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伊麗莎白4

喬治說完轉過身，風度翩翩的走了。病人們也都離開椅子，木然的排成一隊往前走。余笑三人走在最後面，周小珍望着喬治消失的方向出神，她小聲道：“其實這個喬治挺帥的，像我喜歡的吸血鬼。你們說，他是人嗎？”“你說呢？”趙嵐心累道：“前面聽完所有病人的經歷，你還會覺得這裏有活人嗎？”“走吧，跟上他們。”余笑招呼兩人跟上隊伍。醫院的燈光非常昏暗，過道也不寬敞，十三個病人排成一隊緩緩的走在過道里，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醫護人員。余笑在四院論壇里並沒有看到關於聖伊麗莎□□神病院的有關內容，這是她們三個第一次進入治療副本，沒有任何經驗可言，甚至她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離開這裏的辦法。排在余笑前面的是那個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她叫巧巧，從她發言可以知道，她是被重男輕女的奶奶推進河裏淹死的。余笑想了想，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巧巧木然轉頭，看見了自己肩膀上那隻白嫩修長的手，余笑的話語猶在耳中。“……就像被丟進滷水鍋里小火慢燉了三天三夜一樣。”巧巧咽了口口水，抬起頭渴望的看着余笑，“姐姐，你好香啊。”余笑擠出一個笑容，問道：“你來這兒多久了？”巧巧眼神有些茫然，她歪着腦袋開始掰手指，掰了半天，她道：“記不清了，好像有四十多年了。”好傢夥，也就是說這座沒有一個活人的醫院至少存在四十年了。她不動聲色，繼續問：“那你來這裏這麼久了，有沒有誰從這裏離開過？”“有啊。”巧巧望着余笑，舔了舔嘴角，“經常有像姐姐這樣聞着好香的人進來，不過他們很快就會不見了，姐姐你也會不見了嗎？”“我不知道。”余笑這說的是實話，她再問：“那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這裏嗎？”“為什麼要離開？”巧巧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惑，“病治好了就能出院了呀。”“那怎麼樣才能治好病呢？”這下巧巧看她的眼神終於不渴望了，她彷彿看一個白痴一樣看着余笑，“我要是知道，我還會在這裏嗎？”余笑：“……”說的也是。余笑不再套話，身後的趙嵐道：“那些病人看起來呆，卻不是真的傻。我們得小心一點，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是活人。”最後面的周小珍吭哧吭哧的拎着麻將盒，贊同道：“是啊，這裏的鬼這麼多，我有麻將也頂不住啊，笑姐你的符籙夠用嗎？”“原本我以為夠。”余笑發愁的看一眼前面的十個頭，“可我也沒想到第一個治療副本就能遇到這麼多鬼。”“得想辦法知道到底怎麼才能離開。”趙嵐道。“那巧巧不是說了嘛。”周小珍：“病治好了就能出去了。”趙嵐：“那怎樣才能把病治好？”周小珍：“這我哪兒知道？”“有一個人肯定知道。”江嘟道。趙嵐和周小珍同時驚呼，“誰？！”“噓……”余笑擺手提示她們別太大聲，然後小聲道：“喬治。”“……”這下兩人不驚呼了，改瞪眼了。周小珍急的睫毛都快貼上眼皮上了，“笑姐，這可不興開玩笑啊。我承認我是說過喬治他有那麼幾分姿色，但他很明顯不是人，找他跟找死有什麼區別？”趙嵐則想起了喬治看她的那個眼神，直到現在她依然有些恐懼，“要不我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余笑不明白她們為什麼這麼緊張，很奇怪的看了她們一眼，“你們這麼害怕做什麼？主治醫生有義務將治療方案告知病人的。”隊伍在前方右拐就是吃藥的地方了，一個窗口後面站着一個皮膚慘白衣服也慘白，動作僵硬眼神毫無生氣的護士。她面前的托盤上擺放着兩排小紙杯。左邊的紙杯里是兩粒膠囊，右邊的紙杯里是清水。病人們排隊去窗口，護士遞給每個人一杯清水一杯膠囊，然後病人當場將葯吃下去，之後張嘴吐舌表示他已經將葯吃下去了。幸運的是，余笑他們排最後面。不幸的是，早晚都會輪到她們。

