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9
面對莫不臣的逼迫,桃卿自然不會屈從,兩人很快就不歡而散了。
這回桃卿強忍着沒有再對莫不臣動手,而是轉身就走,莫不臣搖搖晃晃地起身欲追,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沒走幾步就跌坐下去,只能望着桃卿越走越遠。
白鹿在原地踏了幾下蹄子,心中躊躇,不知自己該留下來照顧莫不臣,還是趕緊追上桃卿。
「去找他,我這裏用不上你。」莫不臣閉上眼睛,將身體蜷縮起來,遮住虛弱蒼白的面孔,「說不定又哭了。」
白鹿當然知道他說的後半句話指的是誰,便不再猶豫,轉身離去,飛快地追上了桃卿。
桃卿的眼尾有點紅,但沒有哭,而是氣的,正坐在花叢邊憤憤地咬着蜜餞出氣——他揍不了莫不臣,也不想毀壞其他東西泄憤,就只好把蜜餞當成莫不臣的肉來啃。
白鹿走了上去,貼着他趴了下來,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示意他摸摸它的毛紓解心情。
它的身體既暖和又毛茸茸的,桃卿一怔,輕輕地撫摸着它,心情果然好轉了不少。
他忍不住抱了抱白鹿的脖頸,對它撒嬌道:「要是沒有你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白鹿舔舔他的手心,溫順地吃掉了他餵給自己的蜜餞,問桃卿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桃卿面露迷茫和失落之色,低聲說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莫不臣昏迷的時候,桃卿只盼着他快點醒過來,可如今他真醒了,桃卿卻拿他更加沒辦法,來硬的不管用,來軟的他自己不願意,到頭來又回到了原點。
不知坐了多久,桃卿的腿有點被白鹿壓麻了,於是他拍拍它的腦袋,示意自己要起身。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桃卿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帶着白鹿返回寶石林,卻發現莫不臣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縱使他有再多的話要說也只能咽回去了。
好在自從這次蘇醒之後,莫不臣就會時不時地醒來一會,但醒來的時間毫無規律,有一次桃卿深夜突然驚醒,睜眼就看到莫不臣就坐在他的身邊,幽幽地盯着他看,嚇得他險些扇了他一耳光。
外界又過去了數十年,莫不臣的身體好轉了不少,大部分時候都能保持清醒的狀態,身形也長大了一些,變成了十歲左右的小少年。
一旦恢復了些許氣力,他就不甘於只是看着桃卿,總會趁着桃卿鬆懈的時候一把將他抱住,或是親吻他,直到桃卿逃走或是打暈他才會停下。
時日久了,桃卿越來越受不了莫不臣這等做派,實在被逼得氣急了,就抽出利刃警告莫不臣,若是他再敢靠近,自己就一刀一刀地剜了他的肉。
豈料莫不臣不退反進,握住桃卿的手腕,幫着他將利刃插入了自己的肩頭,任由刀尖穿透肩膀。
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布料,莫不臣彷彿沒有痛覺,一言不發地盯着桃卿,反倒是桃卿受到驚嚇,臉色微白,聲音都有點顫了:「快放手!」
莫不臣依言放開桃卿,桃卿也連忙鬆了手,卻不敢動穿透肩頭的利刃,還是莫不臣自己拔出來的。
鮮紅的利刃被丟在地上,莫不臣抬起染血的手,撫摸着桃卿的臉頰,對他低語道:「你連傷人都不敢,還怎麼活剮我的肉?」
桃卿心裏一顫,迅速轉過頭,躲避着他的手指,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你真是個瘋子!」
莫不臣聞言唇角微勾:「你才知道嗎?我就是瘋子,而你不是,所以你贏不了我。」
他的指尖終究還是落在了桃卿的面頰上,輕輕地游移着:「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放你走,你要麼屬於我,要麼陪我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桃卿不寒而慄,甩脫他的手,拉着白鹿匆匆離開了。
莫不臣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始終追逐着桃卿的背影,淡漠如水的琉璃眼瞳此刻卻跳動着兩簇幽幽的暗火,似是會將萬物燃燒殆盡。
桃卿在遠離莫不臣之後,終於擺脫了那種可怕的窒息感,深深地舒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隨着時間的推移,除了深深的恨意,他對莫不臣的恐懼也在與日俱增。
