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一對中年男女站在旁邊,慈愛地看着寧朝朝。
寧朝朝抱完爺爺,伏在老人寬厚的肩膀上,埋了幾分鐘,才抬起頭,看向爸爸媽媽。
寧邱笑着摸摸她的腦袋,“怎麼瘦這麼多?”
呂秀文哼了聲,“都這麼大了,還喜歡到處跑。”她口裏埋怨,但語氣很心疼,捏了捏寧朝朝的臉頰,“都讓你處理掉動物園,你倒好,還把它重新開起來了。開就開吧,你還到處亂跑。”
寧朝朝嘿嘿笑,知道她媽就嘴硬心軟,刀子嘴豆腐心,抱住媽媽的手臂,說:“可是我看到了虎鯨哎,媽媽你見過虎鯨嗎,它們超級可愛的。”
呂秀文:“我才不喜歡看這些東西。”
寧朝朝拿出照片和她分享,“你看,可愛吧,它們還對着我嚶嚶叫。還有座頭鯨,好大啊,它跳起來的時候,海面都晃了起來!”
女人表情逐漸鬆動,看着海水裏圓滾滾的黑白胖達,勉強地說:“也就那麼一回事嘛,又沒有多可愛。”
寧朝朝繼續安利,“媽媽媽媽,我們動物園有小獅子哦,薩拉弗比虎鯨還可愛,還可以抱抱親親,等會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但媽媽的關注點顯然歪了,“什麼?你居然也像你爺爺一樣跑進去喂獅子?”她瞪大眼睛,“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寧朝朝抿唇笑了一下,“沒關係的,就算危險也不會出事。”她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薩拉弗會保護我的!我一進獅子草原,它就陪在我身邊保護我,它是獅王,其他獅子都打不過它。”
呂秀文又氣,又拿閨女沒有辦法,只好氣得擰老公的手臂。
這時,寧朝朝發現爺爺有點不對勁。
老人坐在長椅上,瞳孔顯出渾濁的灰色,像兩顆雜質過多的寶石。他微微笑着,皺紋擠在一起,臉上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
就是這樣,才讓寧朝朝覺得不對勁。
她眼睛瞪得圓圓,看着老人,又輕輕喊了聲,“爺爺?”
老人聽到聲音,遲緩地扭過頭,端詳她幾分鐘,才笑着說:“朝朝啊,基路柏呢,我們去給它喂蘋果吧。”
寧朝朝點頭,“好!”
但接下來和父母的對話,讓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爺爺得的病是阿爾茨海默,俗稱老年痴獃,用了很多方法,也只能延緩病症,沒法根治。所幸他現在身體很好,只是記憶力衰退得比較快,有點不認得人。
他還記得寧朝朝和基路柏。
或者是,他的記憶力衰退到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動物園園長的時候。那個時候,基路柏還沒有送走,寧朝朝也沒有去外地讀書。
在寧朝朝的記憶里,爺爺總是精神矍鑠眼神清亮,他的精力超強,一個人能從早忙到晚,把動物園打理得井井有條。
年輕的時候,他辦了木蘭市最好的動物園,等到年老,他感到力不從心,又把大部分的動物都妥帖安置好,免費送給別的保護區或者動物園。
寧朝朝覺得,爺爺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她現在也是這麼覺得的。
“爺爺,基路柏在那邊,你還記得路嗎?我帶你去啊。”
爺爺笑呵呵地說:“當然記得,我怎麼會忘路,朝朝才會忘路,經常走丟,讓我們去找。”
寧朝朝臉一熱,想起自己小時候種種黑歷史,她拉着爺爺的手,帶爺爺走到旁邊小黃車上,準備先帶爺爺去看看基路柏。
畢竟他們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寧朝朝上車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人,扭頭問:“老向呢?”
向浮壓了壓帽子,“出去買肉了。打了電話,沒接。”
他們還是不太習慣用這種通訊方式。
寧朝朝可惜地嘆口氣,對他說:“你可以過去,幫忙叫一下他,告訴他我爺爺回來了嗎?”
向浮點頭,聽話去找老向。
呂秀文看着他,小聲問寧朝朝:“朝朝,這是你動物園的員工嗎?”