“怎麼辦……”周小珍用兩根手指捏着趙嵐的條紋病號服，“真的要吃那個嗎？”當然不可能，鬼知道這是什麼葯，鬼知道吃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余笑往左邊的過道看去，旁邊站着三個木偶般的護士。她往右邊看去，也站着三個護士。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覺得打不過。而且就算打得過，只要不能逃出去，早晚都得被抓住。至於抓住後會發生什麼，余笑不願意去想。眼看前面的人越來越少，三人一籌莫展。直到前面只剩兩個人的時候，余笑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她對着兩人一招手，說：“走。”說完她就離開了隊伍，那六個站在兩邊的護士立刻動了，她們並排着朝着三人圍了過來。余笑清晰的看清了她們血紅的嘴唇，乾癟的皮膚，甚至聞到了她們身上奇怪的味道。余笑攔在周小珍和趙嵐身前，大聲道：“我們要見喬治醫生！”誰知六個護士毫無反應，依然並排緩慢靠近。三人連連後退，周小珍躲在余笑身後控訴她們，“你們幹什麼？見醫生都不行？你們這是侵犯了病人的基本權利……哎喲！別推我，勁怎麼這麼大啊……”三人又被推回了隊伍最後面。“怎麼辦？”周小珍都快急哭了。趙嵐一咬牙一跺腳，“待會兒我攔住她們，你們跑。”“嗚嗚嗚嵐姐你怎麼攔得住？”周小珍抱着麻將盒，“我們兩個一起吧，笑姐跑快點，不要管我們，一定要代替我們好好活下去嗚嗚嗚嗚……”正哭着呢，巧巧回頭了。她睜着一雙既死寂又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余笑，“姐姐，你不想吃藥嗎？”余笑立刻道：“對，你有辦法嗎？”巧巧含着食指，渴望的看着余笑的手，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余笑看懂了她的意思，一咬牙，道：“只要你能讓我們不用吃藥，我就給你一隻手！”巧巧瞬間兩眼發光，開心的嘴角咧到耳朵根，是真的裂開了呀……只見她在口袋裏掏啊掏，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了三根乾枯發黑的手指。手指的斷口參差不齊，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下來的一樣。余笑看的想吐，心裏直犯噁心。這時候排到巧巧了，巧巧蹦蹦跳跳的走過去，踮起腳接過護士遞來的清水和膠囊，開心的吃了下去。然後她將那三個手指遞給護士，反手指了指余笑三人。慘白的護士將手指拿在手裏，湊到鼻前聞了聞，然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血紅的嘴唇咧開一個僵硬的笑容。低頭將托盤收拾了一下，看也沒看余笑三人，轉過身走了。“……”余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個虧本買賣，明明是三根手指就能搞定的事情，她卻付出了一隻手的代價。虧大了……病人們吃完葯都往回走，桌子上明明有麵包水果卻沒有誰看一眼。余笑正琢磨着接下來該怎麼做，忽然感覺袖子被拉了一下。她低頭就見巧巧一臉期待的看着她，嘴角的口水已經流到脖子上了。余笑沉默了。“抱歉。”余笑愧疚的道：“我現在不能把手給你。”巧巧眨了一下眼睛，隨後眼神兇狠起來，嘴巴裂開到耳根，露出滿嘴又細又尖的牙齒。周小珍呼吸一滯，心說我還能被一個小鬼欺負了？她對余笑道：“笑姐，我們用麻將吧。”余笑搖了搖頭，蹲下來對巧巧道：“姐姐馬上要去見喬治醫生，你說他見到我之後發現我少了一隻手，他會怎麼樣呢？”巧巧滿臉不在乎，依然拉着余笑的袖子。余笑抬起手本想摸一摸她的腦袋，一瞧她頭髮油膩的好像從來沒有洗過，於是默默將手放下。“巧巧啊。”余笑語氣溫柔，“我知道喬治醫生不會管你吃了什麼，但是如果我去見喬治醫生，他問我手怎麼不見了，我說送給了巧巧。他又問為什麼要把手送給巧巧，我說因為她幫我們收買了護士，讓我們可以不用吃藥……”巧巧恐懼的瞪大了眼睛，似乎非常害怕喬治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又實在捨不得香噴噴的手。她含着手指流着口水，很認真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放開了余笑的袖子。“回來給我。”巧巧用袖子擦掉口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