莫不臣就像是一條蛇,初時孱弱而幼小,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但許多年過去,莫不臣的力量逐漸恢復,如同小蛇成長為巨蟒,正緩緩收攏身軀,一點點地絞緊,密不透風地纏繞在他身上。
一旦莫不臣的身體恢復大半,徹底壓倒他的力量,也就是巨蟒絞死獵物的收網之時,他就真的再也逃不出去了。
桃卿憂思重重,每天都在思考着破局的辦法,怎奈他本就不是那種足智多謀的人,除了刺傷莫不臣,延緩他身體恢復的速度,也就沒有別的手段可以用了。
直到這一日,情況終於出現了轉機,這是桃卿在定期通過大門縫隙觀望外界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師尊顧雪庭的佈局。
按照外界的時間流速計算,桃卿被莫不臣囚禁在神國中已有近百年之久,早在百年前,顧雪庭就已得知自己是莫不臣的化身,而莫不臣實則主修殺戮無情道,未來將會殺光天下之人,只留下自己和桃卿。
為了扳倒莫不臣,顧雪庭回到合歡宮,將真相告知孔致等宮中元老,與他們共同制定了周密的計劃,派遣宮中可靠的弟子前往各界遊歷,收集有關莫不臣的一切消息。
按照自白川河得到的指引,他們從中抽絲剝繭,尋得蛛絲馬跡,幾乎找全了莫不臣千年以來的化身。
莫不臣利用這些化身渡殺戮情劫,犯下了諸多令人髮指的罪行,顧雪庭等人暗中收集了大量罪證,而此時恰逢神道與仙魔兩道的修士開戰,更是天賜良機。
由顧雪庭和孔致牽頭,在魔尊樂正蘭漪的坐鎮之下,他們耗費數十年光陰,甄選並聯絡了各大界域中可信的仙魔道派,與他們共商大計,以推翻莫不臣的信仰和統治。
顧雪庭圖謀的乃是釜底抽薪:莫不臣的法力之所以強橫無匹,最重要的緣由就是他的信眾遍佈三千世界,奉獻而出的願力浩若煙海,饒是全天下所有的神修加到一處,所獲得的願力之數也不及他的十之一二。
可若是有朝一日,神夢道主的罪惡曝光於世人面前,億萬信眾的信仰崩塌,永不信奉神夢道主,莫不臣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神道修士的一身修為全部寄託於願力,一旦無法獲得充足的願力,神修的境界就會持續跌落,直至其暴斃為止。
而顧雪庭正是要以這種最歹毒而致命的辦法對付莫不臣。
在察覺到顧雪庭的圖謀后,桃卿很是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顧雪庭永遠都是那麼溫柔似水、皎如明月,斷然不可能用出此等冷酷殘忍的手段。
甚至顧雪庭的神色也變得令桃卿極為陌生,如今的他甚少展露笑容,眸光覆著霜雪,冰冷淡漠,人如山巔白雪,散發著孤高清冷的寒意。
他的變化堪稱翻天覆地,若非所做之事皆為針對莫不臣,桃卿簡直會以為自己的師尊是被莫不臣奪舍了,畢竟他本來就是莫不臣的化身。
起初桃卿有點難以接受,但觀望過兩三次后,他的心情就變成了悲傷、感激和愧疚,因為他知道師尊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的,百年的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所圖的不過是解救出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顧雪庭時常去桃卿的長庚殿坐坐,也唯有在這裏,他才會卸下一身的冷漠,流露出哀思之色,撫着床柱,低聲輕喚桃卿的名字。
每年四季輪換之時,他依然親自為桃卿製備新衣,大半放入須彌戒指,少半放入衣櫃,替換被幼兔做成兔窩的衣物,只是逐漸沒了那股獨一無二的桃花甜香。
桃卿看得心酸不已,目光停留在顧雪庭身上流連不去,直至聽到莫不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他才匆匆結束觀望,警惕戒備地望向莫不臣。
莫不臣的個子又長高了,現在只比桃卿矮上一點,力氣則是早就比桃卿大多了,每次他扣住桃卿的手腕或是腰,還未如何用力,就能輕易地留下鮮紅的指印。
他抱住桃卿,湊過去吻他的唇,桃卿嫌惡地避開,抬手擋了一下,這個吻就落在了他的掌心裏。
莫不臣頓了一下,伸出舌尖舔了舔柔嫩的手心,濕潤的觸感讓桃卿渾身發麻,一時聲調失控:「莫不臣!」
莫不臣垂下眼睫退開了,他生得白皙,眉眼秀逸,顯得很乖的樣子,與內在的本性完全不符,而桃卿早就不會為他的皮囊所惑了。
他低聲問桃卿:「你方才在做什麼?」
桃卿沒理他,逕自走開了。
他當然不會在莫不臣面前主動提起師尊,好在莫不臣足夠傲慢,從不會通過縫隙觀望外界,只要一有空就看着他,所以直到現在,師尊的計劃都沒有被莫不臣發現,進行得非常順利。
數月之後,一切的佈局皆已完成收尾,只待揭露之時的到來。