寧朝朝笑了笑,“是呀。”
呂秀文:“喲,帥小伙啊。”
向浮本來已經走到門口,耳朵尖動了一下,迅速漫上抹紅,腳步加快,背影有點像落荒而逃。
呂秀文又看向師暮,眼睛又是一亮。
寧朝朝:“這也是我們動物園的員工啦,他陪我去的海上,他是向浮的哥哥。”
寧邱嘆口氣,苦口婆心地教育她:“朝朝,招聘員工呢,要看人家的品德,看看他是不是能幹、靠譜、對動物好,不能總是看……臉。”
寧朝朝捂住耳朵,躺倒媽媽懷裏,不聽他的絮叨。果然,她這樣撒嬌以後,喜歡啰嗦的寧教授就被老婆翻了個白眼。
師暮沉默地開車,小黃車平穩地駛向獅子草原。
寧邱被老婆凶完,訕訕摸了下鼻子,偏頭看動物園,感慨了下動物園好像變了。
哪裏變了,他說不上來,只是隱隱感覺它變好了很多。
遊客來來往往,看見寧朝朝後,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園長回來啦!”
“園長要去看小獅子嗎?你一走,小獅子都不活潑啦,快去看看它吧。”
呂秀文摸着寧朝朝的手,問:“是你發給我們照片上的小獅子嗎?要不先去看看它吧。”
寧朝朝其實也想去看薩拉弗。她忍不住從後視鏡瞄了眼青年冷峻凜冽的下顎線,心想,那天以後,他都不願意變成原型讓摸耳朵……
還是小獅子好,可以給摸給抱給親親,可愛又黏人。
但是爺爺不記得什麼小獅子,只想着自己的大象,一路念着基路柏,走到半路,還從牧匪陽手裏搶過一桶給妞妞的蘋果。
終於到大象園。
很多遊客都聚在外面,看小象珍妮嗒嗒跑來跑去。珍妮可能年紀小,不夠穩重,或者是說,有點太活潑了。
它經常在泥巴里打滾,打完,就一頭撞在基路柏身上,把巨象撞得煩死。
珍妮又跑到水潭邊,用鼻子吸起水,噴出一道彩虹。
“好!好!”遊客們爭着給珍妮鼓掌,“我們大小姐真厲害!”
聽見觀眾的誇獎,珍妮更加開心,繼續噴水,給遊客們看自己能噴多高、多厲害!
噴完水,珍妮沾一身濕泥巴,又要跑過去煩基路柏。
基路柏大耳朵不耐煩地扇動兩下,抬起長而有力、滿是肌肉的鼻子,想要揍一下這過分活潑的小姑娘。
突然,它的耳朵又動一下,好像聽到什麼,鼻子停在半空。
珍妮哐當一聲撞在它的身上,給基路柏身上沾一個顯眼的泥巴印,然後靈活地往跑一跑。
如果平時,巨象肯定會揮動着長鼻子,不耐煩地把它趕走。
珍妮熟練地往旁邊跑,跑了幾步,沒有等到基路柏來打自己,還有點不習慣,扭頭看過去,仰起鼻子叫一聲。
彷彿在說,來打我呀,來打我呀。
理理我嘛,理理我嘛QVQ
基路柏卻不理它,轉過身,看向欄杆外的人群。
一個老人站在欄杆前,手裏拿着蘋果,朝它打招呼,“老夥計!”
