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 186 章
酥酥見過最乾脆漂亮的巫術，來自於少年重淵。
他無需任何媒介，不需要一切力量的來源，站在那裏。他的存在即為巫。口出言靈，法隨身動，他的巫靈之術有着絕對強勢的主宰力量。
然而她見過的那麼幾次太少，少到讓她回憶都找不出幾個。
而神祇這個稱呼，酥酥只從少年的重淵口中聽過，在前往巫祝族之前，她從未聽重淵說及過。
所以現在用這個稱呼喊着她的人……
是完完整整的重淵。
酥酥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她愣愣地盯着重淵。
漫天的黑色弓箭猶如一場黑色暴風雨席捲而來，然而重淵不過輕輕一抬手，手掌朝外一推，氣定神閑說著：“毀滅。”
不過短短兩個字。卻讓鋒利的弓箭在剎那間扭曲消失，不但如此，漫天弓箭消失的瞬間，凝聚成一股拙劣的巫氣，匯聚成一個氣團，在空中上下漂浮。
而後重淵嘖了一聲，似乎很難以面對這種東西也是巫靈，略有嫌棄地抬手揮了揮。
那巫氣團被一股風給吹散。或者說是滲漏到了地下。
表層的泥土地已然四，破敗不堪地露出地下的私隱來。
“回過神了。”
重淵將手指用帕子擦拭乾凈，而後伸出手在酥酥鼻尖戳了戳，含笑說道。
酥酥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發獃的工夫不久，也不過這麼短短須臾之間，眼前一切就變了模樣。
若說第一次見到重淵使用巫術的，還是葳蕤。
她抱着劍眼睜睜看着重淵使用巫術，那斷年的巫術存在，即使是一個字都有着山崩地裂之勢，看到她目瞪口呆。
“……赤極殿殿主……”她小聲嘟囔了句，“這以後根本打不過啊。”
小師妹要是和他成了好事，以後這娘家人怎麼在他面前立威風？
難，頭疼。
“走吧，下去看看裏面藏了什麼妖魔鬼怪。”
重淵抬手握住了酥酥的手，牽着她從碎裂的地面往下一跳。
葳蕤無法，只能跟着他們跳下去。
說是跳下去也不對。
看似天塹一般的深淵，實則別有洞天。地下仍有一天，一地，花草萬物，閣樓瓦舍，乃至流水潺潺，鳴鳥蟲亂。
若不是酥酥記得她是從地上跳下來的，甚至會以為這裏就是正常的天地之間。
實在是與外界別無兩樣。
若說要有什麼不同，大概是外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黃煙漫天。此處卻有着一份江南氣息，平台樓閣精緻曲折。
恍然一看，像極了江南煙雨人家。
可酥酥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象。正是因為知道，才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她從不知曉有人能用一種術法，將幻境做的猶如真的一樣。
“此處……移形換影？”葳蕤有些微妙地打量着周圍的閣樓。
而重淵抬眸掃了一眼此處，卻是微微眯了眯眼。
他伸手向天空輕輕一抓，一顆灰霧色的凝珠落在他的掌心。
“這是什麼？”酥酥眼見着他掌中多了一顆灰色的凝珠。好奇的詢問。
重淵環視周圍，四下里好像並無其他生命。
“是巫珠。”
重淵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給她解釋。
“巫族死後身上的巫靈可能會有一縷存在，若是將千人巫靈匯聚在一起。就能得一顆巫珠。”
巫珠說來也沒有什麼用處，不過是殘存了一縷巫靈罷了。無法讓非巫族的人用，也無法復原巫靈的本人。
不過是殘存於世最後的那麼一點浮靈。
卻沒有什麼用處的東西。但是出現在這裏就很不對。巫族全族的湮滅是年前。
就算產生有巫珠，那也該是年前。早就該消失於此世間，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事。重淵隨手捏碎了巫珠，一股極淡的巫氣流出。
這些說是巫氣，可實則只能說是拙劣的仿製品，起碼在酥酥眼中這種氣息幾乎不可稱之為巫氣。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小山坡。山坡之下彷彿是一大戶人家舍，亭台樓閣十幾處，高高的院牆外，甚至侍養不少的花草。
酥酥眼尖。瞧見了花草之中趴着的一隻白色的小蟲子。
那小蟲子瞧着胖乎乎的，和平日裏在花草上常見的小蟲有着截然不同的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小蟲子的頭頂是翠青色的。