最初是從廣白界開始,時隔千年,邪器「嬰累」再次現世,引動了巨大的恐慌,只有極少數幾個人才知道,這尊嬰累就是當年周懷轉交給顧雪庭的那一尊。
廣白界最興盛的幾個門派當即聯手調查嬰累的來歷,得到的所有線索皆指向周懷,當年周懷一家四口橫死的慘案得以重見天日,而殺人者竟然就是神夢道主莫不臣。
不僅如此,他們還調查到周懷在死去后化為鬼修,查明了千年前在廣白界投放嬰累的兇手正是莫不臣,他害得廣白界幾近滅世,卻又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欺騙了他們上千年之久。
真相大白,石破天驚,不僅是廣白界為之震蕩,全天下的神道乃至整座修仙界都掀起了浩蕩的風波,而更多的驟雨暴風即將紛至沓來。
顧雪庭等幕後之人有條不紊地將更多的真相拋了出來,用時數年,使得這場風波愈演愈烈。
正如他們所預想的那樣,最初神道之人為了自己的信仰激烈否認,再到漸漸埋下懷疑的種子、心生動搖,直到砝碼加得足夠重了,天平傾斜倒塌,整個神道也就徹底崩潰了。
而最後的砝碼正是莫不臣真正的主修道法,殺戮無情道。在破碎虛空時,他會血祭全天下的萬物生靈,為自己舉行殺戮祭祀。
完美虛假的造像一朝破碎,露出腐爛醜惡的內在,所帶來的反噬更要激烈千百倍。
一夜之間,無數神道修士或暴斃,或發瘋,或自戕而亡,或互相殘殺,只有少數人本身的信念就不夠堅定,毫無負擔地放棄了信仰,才免於一死。
原本僵持不下的大戰以神道門派的全線潰敗而告終,僅剩下少數人負隅頑抗,卻已難成氣候,無法給仙魔兩道帶來任何威脅。
在此之後,佛修、妖修、鬼修等不曾參戰的道統也都紛紛倒向仙魔兩道,因為他們將要面臨的敵人不僅是剩下的神修,更是世間唯一的渡劫修士莫不臣。
外界風雲變幻,渡過十數年光陰,但是在神國中,也就只是不到一夜的時間而已,彼時莫不臣恰好因虛弱陷入昏睡,待到他轉醒時,天下大勢已定。
神國縫隙敞開,湧入外界的願力,莫不臣目光掃了過去,忽地凝住,已然覺察到吸入的願力少了太多,竟然只有昨日的百之二三。
發生此等驚變,莫不臣立刻用神術觀望外界,桃卿本欲阻攔,但莫不臣使用起這些神術要比他熟練太多,根本攔不住,只消片刻,莫不臣就已洞悉了外界之事。
桃卿心弦緊繃,猜不透莫不臣將作出何種反應,別的都不要緊,他最怕的是莫不臣會為了泄憤而殺人。
尤其是師尊,可以說今日的局面都是師尊一手謀划的,莫不臣身為本尊,卻被區區化身算計得身敗名裂、進退維谷,真可謂奇恥大辱,便是殺了化身也毫不奇怪。
莫不臣沒有說話,沉默地看了良久,才終於開口:「是我疏忽了,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顧雪庭是最像我的化身,他足夠冷酷,也足夠心狠。」
說完,他毫無徵兆地抬起手,對着縫隙一揮,桃卿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地看着他揮手之後,數道影子從外界飛了進來,飛快地沒入他的體內。
吸收了這些影子,莫不臣蒼白的面色變得紅潤,桃卿瞬間明白過來,莫不臣吸收的是投放在下界渡劫的化身,既然他放棄了無情道,留着這些化身也就沒用了,不如盡數回收以滋養本體。
桃卿心中一顫,恐慌地觀望合歡宮,確認顧雪庭在不在裏面,生怕方才那幾個化身里也包含了他的師尊。
下一刻,他的氣息驟然一松,因為他發現顧雪庭還在合歡宮,雖然這麼想有些自私,但他很慶幸被收回的化身中沒有他的師尊。
桃卿並不清楚莫不臣為什麼沒有直接吸收顧雪庭,不過他敢肯定莫不臣的化身不止這幾個,還會再回收第二批、第三批,早晚會輪到他的師尊,他必須阻止莫不臣行動。
果然,莫不臣又要抬手,這回桃卿有準備了,撲過去抱住了莫不臣的手臂,不允許他做出方才的動作。
抱住莫不臣的手,桃卿熟練地掏出短匕,準備給他的肩膀捅個對穿,讓他抬不起手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誰料莫不臣看穿了他的心思,開口說道:「只要我想吸收這些化身,我就可以隨時將他們收回來,沒有手勢輔助也只是略慢些,你這樣做阻止不了我。」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任由桃卿抱着手臂,僅憑意念回收了兩具化身,看得桃卿面色發白,顫聲說道:「你……你別收回我師尊。」
「為什麼?」莫不臣說,「給我一個理由。」
桃卿哪有什麼理由,當然只是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師尊消失,可顯然莫不臣不會對這種理由感到滿意。
巨大的惶恐淹沒了桃卿,讓他重新回憶起了失去清玄仙尊時的錐心之痛,既恨又怕,卻完全無法阻止莫不臣,終是屈辱言道:「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可以?」莫不臣直勾勾地看着桃卿。