基路柏耳朵劇烈扇動,鼻子搖來搖去,一聲又一聲地叫了起來,往人群緩慢走去。
遊客們從來沒有聽見這樣的叫聲。
分不清聲音急切還是高興,但是巨象的一聲聲長鳴中,包含的濃烈情感能讓所有人動容。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大象能發出這種叫聲。”一個遊客說:“雖然聽不懂它在叫什麼,但感覺、就是感覺……聽着好觸動。”
小老頭打完招呼,一矮身體,就要從欄杆鑽過去。
呂秀文連忙去抓他,“爸爸,不要進去,太危險啦。”
寧朝朝勸下媽媽,跟爺爺一起鑽進欄杆,回頭說:“媽你別怕,我會照顧好爺爺的。”
呂秀文更不放心了,還想說什麼,寧邱抱住了她。
“別擔心,”寧邱握住她的手以作安撫,“基路柏不會傷害爸和朝朝的。”
呂秀文皺眉,看着湖畔行來的龐然巨獸。
面對這樣的巨象,壓迫感油然而生,她蹙緊雙眉,說:“可是、可是它那麼大,那麼重,動作重一點,都會傷到朝朝他們。”
寧邱抱住老婆,看了過去,望着兩個人弱小的人類在湖光秋色里奔向巨象,嘆氣道:“可是,它是基路柏啊。”
“基路柏時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到他們的。”
結果也正如寧邱說的。
暴躁的巨象在距離兩人沒多遠的時候,就放慢了腳步,停在原地,等待他們靠近。
它耳朵劇烈擺動,長鼻子探過去,小心地碰了碰老人,發出一聲長鳴。
小老頭笑着抱住大長鼻子,把臉貼在大象佈滿皺褶的皮膚上,“老夥計,我的老夥計,你怎麼好像變老啦?”
基路柏:“嚯!”
小老頭拿起一個蘋果,塞到它的鼻子上,想要喂他吃蘋果。
巨象只是溫柔把蘋果捲起,重新推回來,似乎想要老朋友先吃。
寧德會咧嘴笑開,拿起蘋果咬一口,然後重新把蘋果塞過去。
“我吃了一口,現在你可以自己吃啦。”
基路柏這才把咬一口的蘋果卷倒嘴裏,吧唧吧唧吃下。寧德會彎腰,從鐵桶里拿起兩個蘋果,餵給自己最喜歡的老朋友吃。
“你怎麼不把朝朝給背起來啦?”他抬起手,費勁地撫摸基路柏的大耳朵。
寧朝朝說:“爺爺,我長大啦,基路柏不能再背我啦。”
寧德會回頭看着她,詫異地望向眼前少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然後抱住大象鼻子貼了貼,抬頭說:“你是個大人,不能騎在大象身上,會把它壓受傷的。”
寧朝朝點頭,“是的,我不能騎在大象身上。”
寧德會獃獃站了幾秒,突然開口:“可是我的小朝朝呢?她還是個小孩子,她最喜歡坐在象爺爺身上。”
寧朝朝:“……爺爺,我就是朝朝啊。”
“胡說,朝朝還是個小孩子,哪有你這麼大?”
寧朝朝對上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心中一酸,難過起來。自己的親人被病痛侵蝕,認不出眼前的自己,無疑讓人感到沮喪和悲傷。
但好在老人馬上忘記這件事,又不再去找小朝朝,把她當成“朝朝”了。
小象珍妮看見新來人進來,嗒嗒像一個坦克衝過來。
這次寧朝朝開始擔心,拉住爺爺的手,怕小象不知輕重把爺爺弄傷。
就在珍妮快跑過來時,基路柏身體一橫,擋住了它,橫在它和兩人之間。
寧德會樂呵呵地笑:“這是哪裏來的小東西呢,”他嘟囔着撓了撓後腦勺,“我怎麼不記得了。”
寧朝朝:“是剛來動物園的。”
小老頭含糊應一聲,拍拍基路柏的鼻子,和它一起慢悠悠在湖畔散步。基路柏的長鼻子正好充當他的拐杖,總是貼心地圍繞在他身邊,防止他走路摔跤。
寧朝朝本來想扶着爺爺的,但走幾步,發現她爺爺手腳比自己還利索,基路柏又溫柔貼心,能夠照顧好爺爺,所以她放慢腳步,讓爺爺和基路柏走在一列,自己則帶着珍妮慢慢走在後面
遊客們看着這幕,紛紛驚嘆,“這是老園長嗎?大象對他好溫柔。”
“基路柏對小珍妮可沒有這麼溫柔。”
“我聽說,這個動物園就是老園長為基路柏開的。”有知道動物園歷史的老遊客和其他人科普,“他年輕的時候,遇到被虐待的年輕大象,大象被關在黑暗狹窄的象舍里,吃的是一些腐爛發臭的東西,那頭大象性格也特別暴躁。”
