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 45 章
酥酥手中的鳴靈骨還有着鳴墨的氣息。
“我此生最悔之事,是輕信他人,作踐自己。”
紅色的一截斷骨在酥酥掌心發出最後的悲鳴。
酥酥眼前一花,她忽地看見了鳴墨。
或者說是過往的鳴墨。
她本是神祇氏座下的鳴靈鳥,修得人形后,以凡人為師學琴。後學有所成,認識了一個凡人女子。那女子對她極好,教會了她不少事,甚至引領她進入宗門,與更多人接觸。
這些人中,就有唐后。
唐后是那女子的至交好友,女子總是對鳴墨說,她觀唐后對鳴墨有意。說得多了,鳴墨當真了。
她也想了解一下何為人間情愛,就試探着靠近唐后。
起初唐后並未搭理她,而是直言自己喜歡的是她的好友。
鳴墨自然不會糾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后無意中知道了她是鳴靈鳥,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鳴靈鳥的身份讓鳴墨自然無法再入世,索性單辟洞府,過自己的。
有一天洞府中長出了鈴鐺花。鈴鐺花化作一個白髮黃裙的少女,問她,是不是不甘心呀。
鳴墨起初沒有不甘心。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可不知為何在那少女的言語她,她心中苦悶難忍。
彷彿是沒有神志的,她看見自己把唐后綁了來。讓唐后成為她的情郎。
唐後幾乎是一口就答應了。從此留在鳴墨洞府。
開始的開始,鳴墨還覺着一切都瞭然無意。可唐后變了個人似的,會對她很好。很溫柔,陪她彈琴,作畫,舞劍,看日出日落。
日子長了,鳴墨忽然覺着如此也挺好。
如果不是她發現,唐后始終在給她下毒的話。
只是到底情迷人眼,鳴墨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她幾乎沒有活路。
而她得知唐后的目的是她的鳴靈骨,臨死之前索性發了狠,直接將唐后殺死。再給自己做了宮墓,將自己的鳴靈骨藏於最後的一縷殘魂中。
她拼着魂魄四散的下場,只是為了不讓鳴靈骨落到他人手中。
而在結界幻境中,打翻了那碗葯,試圖救她的酥酥,讓她心甘情願將鳴靈骨交出。
如果是在她的手裏的話。
沒有人回去打擾安睡的神。
鳴靈骨的悲鳴最後化作一聲清脆的鳥鳴。
酥酥心中忽然有些為她難過。
本該是最無染於世的鳴靈鳥,卻敗在了塵世間的貪慾上。
她看見了鳴靈鳥的一生,卻只不過是短短一瞬。
惑心鈴還在靠近酥酥,然而下一刻,酥酥身邊燃起了紅色的火焰,惑心鈴立刻退讓開。
酥酥掌中的鳴靈骨燃燒出紅色火焰,火焰圍着她,焚燒過後,她掌心已經看不見鳴靈骨了。
那自稱唐后的男子疾步而來,目光死死盯着酥酥的掌心。
“鳴靈骨……”
“她居然把鳴靈骨交付與你。”
那男子冷下臉來,手中摺扇直指酥酥。
“狐妖,惜命的話,就把鳴靈骨交出來。”
“這句話還給你。”還不等酥酥說話呢,身側的小狼冷笑了一聲,“惜命的話,就滾得遠遠地。本……我還不想殺人。”
在渡境之中,重淵不介意壓一壓自己的性子。
若是放在外界,眼前這個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囂張的狼妖。”
那人輕蔑一笑,手中摺扇拋出,地室之中的岩石斷裂,土刃生出,猶如利錐朝酥酥襲來!
酥酥小金碗拋出,立刻捏了幾張符在手中,也不管是什麼,全部拋出。
幾張符紙爆開的瞬間,酥酥面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土刃被符扔中,瞬間炸裂到粉碎。
卻是酥酥扔出去的其中有她畫的積雷符。
重淵只給酥酥面前立了一處護身屏障。如今的她,已經能有模有樣的自我保護,他大可不必一開始就插手。
讓她多歷練歷練挺好。
酥酥緊張兮兮盯着那人,她手中的符紙還有很多,一把一把的。
但是她還在考慮,真的只能依靠符嗎?
只能如此等候被攻擊嗎?
