只咬了一小口。
溫酥酥愣住，看她幹嘛？趕緊吃啊！
然而嘉恆帝依舊看着她，眸色里蘊起微微怒意，還夾雜了幾分憋屈，整個人看上去彆扭極了。
溫酥酥覺着嘉恆帝還想說：你看看你那副欠打又作死的樣子，都把朕給氣着了。
而彈幕也再次適時溜過，“殺機再現。”
溫酥酥頓感冷水澆頭，頭皮發麻。她顫顫巍巍地問：“怎……怎麼了？陛下？”
時間靜止了一小會兒，溫酥酥提起的心已經快到嗓子眼了，才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緊接着嘉恆帝放下了筷子，繃著臉看向德妃，勉強撐着笑意，“吃好了嗎？”
德妃一愣，隨後配合著點了點頭。
嘉恆帝的臉色沉了幾分，“朕覺着胃裏有些撐，愛妃陪朕出去走走吧。”
溫酥酥一聽，好傢夥，這是氣飽了吧？
如此看來，嘉恆帝和賢妃積怨已深，以至於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那姐姐她……”德妃話語裏帶着探尋之意。
溫酥酥再次緊張起來，她可不想陪着散步，拘束得很，只盼着嘉恆帝趕緊把自己打發走。
正想着呢，卻聽嘉恆帝有些使小性兒地說：“讓她把這些吃完。”
溫酥酥暗自鬆了口氣，還好沒有過分為難她。
然而當嘉恆帝起身從她身邊路過時，那張黑鐵般的臉、凍冰塊似的目光在她面前閃過，她還是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接着德妃也走了過來，在她身邊溫聲細語道：“姐姐可要好好保暖啊，倒春寒也是很冷的。”
溫酥酥客氣地笑笑，將德妃……和嘉恆帝送到了門口。
目送着他們離開后，她撐着的笑意才褪去，輕舒了一口氣后，換上了正常的笑，雖說有點賤，好歹沒那麼假了。
“娘娘，您還好吧？”站在門外的雲珠擔憂着問。
溫酥酥抬手理了理虛無的鬢邊發，然後手腕一翻，食指和大拇指粘在一起比了個手勢，哼聲傲氣道：“veryok.”
話脫口而出后，她倒吸一口涼氣，忙收回手，笑眯眯地向雲珠看去，果不其然，雲珠已經面露疑惑了。
不過她也留意到了雲珠身邊的宮女，忙招手道：“你領幾個人進去把吃食裝好，送去得意殿，陛下說了，席面賞我了。”
宮女微垂着頭，可溫酥酥還是一眼就看到那左右亂轉的眸子了。
於是她笑說道：“怎麼？捨不得給啊？那本宮不要就是了。只不過煩勞姑娘同陛下解釋清楚，並非本宮不遵他口諭。”
宮女一聽哪敢多言，連忙屈膝行禮，揮手招了幾個宮女內侍，一同進了屋裏。
回了得意殿，溫酥酥囑咐子衿和子佩將東側間紅木百靈台上的那套茶具收好，接着將帶回來的食物擺在了上面，滿滿一大桌。
“都坐吧。”溫酥酥招了招手，邀着子衿子佩和雲珠。
然而三人動也未動。
溫酥酥溫和地笑着，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些日子你們陪本宮受苦了，也沒什麼能犒賞你們的，陪本宮吃頓飯，一起聊聊天，有什麼心事啊都可以和本宮說的。”
說著她拍了拍胸脯，看上去很是溫柔慈善。
三人得見自家娘娘如此，竟然一副活見鬼的樣子，驚懼樣全印在臉上了。
可她們不知道，溫酥酥有多想從她們嘴裏得知後宮的大事小情。
之前禁足那半月她只顧着鬱悶無聊了，也沒套套話，反正早晚是要解除禁足的，不如趁現在。
“來，都坐！”溫酥酥再次熱情地邀請着她們。
三請四請才把她們邀入座。
無聲無息地吃了一會兒，溫酥酥藉著給雲珠夾菜，不以為意地問了句，“哎？雲珠，你們跟着本宮挺長時間了吧。”
雲珠略歪頭，似是在思索。
“奴婢跟在娘娘身邊十年了，子衿和子佩是您剛進宮時跟着的，也有三年了吧？”
雲珠向子衿和子佩看去，溫酥酥也跟着看了過去，見她們點頭應着，自己也瞭然地點了點頭。
“對了雲珠，你說這宮裏誰最得寵啊？還有誰脾氣最好，誰脾氣最差？誰娘家有權勢力大？”
雲珠眼中閃過思索之意，“娘娘您怎麼了？從如意殿回來怪怪的……是不是陛下又說您什麼了？”
說著小妮子竟然有些急了，眼眶也紅了起來。
“沒，沒有。”溫酥酥連連搖頭。
雲珠撅嘴嘆息，又勸道：“陛下從來不翻妃嬪牌子，也不會在各殿娘娘處留宿，娘娘不用不高興的。”
溫酥酥暗嘆，她並沒有不高興啊。
想來應該是原主太在意嘉恆帝了，雲珠天天看在眼裏，免不得要替她擔心。
可是她又不在意嘉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