“所以呢,”寧邱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對呂秀文說:“我父親跑出去,給大象買了一桶新鮮的蘋果。他把蘋果遞過去,性格暴躁不許人靠近的大象猶豫着,看了蘋果很久,最後還是伸出鼻子,接過那一個蘋果。”
“也許它心裏還是很警惕,可蘋果上散發的清香讓它抵抗不了。它把蘋果放進嘴裏,然後整頭象都愣住,獃獃看着我父親。”
寧邱笑了一下,說:“我父親說,那樣的眼神,就像一個從來沒有嘗到過甜味的孩子,突然得到一大塊糖。又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真的穿上了壁櫥里漂亮的衣服,嘗到那一個香噴噴的烤雞。也許這是大象從出生起,第一次知道蘋果是什麼味道。”
呂秀文眼神微動。
寧邱環住她的肩膀,小聲道:“朝朝小的時候,也經常給基路柏喂蘋果,基路柏最喜歡她了。你別管他們的事情,既然是朝朝自己喜歡的路,讓她走下去就行了,她活得開心就好。”
呂秀文咬了下唇,望向前方。
他們已經散完步,緩慢轉身。基路柏邁動着沉重的腳步,護送老人回來。
看見這樣的巨獸靠近,遊客們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就算知道基路柏不會傷人,但這樣大個頭的巨象緩慢走來,好像面對恐怖故事裏的巨大怪物一樣,真的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和恐懼。
遊客們更加佩服敢走在巨象身邊,和它一起散步,還抱住它鼻子狂親的園長了。
這個動物園,前後兩任園長,都是狠人。
不!是狼人,他們比狠人還要狠一點!
寧朝朝從欄杆翻過,扶住爺爺,讓寧德會也走了過來。兩頭大象在後面乖乖等着,用溫柔不舍的眼神望着他們。
遊客們啪啪啪鼓掌,不管看多少次,還是會為這個動物園動物的靈性感到震驚和動容。
“爸,要吃飯了。”寧邱走過去,說:“我們先吃飯吧。”
寧德會撫摸基路柏垂下的長鼻子,喃喃:“讓我再看看,我怎麼感覺,很久沒有看見你了呢,老夥計?”
基路柏低低叫一聲。
寧德會又和巨象待了好一會,才同意跟著兒子兒媳去吃飯。他牽住寧朝朝的手,笑着說:“我們餓壞不要緊,朝朝不能餓,她還要長身體呢。”
寧邱:“爸,朝朝早就長大了,過了長身體的時候。”
小老頭又懵懵懂懂地“恩”一聲,打量寧朝朝半天,嘟囔:“可是,長大了怎麼才這麼高呢?應該再高一點的呀。”
寧朝朝沉默了。
爺爺您禮貌嗎?咋還身高歧視了?
幾分鐘后,寧德會又把剛才的對話忘記,牽着寧朝朝的手,催促道:“快去吃飯、快去吃飯,朝朝還要長身體呢,不然她以後就長不高啦。”
小黃車開到了雲間大酒店。
寧邱看着高聳的酒店,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感,這麼富麗堂皇的酒店,出現在動物園裏,似乎和他的記憶對不上號。他想了很久,又想不起來哪裏不對勁。
呂秀文率先走入酒店裏,四處張望。
酒店大廳寬敞明亮,富麗堂皇,遊客很多也不顯得擁擠。在大廳中央,有一架三角鋼琴,五官精緻的青年坐在鋼琴前,修長十指跳動,一個個美妙的音符從他的指尖跳出。
“這酒店……”呂秀文看直了眼,“當時建的時候用不少錢了吧?”
寧邱面露難色,“我不太記得了。”
呂秀文指着彈琴的青年,又問:“朝朝,那是誰,你們請過來給遊客表演的大明星嗎?”
寧朝朝笑:“是我們的員工啦。”
呂秀文愣好一會,才摸摸女兒的臉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邱苦口婆心:“朝朝,我說過,招聘員工,要看對方的專業能力、美好品德和對動物的愛心,不能看臉。”
寧朝朝也不知道怎麼回了,拉着爺爺在餐廳坐下來。
一個穿着動物園藍色外套的女人走過來,為他們端上飯菜。寧朝朝抬頭看她,愣住,“你是……宋叔招來的員工嗎?”