酥酥想了想,從錦囊中又拿出了自己的小青劍,她猶豫了不過片刻就將小青劍換成了小金錘。
每天揮劍一萬次,她做了才不過短短几個月,而劍修每日如此,持之以恆數十年。
她拿劍根本沒有優勢的。
她唯一有優勢的,是她的小金錘。千錘百鍊的小金錘,可以錘萬物。
她拿出小金錘,那對面的男子甚至輕蔑的笑了笑。
“你不會以為,就你手中那個小鎚子就能對付我吧。愚蠢。”
重淵眯着眼,脾氣不好地嘖了一聲。
又一次了。這個不要命的傢伙又說了不中聽的話。
酥酥若是不殺他,等一會兒出去時,他順手殺了吧。
酥酥垂眸,她的小金錘被嫌棄了。
她氣鼓鼓地攥緊小金錘。
師父說了,她的小金錘很厲害,是其他人都沒有的。
那人不耐煩了,又一次催促:“趕緊把鳴靈骨交出來。”
“不可能給你的。”
酥酥說的很認真。
“鳴墨仙子交付給我,就是信任我。我絕對不會交給別人。”
這是鳴墨仙子用自己的殘魂保存的骨頭。
酥酥雖然還不太理解她的骨頭到底有何用,為什麼會被人如此設計陷害。但是她知道的是,鳴墨既然把骨頭給了她,那她就要保護好。
那人扇子折起,下一刻,扇子驟然變大,凌空一扇。
颶風襲來。
酥酥慌了,她可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颶風!
會被吹起來摔死的吧?
狼耳少年抬手輕輕拽過她,笑着:“我教你。”
“空氣萬物皆可用。”
重淵指尖在空中飛速畫著,而後一掌擊出。
襲來的颶風像是被一堵氣牆給擋住,下一刻,氣牆炸開,而風刃直接調轉方向,朝那男子飛去。
那男子控制巨扇,稍微有些狼狽的躲開颶風利刃。
“他的扇子算是他的法器,攻擊一個人時,要先攻擊弱點。”
重淵難得這麼耐心講着。事實上,他從來不在乎對方的弱點是什麼。
赤極殿殿主出手,只有覆滅。
“你還太弱,我先教你一個最基礎的。”
重淵低聲跟酥酥說:“用我,做你的武器。”
酥酥一愣,她攥着小金錘,有些理解不了這個意思。
“你能做武器嗎?”
“我是你的妖寵,不是嗎?”
重淵教她:“來操縱我。”
操縱……小狼?
酥酥不會,可是小狼說的都是她未曾聽聞過的。還能操縱他。
他好像很期待,始終盯着她,等待着她的首肯。
他很想這麼做嗎?
酥酥努力去找小狼的痕迹。
小狼的靈氣,彷彿是暗夜之中的漩渦,危險,神秘,不可靠近。
她閉上了眼,小狼小狼,你做我的武器吧。
聽見了。
重淵捂着心口,輕笑了聲:“好的,主人。”
下一刻,狼耳少年身形猶如一道閃電,移形換影之間,他已經抵達那男子的面前,手伸出變作利爪,一爪落下,那男子根本來不及躲閃,直接被一爪掀翻。
血流一地。
他的臉頰,脖頸,全都是血痕。
狼的利爪所到之處,見血,見骨。
重淵並不給那人反應的機會,迅速跟上,而後抬手狠狠刺穿那人的胸膛。
虧着那人還有個保命法器,迅速扔出,狼狽滾地躲開,才只被抓破了半個肩膀。
就算如此,肩膀處已經可見白骨。
血肉模糊。
那人警惕地不斷退後。從一開始就發現,這個狼妖看着不簡單。
明明此間只有金丹以下修士才可進入,不該有這種強悍的妖族出現的。
到底是失算了。
那人一身血肉模糊,勉強爬起身來,屬於唐后的那張臉已經被撕毀,可依舊看不清。
那人猙獰的笑着。
“好好好……妖族,還真是有優秀的小輩啊。”
那人笑着,身體上的血肉逐漸開始掉落。直到白骨森森。
酥酥嚇得立刻捂上眼睛。
這也太離譜了。怎麼會有人自己脫下一身血肉,就剩個骨頭架子呢?
這還是人嗎?