而類似的小蟲酥酥曾經在四師姐得小盒子裏經常看見。
“是……四師姐！”酥酥眼睛一亮忍住了對小蟲子的不適，抬手抓起小蟲遞到大師姐眼前。
重淵可能不認識，但是自家大師姐肯定認識四師姐培育的小蟲。
果然，葳蕤一看就知曉。
“阿珞在這裏。”
看樣子此地就是偽巫所在之地了。
就算不是，起碼半珞該是在這裏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耽誤的了，幻境不幻境的，進去一探就知曉。
三人倒是沒有任何在怕的，大大方方翻牆一躍入了小院。
進入此處酥酥能感覺到一股明顯的氣息，但這並不是巫氣，卻是魔息。
她還以為是她自己聞錯了，還專門閉眼仔細甄別了一番。
可是這裏縈繞的一股氣息，的確是魔息不錯。
她抬眸和重淵對視了眼。
重淵該是也有所察覺，抬手一攥。
隨着他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眼前空氣中彷彿有什麼破裂了似的。氣音爆裂的同時，傳來有人的驚呼聲。
酥酥抬眸看去，原本空無一人的亭台樓閣，此刻已經無法藏匿那些人的身影。
此處有不少人。與漠人打扮相差不多，大都是類似的裝扮，不同的是他們臉上矇著一塊黑色的面巾，看不清相貌。甚至臉臉上還殘留着一股霧氣，遮擋人的視線。
這些人被發覺之後，再一晃就消失在空氣中。
酥酥看着有些奇怪，怎麼會有人消失的這麼快？還不是隱身咒。她甚至看不出有什麼術法流動的痕迹。
是剎那間，此處空氣里多了不少粘稠的氣息，每一個呼吸都刺鼻不適。
酥酥微微蹙眉。
她環視一圈，試圖找到那些人人影。
“這法門我並未見過。”葳蕤也抱着劍到處打量，最後直接問重淵，“殿主，這可是巫術？”
“稱不上，倒也有兩分相似。”
重淵隨口說道。
這的確算不上是巫術，非常低級簡陋，且充滿模仿之意的拙劣之作。
真正的術法，化人為水，融人空氣，天地萬物皆為化身。
這是巫族至高無上的巫術，也是數百年前的巫族，仿了神祇氏神降時的千萬分之一顏色。
事到如今，拙劣之作再次降級，幾乎成了讓人看着礙眼的粗製濫造。
重淵手指在空氣中一彈。
“破。”
空氣中瞬間迸發出一道一道的血跡。
那些藏匿於空氣中的蒙面人，隨着空氣破裂的瞬間，身體也被撕地幾乎破爛不堪。狼狽的從空中滾落到地上，傾刻之間已然到了生死垂危之際。
重淵淡定地從錦囊中取出一顆巫靈石捏碎吸取了巫力。
他大大方方的動作暴露在周圍所有的視野之下。但凡認得出巫靈石的人，都能在瞬間判斷他的身份。
他抬眸凝視着高樓之上的一個黑色人影。
黑影似乎自言自語了句什麼，而後抬手一揮，空氣中的那些蒙面人連同破碎不堪的血腥一起消失。
“恭候多年了，巫子大人。”
黑影人朝着重淵的方向稍微拱了拱手。距離很遠，他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雖早知巫子存活於世，但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您啊——殿主大人。”
酥酥警惕地抓住重淵的袖子。
她能察覺到那閣樓之上的人或者不能稱之為人。那是一道影子。
“是……魔族。”酥酥低語道。
重淵也察覺了。
能知年前巫子存在的，能知道巫子或許存活與世的人，數來數去也數不出兩個人。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
“當年本座還是太年輕了。”
他朗聲笑道。
“早知會留下你這個餘孽，本座當年應該不顧及你們之間或許的師徒情誼。”
“不過現下為時也不晚。”
“你說是嗎，魔主大人？”
黑影沉默了片刻，卻是輕笑了聲。
“殿主好記性。不過此刻我卻沒工夫與你費口舌。”
“本座在此只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酥酥察覺到那一股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從兩人的對話中猜測出來閣樓上的黑影應該就是魔主千商。
她蹙眉。
千商留給她的記憶，屬實挑不到一點好的。
“沒想到一直以來，倒是本座大意了。”
“幾次相見，我卻沒發現居然是您。”
酥酥聽着有些微妙，她警惕地盯着那黑影。
黑影沉默片刻，似乎嘆了口氣。
“罷了，事已至此，我與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黑影一躬到底。
“師尊，下次見面，休怪徒兒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