眼前的女人膚色較深,身材修長火辣,看起來超御的。
女人聽到聲音,停住,冰冰涼涼地看了少女一眼。
寧朝朝忍不住打個哆嗦,覺得四周的溫度都好像低幾度。
這個新員工,好可怕的感覺……但是她好漂亮好御啊。
女人:“嗯。”
然後望着寧朝朝。
寧朝朝:“嗯?”
女人:……
寧朝朝和她對視半晌,突然明白,“歡迎來到動物園,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啦,希望你在這裏過得開心!”
女人又“嗯”一身,轉身離開,繼續自己的端菜送菜工作。
寧朝朝縮了縮脖子,一扭頭,發現自己爸爸媽媽都安靜了。
呂秀文:“朝朝啊,這、這也是你的員工嗎?”
寧朝朝點頭,“應該是的吧。”
呂秀文斟酌着:“好有氣質,像個超模。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冷?”
寧朝朝瘋狂點頭。
她也覺得!
但是她掃了下四周,有這麼一個氣場兩米多的人當服務員,用餐的遊客都很乖,不用擔心鬧事之類的事情了。
畢竟這位員工,眼神就像能吞人。
一家人不約而同打個哆嗦,從大佬帶來的壓迫感中抽離。
寧邱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又清清嗓子,開口:“朝朝啊,招聘員工……”
“我知道我知道。”寧朝朝打斷他,“不能看臉嘛,要看品德!看能力!爸爸你來一口這個糖醋小排,我們這大廚做的菜可好吃啦。”
寧邱被搶答,有點尷尬,吃了口糖醋小排,露出笑容,也誇大廚手藝真不錯。
吃飯的時候,寧朝朝順便問爸爸關於審判者的事情。
但是他們也把她當成看多了小說。
呂秀文:“我記得你不怎麼喜歡看科幻小說啊,你物理又不好,都不及格過。”
寧朝朝:“……媽,能不說我的黑歷史嗎?”
寧邱倒是想到什麼,笑笑,“我們哪有辦法去想像更高維度的文明,就像一隻蟎蟲,能想像人類的生活嗎?蟎蟲和人的差別,可比高維和我們的差別要小多了。不過朝朝,你突然說這個,是看了一本書嗎?”
寧朝朝眨眼,“什麼書?”
“《平面國》,埃德溫·艾伯特寫的。”見女兒眼神空空,寧邱露出笑容,解釋起書中的內容,“那是一個平面的世界,裏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平面的,山川、湖泊、河流,和人。”
“在那個國家,生活的居民是各種形狀,最高貴的是圓形,最低賤的是等腰三角形,然後是等邊三角形……咳咳,扯遠了。”
寧朝朝聽得入神,想像自己就在一張紙上,是一個平面圖形公民。
寧邱說:“你是一個普通的正方形,有一天,一個點出現在你面前,後來又變大成為一個圓,然後縮小,重新變成一個點,再消失不見。朝朝,你覺得發生了什麼?”
寧朝朝想了想,“唔,有個圓形公民從我身邊路過?”
不對,如果是圓形的話,怎麼會忽大忽小變成點,她對上父親含笑的目光,疑惑地歪歪腦袋。
寧邱默默把手捏緊,捏成一個拳頭。
呂秀文:“別當謎語人了,快告訴朝朝啊,為什麼那個圓會突然出現,突然消失,它變戲法的?”
寧朝朝看着他的拳頭,眼睛一亮,說:“因為它遇到的不是一個圓,是一個球!那個二維公民,遇到了三維!從點變成圓再變成點,只是一個球從那個平面國家上穿了過去。奧那個球也沒有消失,只是從平面的下面,移動到平面的上面,或者反過來。”
平面國家的居民,可沒有上面下面的概念。
寧邱笑了,“那個正方形的主人公可沒你這麼聰明。”
“如果我是那個正方形,我肯定也想不明白。”寧朝朝說,“這也太超出它認知了。”
這時,本來輕快動人的鋼琴聲戛然而止。
她突然感覺似乎有道灼灼的目光射了過來,扭頭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擋住大半扇大門,就沉默地站在那兒,靜靜看着他們。
又像是,看着坐在她旁邊的老人。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0500:00:55~2022-06-0600:0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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