眼前的白骨在逐漸重塑。
重淵神色暗了暗。
居然是……
魔族。
那白骨重塑后,身形比之前的唐后高大威武了不少。身體瞧着像是人類,可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他周身燃燒着黑色的火焰。
“看在你們還年幼的份上,本想放你們一馬。看來,是你們命該如此。”
那魔物獰笑着伸出手,手指鋒利,看起來就能輕而易舉將任何阻擋撕碎。
酥酥看着自己手中的小金錘。
糟糕,小鎚子太小了,這麼大的奇怪的傢伙,錘不動的。
她憂心忡忡地舉起小金錘。
總得試一試吧。
重淵靜靜看着那個猙獰的魔物。
魔族怎麼會出現在點右渡境之中?更別提這裏還有鳴靈骨。
事情有些超出預期了。
渡境之內,修為只能壓在金丹以下。
妖族的修為與人修有着不同,渡境的評判依據,只要能繞得開,也不是不能提升一二修為。
那魔物所到之處,底下開裂,宮墓已然崩塌。
酥酥皺起了眉。
這是鳴墨自己的墓室,他太過分了!毀了別人最後安寢之地。
然而下一刻,那魔物已經舉着利爪,朝酥酥襲來。
酥酥反應極快地跳起一躍,身子在空中一扭,躲開的同時,小金錘迅速在那魔物的利爪上錘了一下。
管他能不能打到。損毀別人墓室的傢伙,就得受到懲罰。
然而她的小金錘錘下去后,那魔物的利爪聞聲而斷。
齊刷刷的從手指根部斷裂掉。
不但如此,那被小金錘錘過的位置,開始變黑,融化。
酥酥輕盈落地,頭也不回立刻往小狼身邊跑。
嚇死了,這麼大一坨的奇怪東西,差點就被那爪子抓到了。
還好她是狐狸跑得快。
重淵利爪已經變回手了。他很是嫌棄地用帕子擦乾淨自己的手。
酥酥躲到他身後,小金錘上乾乾淨淨,而那魔物抱着手痛苦地哀嚎。
“你這鎚子是誰給你的?”
重淵察覺出兩分,低聲問她。
酥酥立刻說道:“是我自己捶打出來的!”
從師父帶她採礦,到熔煉,捶打,每一步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只是在此過程中,添加了一點點的煉尚水。煉尚水也沒有這個作用吧?酥酥不確定地想,還是說,那鎚子上的刻符?
酥酥攥緊了自己的小金錘。
而那魔物痛苦地嚎叫過後,捂着斷口的手都在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世間已無神祇氏,不可能……”
那魔物猩紅的眼怒視着酥酥。
“你的鎚子裏,藏了什麼?藏了什麼?!!!”
酥酥反應過來,原來她的小金錘真的特別特別厲害,那個奇怪的魔物害怕她的小金錘!
她立刻高舉起小金錘。
“藏了揍你的東西!”
酥酥也不害怕了,這個奇怪的魔物在害怕她,害怕她,那她就是比他厲害的存在。
她立刻舉着小金錘追了上去。
重淵一時不察,還真讓她給追了上去。
他差點給這小狐狸給氣樂了。
她不會以為魔族就這點手段吧?
無奈,他只好追了上去。
酥酥揮舞着小金錘去追着魔物打。
然而魔物反應極快,並未讓她手中的小金錘真的打到,並且魔物周身的氣息在逐漸變化,濃濃的紫色煙霧瀰漫在整個宮室。
酥酥追不上,腳下開始遲緩。
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莽撞了。
太不應該了,怎麼會被這麼小的事情給沖昏頭腦,直接追了上來。她本身的修為很低,怎麼會忽然有那麼大的膽子?
酥酥不理解,可當她在紫色煙霧中看見白髮黃裙的惑心鈴時,頓時明白了。
她的感知被放大了。
壞鈴鐺。
“有熟悉的氣息……”惑心鈴困惑地看着酥酥,想要靠近又不敢,在空中上下飄蕩着,“真的好像哦……”
酥酥感覺不太妙,她開始往後靠,然而那魔物已經抬起利爪,往地上一拍。
地顫抖着直接四。
地塊分裂出大片大片的碎塊,酥酥的腳旁邊幾乎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地塹。
她幾乎是整個人趴在地上,才穩住身體。
而重淵此刻已經到了她的身後,一躍,落在她的身側,抬手牢牢抓緊她。
酥酥有些赧然地低下了頭。
她都不好意思看小狼,小狼是不是會覺着她剛剛好衝動?
重淵沒有笑她,而是低語道:“魔族並不是好對付的,就你現在的修為,打不過他很正常。”
酥酥眨了眨眼,沒有被笑,而是被安慰了。
她抬起手,攥緊了狼少年的衣袖。
親昵地低下頭用額頭蹭了蹭他。
好高興哦。
重淵被這麼猝不及防的一蹭,悶哼了一聲。
小狐狸……對狼這麼熱情嗎?
