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番外04
“最近真是奇嘞,我在這海上吃了快四十年的飯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龐大的魚群呢。”港口處,一個頭髮微白的老漁夫滄桑的臉上佈滿了笑意,還有些緊張地面對着記者提問回答。老漁夫的身後是一條漁船,年輕的子孫正在漁船上下忙碌,記者們不用上船也能夠看到有魚在甲板上跳躍,一片繁榮景象。記者驚嘆着道:“請問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老漁夫掰着手指算道:“有幾天啦,就是龍飛回來那天。”群龍從雪國極夜之城飛回來那一天,幾乎搶佔了微博大部分熱搜,這海上的神奇一幕自然知道的人少啦。一旁還有漁夫跟着誇張地形容道:“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多的魚,隨手撒網下去一拉就是一大網子的魚,現在每天的收入是以前的五六倍還多呢。”反正就挺離譜的,因為他們這些漁民有經驗,現在並不是漁業的旺季啊。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裏許多漁民以海為生,突然捕出這麼多的魚引發了當地新聞記者們的關注。今天風和日麗,天氣極好,記者們為了新聞也是拼了,安排了一隻船決定開船出海去海面轉轉,看看這個新聞的真實性。新聞直播間裏並沒有幾個觀眾,也就小几萬,有些彈幕在讚歎着風景不錯。記者也怕冷場,把直播間裏本就少有的觀眾給流失了出去,便打開了話匣子說著話,一會兒大讚着海上風景,一會兒又說著近幾年來對海洋的保護初見成效之類。看見有網友在直播間裏刷丸丸,記者恍然大悟道:“對,這片海域同屬林延丸丸他們參加《荒島求生》的海域範圍。”【記者小哥你搞錯了,你回頭看一眼啊,那大船上的人是不是丸丸他們?】【卧槽人不少啊,那是林延一家子吧?旁邊的是敖朔?還有一群保鏢?】【他們怎麼出海了?我聽說丸丸不是去幼兒園上學了嗎?】【你們聽說的怎麼和我聽說的不一樣?我聽說他們馬上就要回深海的家了。】【今天不會是回家了吧?這麼快?以後是不是見不到他們了?啊啊啊不要啊。】記者們看着開始蹭蹭上漲的直播間在線人數,有些懵逼。不是啊,他們這次出海的目的是為了對海域突然魚量爆棚進行探訪,怎麼突然遇見林延他們了?現在,走還是不走?-衛平安領着人站在甲板上,不可思議地看着海浪之下,他的肉眼似乎都可以看到有肥肥的海魚。國內並不是沒有漁場,但這確實過於誇張。衛平安此時滿腦子都是一個新的世界漁場的誕生,這將帶來多少的漁業資源?給多少人帶來就業崗位?衛平安幾乎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不過他知道他們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衛平安他們都很安靜站在後面。“阿延、丸丸、小朔,你們過來。”敖深朝他們招手,一人遞上一對不知是何材質的香。他們海祭其實也很重視時日,很少會提前,但敖深覺得提前的海祭更有意義。敖深握着手中的香燭,面朝大海,聽着海上輕柔的風浪,沉沉道:“父親,我攜妻與三個孩子來探望您了。”林延他們學着前面父母鞠躬的模樣,持香祭拜。丸丸仰着頭看着爸爸拿出小冊子,隱約看到小冊子上是燙金的文字,她還有些懵懵懂懂。這是丸丸第一次參加海祭,並不是很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會這麼嚴肅,只是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隨便說話。衛平安他們,甚至是不遠處的記者,以及不斷湧入進來的直播間網友們都聽不懂,那一聲聲低沉的龍吟從那銀髮男人口中一瀉而出,宛若能夠直達深海盡處的聲音。【這才是大海的聲音啊,太空靈太有感覺了吧?今天來看直播真的不虧啊。】【這是在念祭文吧?可惜聽不懂,龍族的聲音好優美的樣子。】【身為學語言的學生,這輩子能夠聽到這樣的聲音,感覺真的很有意義。】敖朔握着手中不斷焚燒的香燭,良好的修養讓他強撐着沒有打斷大伯的祭文,每一聲龍吟都在頌揚着功績。