桃卿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疼痛而乾澀,極艱難地發出聲音:「除了殺人,其他的都可以……」
莫不臣審視桃卿半晌,轉過頭去,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條件。
「以前我養了一群小兔子,」他說,「如今它們還在神國里,卻不知去往了何處,你去將它們帶回來,放在寶石林中好好餵養。」
「……只是這樣嗎?」
桃卿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還以為莫不臣一定會逼他屈從,正如他往日的所作所為,他才沒有什麼君子之風,為了達成目的從來都不擇手段。
莫不臣看了他一眼:「你若不願就算了,那就換個條件。」
「我願意!」桃卿連忙說道,「我這就幫你找小兔子,但你必須與我立心魔誓,保證你不吸收師尊。」
莫不臣答應了,立心魔誓保證自己不殺顧雪庭,他的表現有些反常,但桃卿並不關心他內心的想法,只要得到想要的結果就夠了。
事不宜遲,桃卿和白鹿立刻出發,也許是他們運氣好,不過尋找半日,就找到了莫不臣所說的小兔子。
這些小兔子經歷了神國的崩塌,都變得慘兮兮的,雪白的兔毛髒得發灰,相互依偎得很緊,你擠着我,我挨着你,幾十隻瑟縮成一團,形成了一顆碩大的毛球。
看着它們,桃卿不禁想起了幼兔,這些小兔子和幼兔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令他憐愛之心大起,目光愈發溫柔,俯身輕輕捧起小兔子,將它們一個不漏地揣進了懷裏。
小兔子們尚且不及手掌大,又小又軟,毛茸茸暖乎乎的,如同一隻只溫暖的雪團。
它們天生就非常喜歡桃卿,甚至不用他捉,就很自覺地往他手上爬,都想被他早點揣進衣襟里。
桃卿抱着小兔子們滿載而歸,按照誓言,依依不捨地拿給莫不臣看。
莫不臣只掃了一眼,就對桃卿說:「我也要你立一個心魔誓。」
桃卿本能地不想答應,怎奈莫不臣竟又以顧雪庭的性命相要挾,並說道:「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要你一直養着它們,就算我死了,也別拋棄它們。」
桃卿愣了一下,沒想到莫不臣要他發的誓竟然還是和兔子有關係,難道這群小兔子對他有什麼特殊的作用嗎,為什麼他這麼重視它們?
他謹慎地用神識觀望小兔子們,並未發現有任何古怪的地方,每一處都和他的九郎長得一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
於是桃卿答應下來,發誓他會好好養小兔子,其實他也沒得選擇,為了保護師尊,無論莫不臣要他做什麼,他都只能照做。
好在他本來就非常樂意養這些小兔子,便積極地行動起來,清點了它們的數量,一共是三十四隻小兔子。
桃卿給它們逐一洗澡梳毛,餵食點心,折騰一番之後,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但他充滿興緻,打算明天給它們起名,再一兔做一隻寫名字的項圈,以此來區分它們。
深夜,桃卿和小兔子們一起睡覺,小兔子們有的蜷縮在他的枕頭上,睡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有的鑽進被窩裏,依戀地貼着他的頸窩和腰腹。
桃卿陷入熟睡,翻了個身,忽然他的身邊多出一道呼吸,白鹿悄無聲息地靠近過來,用鼻子輕輕頂開桃卿的被子,叼起了唯一一隻窩在桃卿胸口前的小兔子。
走出一段距離,白鹿將這隻小兔子放在地上,用意念對他說:我知道是你,變回來吧。
小兔子抖了抖耳朵,映在地面上圓乎乎的影子驟然抽長拉高,變成了一道人影。
莫不臣沉默地和白鹿對視,白鹿溫順的雙眸中露出無奈和哀傷之色,問他道:既然你這般喜愛桃卿,又何必與他相互折磨呢,就不能放他離開嗎?
「你讓我放他離開,看着他和裴之渙雙宿雙飛嗎?」
莫不臣說:「絕無可能,我不會放他走,他不愛我也沒關係,至少他會永遠留在這裏陪伴我,一直到我死,他就跟着我一起死。」
白鹿又問: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為什麼還要讓他發誓幫你飼養情絲兔,在你死後也不要拋棄它們?到那時他就隨你一起死了,又怎麼幫你養情絲兔呢?
莫不臣不語,彷彿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其實你從心底就根本不希望桃卿死,哪怕他不愛你。
白鹿眸中的哀傷之意更重,勸說著他。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放手吧,這樣你也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