他咬緊牙關,對重淵的他就是拒絕,對小狼的他就主動。
區別對待的太明白,由不得重淵不多想。
究竟是他做的多過分,才讓酥酥會輕易對一個小狼比對他好這麼這麼多。
魔物的攻擊持續來襲。
重淵不打算浪費時間了,當務之急是把小狐狸平安送出鳴墨洞府。
魔息逐漸擴散到整個宮墓中。
重淵捏了個訣,按在酥酥背上。
酥酥呼吸頓時輕鬆了不少。
“鳴靈骨……”
那魔物始終不忘鳴靈骨,再次朝酥酥撲來。
一個魔族想要拿到鳴靈骨,這可真是一件說出去令人心駭的事。
重淵凝聚了靈力,立刻襲向那魔物。
靈力於半空衝撞,下一刻,那魔物被擊飛數丈遠。
重淵微微蹙着眉,呼吸有些亂。
到底是小狼的身體,差得太多了。就這種強度都無法接受。
可魔物到底是魔物,除了酥酥的小金錘能傷害到他之外,受了再重的傷,魔族的身體也能輕易抵抗。
如果是這麼打下去,根本沒有意義。
酥酥也看出來了。
她攥緊了小金錘,趴在窄窄的地道上,慢悠悠爬起來。
她還想再試一試。
抬頭,和小狼對視了一眼。
一個眼神,兩人都懂了對方想要做什麼。
酥酥扔起小金碗,成海一樣的靈氣湧入身體,而她將全部的靈氣注入小金錘中。
重淵足下一點,和酥酥同時一躍而出。
那魔物自然發現了酥酥手上的小金錘,連番避讓,只要消耗,就能耗死這兩個小妖族。
然而重淵的存在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他指尖捏了個訣,熊熊烈焰直接封住那魔物的後方。
酥酥在自己身上貼了疾行符隱身符,直接朝着那魔物一錘一錘砸過去。
第一下砸不到沒關係,她迅速在空中翻了個身抬手去砸第二下。
有小狼重力的牽制,那魔物明顯受到掣肘,終究讓酥酥的小金錘給用力錘了幾下。
所錘的位置直接從那魔物身體開始脫落。
那魔物痛苦地大叫,嘶吼聲中,身體逐漸潰散。
而那魔物還未徹底消失。
“吾主在上,鳴靈骨……”直到最後,還在陰森森叫着。
整座宮墓開始墜落。
酥酥猝不及防,險些摔下,重淵一把摟住她,隨着整個宮墓的墜落而墜落。
“真是狼狽……沒用的傢伙。”
天地旋轉之際,酥酥看見一層白霧升起。
而白霧升起的同時,酥酥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與小狼被迫分開。
從白霧中伸出一隻手來,纖長的手指朝酥酥的脖頸扣來。
酥酥瞳孔一縮。
她手中的小金錘幾乎是下意識的揮出去。
白霧中的手只是輕輕一點,酥酥的手一軟,小金錘直接墜落。
“蘊含著神祇氏殘留的氣息,不錯,用來對付魔族很合適。”
“用來對付本尊的話,多少有些寒酸了吧。”
酥酥眼睜睜看着白霧裏的手幾乎要扣上她的脖頸。
“是你……銘心山上的……”
她永遠無法忘記,在銘心山挖土的時候,被這隻手扣着脖頸,幾乎掐死。
白霧裏的手頓了頓,沒有扣上她的脖子,而是落在她下巴上,輕輕一挑。
“哦?原來是赤極殿的小騙子。”
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
“倒是有趣……妖族的小狐。赤極殿殿主的小寵,居然和神祇氏有關係。”
酥酥手軟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小金錘落到了什麼地方。但是她不只是有小金錘的。
第一次,酥酥學會了以心神呼喚。
小青劍,快來吧。
下一刻,酥酥的手上出現了她的二尺小青劍。
她熟練地抬起劍,迅速刺出。
劍氣已經成型。
那白霧中的手鬆開她,輕輕推讓開。
酥酥狼狽地退後幾步,手持小青劍,警惕地盯着那白霧。
她知道,自己是打不過這個人的。
上一次,上次救了她的,是重淵。
重淵不在,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找死。”
重淵只是一時不察,酥酥的氣息被拖拽到另一處。
他迅速打破結界,看見了熟悉的一幕。
銘心山的……那個傢伙。
重淵的氣息逐漸危險而不穩定起來。
他將撿到的小金錘送到酥酥的另只手上,而後從酥酥手中接過二尺小青劍。
在酥酥手中適合的小青劍落在重淵的手中,顯得格外小巧。
但是危險的殺意已經是無法隱藏的。
那白霧之中的人似乎輕笑了聲。
“有趣……”
“當真是有趣……”
“鳴靈骨本尊可以暫放在你這裏,小騙子。等下一次見面,本尊要你親手將鳴靈骨雙手奉上。”
那白霧逐漸消失。
而墜落的宮墓也到了地。
酥酥腳踩到實地,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手軟,腿軟。
她攥緊了小金錘,咬緊下唇不吭聲。
重淵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的小青劍收起。
“那個人……”過了半響,酥酥聲音乾澀着問,“是不是很厲害?”