翻滾的海浪似乎是在回應着那一聲聲祭文。敖深說完最後一句話,那細長的手指指尖點亮了一團幽藍色的火,火把那份滿是燙金字體的祭文點燃,他朝無邊海洋拋灑而去,燙金字的灰燼被海風捲入滾滾海浪間。“大伯,老爺子……不討厭血統不純者了嗎?”直到最後那抹灰燼盡沒於深海間,敖朔終於開了口。敖深回頭看他:“沒有,他臨去前也依舊說他討厭血統不純者。”固執的老頭是永不改變的!“但有時候討厭和喜歡也並不對立衝突。”林初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淡金色的東西輕聲道。敖朔定定地看着那顆龍珠,上面有着他最熟悉的氣息。丸丸仰着頭道:“這是敖爺爺的味道。”丸丸有些驚悚起來,這太可怕啦,爸爸因為只有三分之一的珠珠所以在冰川之下沉睡了數年,敖爺爺的珠珠都沒有了!不會要睡一百年吧?“不是電視劇臨到結局時的最後洗白,是……”敖朔不願意麵對道:“老爺子整治我媽媽一家其實是因為我媽媽他們害了我父親?”這幾天敖朔一直在家,林延把在老房子裏所有東西都搬進了別墅,就連當初的老照片也都在。老照片里有大伯母的學生照,卻沒他母親的照片,二人唯一的合照竟然還把他母親那一半給生生撕掉了,那個時候他心裏就隱隱有所猜測,卻並不想承認。他幻想中的媽媽應該是像大伯母林初這樣的女人,而不是依靠着真龍來獲利,來達到她的目的,這並不是一個母親的形象!“阿海管家!”看見大伯母默認的模樣,敖朔吹着海風,看着那不斷游海面的游魚,他突然聲音一抖大喊了聲,“這和小時候你跟我說的母親並不一樣。”在阿海管家的形容里,他的媽媽也像大伯母一樣是個很漂亮很善良的女孩,她和父親相愛卻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被阻攔。任何一個美好的詞彙似乎都可以用在那個素未謀面的母親身上。聽說母親和大伯母是閨中密友,能玩在一起的朋友定然是有相似的地方,而在他的私心裏,他的母親可能比大伯母還要好還要完美。從小,母親就是這麼一個美好的形象,“貪婪”、“無恥”、“下作”這些詞彙是不可能和母親沾邊的。一直立在一旁安靜默然的阿海管家終於開了口道:“是……是老爺子這麼吩咐我跟你說的。”阿海記得老爺子當初冷笑着跟他說:“你就這麼跟他編,人龍混血不純就算了,以後要是長成心理變態還得危害社會。”猶如山河突傾,崩潰也只在一瞬之間,敖朔喉口輕抽一聲用手掌輕遮住臉龐。他雙腿軟在堅硬的甲板之上,眼淚簌簌落下,他幾近哽咽:“……爺爺。”敖朔自小養在敖老爺子身邊,他的感情要比林延和丸丸更深刻許多。他小時候是個鋒芒畢露的小孩,脾氣也挺大,敢對那麼嚴肅的老者罵死老頭,也敢掉頭就打電話報警讓老頭去警局裏喝茶。後來敖朔長大了,也收斂了,卻不願叫爺爺,面對那位老者能恭恭敬敬叫一句“老爺子”便已是底線。那位老爺子在關注着孫子會不會因為失去父母而造成心理問題,卻從來沒有人在意兩鬢斑白的老者老年失子的陰影。林延怔怔的,牽着懵懵懂懂的丸丸。照這麼算起來,他們兩兄妹其實也沒叫過那位老先生爺爺……丸丸仰着頭,小聲道:“可敖爺爺不喜歡哥哥,因為丸丸做了夢的,哥哥後來找不到丸丸特別可憐。”丸丸想了想,敖爺爺說買了她那是釣魚執法,會幫她把賣她的小姨交給警察叔叔,那她……那她相信叭,相信這個敖爺爺算是有點點喜歡她的。但敖爺爺肯定肯定不喜歡她哥哥,因為哥哥在夢裏超級超級可憐的,找不到她了,也沒有錢,在街上一邊走一邊哭,還朝大橋上走去呢。