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番外之帝后一家(七)
(七)
接下來時間裏,衛稷從妹妹口中得知了她為何會這麼問。
不光得知了這些,還知道了她最近這些日子扮小宮女的經歷。
在圓圓的敘述中,有個叫范蓉蓉的壞秀女佔比格外大,從一開始發現這個秀女偷吃,到這個秀女沒事總逗她生氣,甚至今日的吹肚魚也是此女引發的。
“你既這麼討厭她,着人把她送出宮便是。”
說著,衛稷便要叫東順。
他作為太子,遣走一兩個秀女只是小事情,吩咐下去了,下面的人自然會辦,且也不會透露是堂堂太子針對一個秀女。
圓圓忙叫住他的舉動。“大哥,我只是說她壞,我也沒說想讓她走啊。”圓圓表情有些怪,反正別彆扭扭的。
衛稷挑了挑眉:“那你不是討厭她?”
圓圓支支吾吾。
雖然她一口一個壞秀女,似乎也被氣得不輕,但要說討厭,她還沒真沒有討厭那個范蓉蓉。
琰瑤在一旁掩嘴笑道:“大郎,你就別管這事了,讓我看,圓圓可喜歡那個秀女了,每次去都是說要去看看那個壞秀女如何如何。”
圓圓忙反駁:“小姑姑,我哪有喜歡她,我才沒有喜歡她,可討厭她了……”
琰瑤調侃道:“真的?那是誰一來就往芬芳殿鑽?”
“我哪有……”
至此,衛稷也算明白了妹妹的口是心非。
他又道:“小姑姑,以後別叫我大郎了,這是小時候的乳名。”
衛稷說得有些猶豫,臉色也罕見的有些囧,當然這些表情極淡。頓時圓圓也顧不得和琰瑤纏磨了討厭不討厭的事了,瞅着小姑姑怎麼讓大哥吃癟。
“叫大郎有什麼不好的?這不都叫順口了。”琰瑤眨了眨眼,細聲細氣道。
別看她說話時舉止端莊,實際上眼中的揶揄一眼可見。
“可……”
一旁的圓圓頓時也不糗了,捂着嘴偷笑了兩聲。
衛稷面色無奈,道:“我們回宮吧。對了小姑姑,我方才聽父皇說,皇祖父和皇祖母再過幾日就要回京了。”
“父皇和母后要回京了?”
這次輪到琰瑤詫異了。
她那總是往外跑的爹娘終於想起她了?
衛稷點了點頭。
幾人說話之間,船已經往回駛了。
到了南海,畫舫靠岸,三人一同下了車,又換了車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回宮后,三人一同去了坤元宮。
其實這趟衛稷之所以會去西苑,是他難得閑暇半日,就想起那天陪妹妹出來遊玩無疾而終,本是抱着想補償妹妹的心思,誰知一問之下,聽說妹妹竟跑去西苑冒充小宮女。
至於為何冒充小宮女?
反正圓圓打得是替大哥擇良配的口號。
這事不光衛傅和福兒知道,衛韶和衛騫都知道,衛稷因為忙,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於是他才特意走了一趟西苑,就是想看看妹妹在西苑如何。
圓圓只當她剛離開三殿範圍,就有小太監找了來,殊不知衛稷為了尋她又想不驚動其他人,主要是衛稷清楚妹妹性格,不想壞了她的事,免得事後她不依。就特意像上次一樣,弄了艘畫舫,還動用了千里鏡,才在一群秀女中找到她和琰瑤。
所以二人剛離開,這邊就看見了,衛稷自然又看見了那個秀女。
就是上次偷吃的那個。
衛稷會記得范蓉蓉,是因為他記性極好,雖不至於過目不忘,但見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忘記。
萬萬沒想到,此女竟和妹妹有如此多的糾葛。
不過衛稷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對目前的他來說,此女不過是個有點特別的秀女。
而之所以會特別,也不過是因為妹妹提到此人的次數有些多罷了。
甚至包括福兒,雖沒見過范蓉蓉其人,也聽了對方的名好多次。
這次圓圓剛回來,就拉着她又抱怨了一通那個叫范蓉蓉的壞秀女,順便又把方才問大哥,大哥沒回答的問題問了一遍。
福兒雖沒有看過白鱀的圖,但見過真的白鱀。
這還要說到很久以前,她還是個小宮女時,彼時她在御膳房當差,經常和師傅一起私下做些好吃的偷嘴。
白鱀,也就是河豚,在師傅口中評價極高,說是難得一見的珍饈。
但這種東西,皇宮裏的人不會吃,畢竟有劇毒,皇家的人格外注重自己的性命,對毒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更何況是這種明知有劇毒的食物。
於是師傅就私下讓人弄了幾條,做了二人一同吃了。
確實是珍饈,也極為美味,但福兒在御膳房,因為有師傅的緣故,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讓她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師傅難得顯露的童稚一面。
師傅在拿到那幾條河豚后,沒急着吃,反而是把河豚逗弄生氣了,那河豚一生氣,便氣鼓鼓得像顆小圓球,表皮極有彈性,身上佈滿軟刺。
師傅還拿來當刷子玩,還讓她也試試。
所以幾乎是圓圓一說,福兒腦海里就下意識浮起河豚氣得鼓脹的畫面,再看看女兒的小圓臉。
“噗呲……”
好吧,福兒也沒忍住笑了。
“娘……”圓圓不依道。
“好好好,娘不笑了……”
這時衛傅從殿外走進來,身後跟着衛韶和衛騫。
“你們娘倆幾個在笑什麼?”