就像第一次,他能輕易掐死她一樣,這一次她也能感覺到,白霧之中的這個人,想要殺死她,輕而易舉。
重淵若無其事地扶着她站穩。
“沒有我厲害。”
他不是說謊。
普天之下,比他厲害的人少之又少。
酥酥慢騰騰哦了一聲。
小狼很厲害,她不厲害。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像小狼一樣厲害?
酥酥還在胡思亂想之中,宮墓中出現了一扇宮門。
她眨了眨眼,這難道是鳴墨洞府的……生門嗎?
酥酥扭頭看向小狼,小狼給予她肯定。
得到了鳴靈骨,此地已經沒有了守護的至寶。生門自然得顯。
酥酥走上前去,卻不想生門上,白髮黃裙的惑心鈴輕飄飄地飛了過來。
“狐狸,你要走了嗎?”
酥酥一愣,差點忘了這個惑心鈴了。
如果不是她迷惑了鳴墨的話,也許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情了。
“對,我要離開了。”
惑心鈴眨了眨眼,看起來很可憐:“你要走了啊……要走了嗎?又要剩下我一個人,我要等幾百年才行?”
酥酥聽不懂。惑心鈴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最後發現狐狸是一定會離開的,惑心鈴想了想,問:“你說你想摸一摸鈴鐺花,是嗎?”
惑心鈴歪着頭看着酥酥。
遲疑了很久后,她小心翼翼地問:“我答應了,你可以來摸一摸我。”
“作為回報,讓我也摸一摸你的手。”惑心鈴想,這個狐狸好奇怪,有着一種主人的氣息。摸一摸她,看能不能回憶起主人。
等候太久的惑心鈴,只記得自己在等待主人,她在數百年的等候間,已經忘記了主人是誰。
酥酥想了想,惑心鈴連實體都沒有,好像沒有什麼危險。而且她在這裏幾百年,鳴墨說,她是世間至純,只是被世間至惡給污染了。她該是一朵漂亮的鈴鐺花的。
她是真的很想摸一摸那鈴鐺花。索性就點頭了。
“好。”
重淵微微蹙眉,卻沒有阻止。
惑心鈴唯一的能力就是迷惑人心智。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作用。
那惑心鈴輕飄飄朝着酥酥飛了過來,磨磨蹭蹭了半天,在酥酥面前閉上了眼。
“摸吧。”
酥酥見惑心鈴這麼大膽,也就伸出了手。
本該是無法碰觸的惑心鈴,在她手伸出去后,居然是實體化的。
她能輕易摸到惑心鈴的頭髮,細軟的。
她鬢角的鈴鐺花,是鮮活的。
手指碰上去鈴鐺花的時候,酥酥好像想起了什麼。
她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忘了一件事。她忘掉自己的魂魄飄散無歸。
她疑惑地看着惑心鈴。是她嗎?
而惑心鈴睜開了眼,眼含笑意。是她呀!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酥酥試探着抬起手,而惑心鈴同樣抬起了手。
手掌相碰,微弱的光從酥酥的掌心流向惑心鈴。
惑心鈴再次閉上眼睛,嘴角上揚。數百年的等候,她孤獨得等待了幾百年,等到了恩主給了她一個方向。她以為要蠱惑好多好多人的心魂,要吃好多好多狐狸,殺好多好多狐狸才能見到主人,她以為還要幾百年幾百年的等下去。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等到主人來接她了。
不過片刻,惑心鈴身形越來越淺,含着笑意逐漸消失在酥酥的掌心中。
而酥酥的掌心,躺着一枚銀鈴。
‘叮鈴"。
銀鈴無風自動,聲音清脆。
酥酥握着這枚銀鈴,而後緩緩合上手掌。
這是她的……魂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