丸丸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敖爺爺和哥哥她更在意誰呢?她當然更在意哥哥呀,所以丸丸現在有點點小糾結,也有點點小難過。為什麼夢裏的爺爺不把她和哥哥一起從小姨手裏買走呀?這個敖爺爺不喜歡她哥哥,那丸丸也不能太喜歡他,不然就對不起哥哥了,因為哥哥太可憐了。那她就……就偷偷的悄悄的分一點點喜歡!“丸丸的夢做完了嗎?哥哥後來怎麼樣了?”林初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問她。丸丸睜着一雙眼睛,“不知道呀,丸丸不知道夢裏的哥哥怎麼樣了。”
林初摸着女兒柔順的發,輕聲道:“那丸丸怎麼知道夢裏的爺爺不會趕過去幫助哥哥呢?”丸丸定住,不可思議地看着林初:“可為什麼要趕過來幫助哥哥呀?”“因為是爺爺呀。”丸丸疑惑:“那敖爺爺也是喜歡哥哥的嗎?”林初蹲在丸丸面前,微笑着道:“媽媽剛才說過了‘有時候討厭和喜歡也並不對立衝突’,很多時候也可以並存。”是這樣嗎?丸丸似懂非懂地點頭。丸丸又有些驚喜:“那丸丸可以不用偷偷悄悄一點點喜歡敖爺爺啦?”林初握緊手中淡金色的龍珠:“當然。”可以光明正大,可以理所當然,可以永永遠遠。海風吹拂着海面,海面上有海鳥揮舞着翅膀由遠飛近,游魚在竄動,各類魚頭時不時露出海面。敖深看着這片熟悉的海域,就如小時,他低聲喃喃:“生前為著血脈延續,身後回饋大海滋養萬物。”所謂“言傳身教”當如是,活到如今的歲數,敖深也有了更深的體會。未來他也會如父親一般,哪怕不同的性格。若生為妻為子,若亡長眠於此滋養海洋。“這是海祭用的餌料。”阿海管家嘆着氣,從後面取了些東西過來。衛平安他們站在後面一直都沒說話,看見阿海管家的動作就幫忙搬來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是敖深和林初提前準備的,就猶如普通人祭拜祖先有時候會供一些水果雞鴨般,他們海祭也需要向海投放祭品,只是老爺子長眠於此,大海便是他,他們的祭品餵養着這海中生靈便足夠了。“來。”敖深朝他們招手。林延先是把敖朔給攙扶起來,然後又去牽丸丸朝欄杆邊緣走去。林延心情也有些複雜,他想起那天在庄園裏老爺子把他叫住,和他下了五子棋,那時老爺子說讓他以後好好照顧家人,那個時候他卻沒有深想。他想那個時候他要是叫一句爺爺,老爺子應該會比當晚贏了他幾十局五子棋棋局更痛快吧?林延十分認真地道:“爺爺,這些年您辛苦了。”一旁的丸丸從袋子裏取出小蝦米,朝大海拋過去,笑着大喊道:“爺爺,你在海底要好好的。”“這是丸丸給爺爺的肉肉,你要多吃一點點。你在海底好好吃飯睡覺覺,等丸丸來找你玩!”海面頓時冒出了無數種類的游魚,張着嘴迫不及待地吞食着小蝦米,盛況空前。丸丸奇怪地另一邊僵硬着的年輕男人,不解地道:“這些蝦兵蟹將都是爺爺的代表,爺爺一定很喜歡這個蝦蝦,朔哥哥你怎麼不喂呢?”“喂的。”敖朔紅着眼,輕嗯了聲,拿起海祭祭品朝那廣袤的大海拋去,看着飛鳥游魚爭搶着,充滿了無限的生命力。翻湧起來的海浪又像是在無聲地回應着這場海祭。這或許就是龍在深海里歸神的最終目的吧。—那天海祭結束之後,丸丸在家裏人的幫助下又用各色蠟筆畫了一幅畫。裏面最高大健壯的男人有銀色的頭髮,一旁穿長裙子的女人戴着珍珠項鏈手鏈,還有大大的紅嘴唇。金色奶嘟嘟的小龍人有角有尾巴,而金色小龍人的旁邊站着兩個差不多高的男孩子,一個腦袋上只有一個尖尖的角角,另一個全是黑的。在那草地上趴着一條黑白色的狗,狗有些委屈地趴在地上,盯着地上畫著簡單Q版的魚骨頭垂涎不止。而就在那一側站着一個金色老爺爺,神情嚴肅,全身還在冒金光。這幅丸丸二度創作的全家福被表進了畫框裏。而從那以後,龍國也從此多了一個世界級別的大型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