於是吹肚魚的故事再度上演,這次連衛傅都笑了,衛韶和衛騫更是笑得樂不可支,把圓圓氣得哇啦哇啦叫,不依完這個又不依那個,整個坤元宮都充斥着快活的空氣。
.
翌日,坤元宮。
衛傅去上朝後,福兒就起來了。
用罷早膳,尚宮局的王尚宮來了。
王尚宮就是以前的王尚食,胡尚宮出宮榮養后,王尚食便接了她的位置,以前的陳司膳,如今管着尚食局。
“娘娘,所有秀女的記檔都在此。”
王尚宮奉上三大本冊子,這幾本冊子都是以殿名作為區分,例如芬芳殿的秀女就在一本冊子上。
她把清馥殿的冊子放在一旁,把另外兩本冊子置於福兒面前。
福兒拿過一本冊子來看,道:“那個叫范蓉蓉的秀女……”
娘娘雖沒吩咐她查此人身世來歷,但王尚宮是什麼人,懷安公主和燕國大長公主最近的舉動可沒瞞過她,她自然早就做到心知肚明。
“此女是張家口范家的人,這范家自前朝起便貿易以張家口,大燕還未入關之前,便與朝廷有諸多來往。太/祖定鼎后,欲賜官爵與對方,范家竭力推辭,太/祖遂賜了對方皇商之名,並賜產張家口為其世業……”
其實王尚宮說得比較含蓄,當年燕人是關外來的‘夷族’,前朝的朝廷為了遏制燕人勢力發展,多年來一直駐兵對峙,雙方交戰多年,除了打仗以外,前朝還對燕人施行了各種邊關封鎖。
遼地雖物產富饒,到底不若中原,像布匹絲綢茶葉和鐵器這種中原獨有的產物,不光是蒙古人缺乏,彼時的燕人也很缺。
而范家就是當年冒着風險和燕人做生意的大商之一。
如果站在前朝的立場來看,此舉無疑是通敵賣國,可若是站在燕人的立場來看,就是有大功。
尤其今時不同往日,大燕拿下了偌大的江山,成就千古霸業,百姓安居樂業,國力蒸蒸日上,自然也沒人去計較什麼前朝不前朝的了。
“……自那以後,范家大力經營張家口,又經營了河東和長蘆的鹽業,並成了最大的參商、糧商之一,在當地有范半城之稱。”
這個范半城可謂實至名歸,畢竟范家是當年太/祖親賜的世業張家口。
“這些年朝廷幾次攻打蒙古和西北,期間途徑數地沙漠,運送軍糧着實不易,都是范家一力承擔運糧之責……太上皇於正武五年,賜范家當代家主范居琛為四品官身,成就皇商之實名……”
張家口地處要塞,乃張庫大道的起點,更是邊關最大的商業重鎮,在對蒙對羅剎國的貿易上,都有着不可忽視的地位。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今冰城對外的貿易極為發達,而想把貨物運到冰城,只有走張家口的張庫大道,便可見一斑。
“這位范家主便是范秀女的爹,范蓉蓉算是他老來得女,而范家主無子,只有這一女。”
聽到這裏,福兒愣了一下。
只有一女?
一個如此大的巨賈,竟然只有一個女兒?
“范家主曾有一子,比范秀女大了二十多歲,於正武四年死於為朝廷運糧途中。”似乎看出福兒的疑問,王尚宮又道。
“倒是個忠貞之家。”福兒略有些唏噓道。
唏噓完,又道:“那照這麼說來,范家主將女兒送來選秀,是想女兒入了皇家?”
聞言,王尚宮一頓:“似乎不是。”
“此言怎說?”
王尚宮面露猶豫之色:“據下官所知,並非范家主送范秀女前來選秀,而是她自己來的。”
福兒睜大眼睛,挑眉道:“是她自己想入了皇家?”
“似乎也不是。”
這次福兒沒說話,靜待下文。
王尚宮也不知該如何說,只能道:“娘娘,您看了冊子就知。”說著,她把芬芳殿的那本冊子翻到記錄范蓉蓉的那一頁。
福兒大致瀏覽了一遍,面露怪異之色。
無他,在記錄中,這位范秀女一點都不上進,成天不是在房裏睡覺,就是四處看熱鬧。
記錄中,她拿銀子換了烤雞的記錄,有二十三條。
旁觀看熱鬧的記錄有十四條。
“……此女深受范居琛寵愛,經常帶在身邊行走各地,自她及笄之後,范居琛為她做過三門婚事,俱被此女逃過,最近一次是去年,此女外出半年方歸家,歸家沒多久就來了京城。”
看得出范蓉蓉是不想嫁人的,所以接連逃婚了三次。
可她為何會來選秀?
難道說不想嫁入尋常人家,只想嫁入皇家?
這也說不通,因為她自打入了西苑后,行為著實與想嫁入皇家不符,甚至還與宮女說了‘自己年紀大了,肯定選不上’之言。
那她是來幹什麼的?
“這個女子,倒是極有意思……”
福兒的手指劃過冊子上‘范蓉蓉’三個字。